从小到大,韩延钰是如何的隐忍,单平都看在眼里。他一步步走到今天,谋皇子谋赵后谋宣德帝,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天都是拿命在赌。
韩延钰和韩世宜不一样,宣德帝对韩世宜防备,但对他还是有爱的,韩延钰则不一样,没有人真正的爱他,没有人真正的在乎他的感受。
所以如今因为宋玉晚而造成现在的局面,单平心中很是愤怒。他恨不得一刀杀了宋玉晚,但他必须用她把韩延钰换回来。
“我不懂?”宋玉晚怒极反笑道:“我是不懂他如何如何艰难,我只知道他为了自己的私欲肆意伤害旁人,这样的恶人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她看着单平错愕的神色,继续刺激他:“以德报怨我做不到,我也没法原谅任何一个伤害我的人,你拿我去换韩延钰回来,等他回到你身边,你就告诉他,我宋玉晚与他早已经势不两立,这一世,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单平阴沉着脸色离开,宋玉晚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坐回马车,心里期盼着早点回到廷玉的身边。
时间匆匆,这一晃眼已经半年了,不知道廷玉瘦了没有,有没有担心她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
她对他的思念仿佛春天疯长的杂草,疯狂生长,无法除根。
——
自从韩世宜在临城失去晚娘,此后的每一日他都在煎熬中度日,现如今再见到宋玉晚,时间恍然已经半年之久。
现在是秋冬交替的时节,秋风萧瑟,光秃秃的枝桠在冷风中招摇。
这是临城,他把宋玉晚弄丢的地方,现在他又在这里找到她。
对面大军领兵人是单平,他身后一匹马上驮着宋玉晚,浅素的曲裾也灰扑扑的,好不颓唐。
这单平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韩世宜看到这光景内心自然心疼。
“萧王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请放了我家主子吧。”
韩世宜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韩延钰踹下马去,冷道:“你先放,我便放。”说着又补一句:“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说话不算话。”
单平蹙眉,看向趴在地上的韩延钰。
韩延钰低吼一声:“放人。”
单平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宋玉晚弄下马,推了她一把,让她往韩世宜的地方去。韩世宜也把韩延钰推向单平那一方。
宋玉晚看着韩世宜站在乌压压地大军之前,眼泪不自禁的流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韩世宜身形消瘦,下巴处有青色胡茬,看起来稳重了许多。
她缓缓走向韩世宜,和韩延钰擦身而过。他看着宋玉晚泪眼婆娑的模样,好像以往他欺负她的模样,但现在她的神情里却是高兴。
回到韩世宜身边,晚娘好像真的很高兴。
韩延钰心中有些落寞。
并没有任何狗血事件的发生,韩延钰就平平静静地走回去,宋玉晚也安全的拥住了韩世宜。
见面第一句话,宋玉晚泪眼婆娑地说:“廷玉,终于见到你了,他们不让我吃糖糕。”
韩世宜:“……”
他抱住宋玉晚,在她耳边低语:“我终于又在这里找回了你。”
宋玉晚回抱住他,煞风景道:“现在两军阵前,说这个不合适吧。”
韩世宜挑眉道:“我就是要在打仗的时候说情话。”
“好好好,都依你。”宋玉晚自然知道他有万全的准备。
单平给韩延钰解开绳索,他揉了揉被束缚的臂膀,朗声对韩世宜道:“来日方长,萧王好自为之。”
“撤军!”
敌军撤兵的号角闷闷作响,旌旗在风中招摇,扬长而去。
宋玉晚看着马蹄扬起的阵阵尘土,有点呆愣:“说不打就不打了?”
韩世宜搂紧她,轻声笑了笑:“他多疑,担心深入交战我有埋伏。”
宋玉晚仰头看他,狐疑道:“那你有埋伏吗?”
韩世宜眨眨眼:“你猜。”
宋玉晚:“……”
她其实并不想放韩延钰如此轻松的撤兵,这岂非是放虎归山的做法。但两军交战,确实不是她上下嘴皮一碰就打的轻松事。
她恍然又想起一个事:“我哥哥呢?”
韩世宜将她放上马背,自己坐在她身后,搂着她往回走:“你哥哥昨天风寒,发着烧呢,就没来。”语气微顿,又道:“不用担心,不是大病。”
此时旁边一匹马上坐着一个青年,容色微黑,眉目倒是俊秀的很,一身银甲,英姿飒飒的模样。
“婶婶,我是延之。”韩延之露出一抹开朗的笑容:“初次见面,您真好看。”
宋玉晚有点羞怯,这明目张胆的夸她,是不是有点太突然。
韩世宜暗自笑笑,面上不动声色道:“延之,休要胡闹。”
韩延之可不管他的话,快马跑到前面,和几个副将开始吹嘘自家婶婶如何如何的貌比天人。
宋玉晚侧头看到步恂安静骑马随侍一边,这么久没见,此时再见步恂内心涌出一抹感慨情绪。
“步恂步恂。”
步恂侧头,神色一如往昔……没什么表情。
宋玉晚说:“你看见我不高兴吗?”
步恂眉头微蹙,直觉这是一道送命题,于是老实回答:“属下不敢,夫人回来,属下当然为主子高兴。”见韩世宜没什么表情,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下。
宋玉晚看了看他,说道:“可你都不笑,肯定是不高兴。”
步恂:“???”夫人这是专程回来整我的吧。
步恂在宋玉晚伤心的目光下,露齿一笑,还维持了这个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好长时间。
宋玉晚赶忙摆摆手:“诶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很高兴就够了。”语气顿了顿,又想到画影,于是道:“画影不小了,等咱们回金陵,我准备把她嫁人。”
本以为这样的暗示够直白了,却没想到步恂愣了一会儿,大约是消化了这个消息很久。
“夫人……是要属下随份子钱吗?”
宋玉晚:“……”你笨死算了,活该二十好几还单身。
韩世宜见她扭来扭去的,冷声蹙眉:“别总在马上乱动,掉下去可怎么好,老实坐着。”
宋玉晚冷哼:“步恂这么笨也不知道随谁。”
韩世宜淡淡道:“反正不随我。”
步恂听得很是懵逼,但主子说话他也不好插嘴,闷闷的想了想自己究竟的那句话没说对,却回想无果。
他们一路快马回到幽州府内,韩世宜领着宋玉晚到宋言的屋子。
宋言染了风寒,吃了药之后身体些微好转,宋玉晚扑一进门,泪水便夺眶而出。
“哥哥。”宋玉晚扑进他的怀中,话音哽咽,她只唤了这一声便说不下去了,她是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宋言拥着宋玉晚,轻轻咳了两声:“晚娘,别怕,我们终于把你救了出来,你也可以放心了。”
这一次,苏赫伽联合他们,给韩延钰下了个陷阱,没想到韩延钰真的掉坑里了。
宋玉晚仰头看着他,泪眼婆娑道:“你们不该放他走,直接杀了就好了。”
宋言微微笑道:“此为君子之言,要守诺的。”
既然说了宋玉晚交换韩延钰,他们就不会背后下黑手,两军对战也该当面锣对面鼓的,失言失信不是宋言的作风。
宋玉晚知道自家哥哥是个什么脾气,就算韩世宜说杀了,他怕是也不会同意的。
于是她扁了扁嘴,无赖道:“我是女子,才不管什么君子一诺的说法。”
宋言摸摸她的头,说道:“早点休息吧,你们得回金陵的,别忘了我们刚刚放虎归山了。”
韩世宜点点头:“那我带她先去休息,大哥好好养病。”语气又顿了顿,问道:“之后是你是回金陵还是留在幽州。”
宋言道:“先去趟上京吧,稳一下苏赫伽,否则我们对付韩延钰时,搞不好还要腹背受敌。”
韩世宜微微蹙眉:“我其实不想让你去。”
宋言看着他,眸色坚定:“你知道,这件事只能我去,也必须我去。”
确实,这件事只能宋言去游说,谁的口才能比得过他。
晚上的时候,一圈人安稳的坐下来吃饭。
前世的时候,宋玉晚对韩延之没什么印象,即便说话也是行礼,低声唤一声婶子,基本等同于没什么交集。
可以说前世在佩兰,除了端亲王对她和颜悦色,其他的人基本都当她是空气。
这一世韩延之性格很开朗,看起来也很是喜欢宋玉晚的样子,一口一个婶婶,叫的很是亲近。
“婶婶,你回来真是太好了。”韩延之笑道:“你回来之后小叔的脸色才不绷着,你可不知道他的可怕,我们都不敢惹的。”
宋玉晚知道韩世宜生气起来很可怕,于是对韩延之笑道:“没事,以后婶婶罩着你,别怕他。”
韩世宜默默地给宋玉晚夹菜,任由她说大话。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幽州,明天带我去玩吗?”
韩世宜也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什么,这种劫后余生的时候不是应该很紧张很喜悦吗?
锦兰笑嘻嘻地说:“婶婶,幽州可好玩了,除了天气比佩兰冷之外,这里还有皮影戏看。”
宋玉晚眼底隐隐带光,都说蓟县的皮影唱得很好,前朝时候还被请去永安宫贺太后的寿。
韩延之看了看韩世宜,由衷地说:“这回锦兰可是如鱼得水了。”
韩世宜揉揉眉脚:“别玩疯了,不然打手板。”
然而这个警告近乎于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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