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玉晚起了个大早,央求宋叙带她一起进宫。
昨天的事情,宋叙大致了解了一下,也觉得主动点进宫和宣德帝说明白比较好。
宋叙看了眼宋玉晚俏丽的脸颊,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们到达金銮殿的时候,天色仍旧泛青。
这时候江成过来,宋叙对他说:“劳烦总管将小女带到偏殿休息,下朝之后我和她一同面见陛下。”
江成闻言,和煦笑道:“宋大人折煞老奴了。”
宋叙随着不断到来的官员往金銮殿里去,宋玉晚则由着江成带着去偏殿等候。
路上遇到一个青衣男子,束发的玉冠在清晨的晨阳照耀下,发着柔和的光。他的容貌是俊俏的,不说话的时候薄唇微微抿着,显得有些严肃。
这个人,宋玉晚有点记不清了,但觉得有些眼熟。
江成给男子行礼:“请二殿下安。”
宋玉晚这才想起眼前的男子是宣德帝的二儿子韩延临。
“请二殿下安。”宋玉晚见礼道。
此时韩延临略略淡漠的眸光看过来,容色也是淡淡的,不见什么起伏,些微点点头,算是回礼,否则宋玉晚还以为韩延临根本没看到她。
江成眸子弯了弯,笑着解释道:“二殿下为人淡雅了些,宋小姐别见怪。”
宋玉晚道:“没关系,殿下心性淡然,玉晚受教了。”
江成闻言,心里不由得对宋玉晚刮目相看,不愧是宋大人的女儿,说出的话如此圆滑,却又不使人心生反感之意。
宋玉晚被江成安排在御书房的偏殿,比邻着东暖阁。
不知道现在韩世宜在做些什么?他住的东暖阁,她现在一眼就能瞧见。
他后背的伤势也不知道要不要紧,宋玉晚乖觉的等待宣德帝下朝,什么事情也无法做。
耐心的等了一个时辰,终于听见外面皇帝的仪仗过来,小黄门的唱喏声次第传来,宋玉晚心里忽然有点紧张。
等会儿恐怕要开始演戏了,不知道能不能瞒得过宣德帝。
御书房里,宋玉晚默立在宋叙三步后的位置,宣德帝去更衣了,大约一会儿就会回来问她昨日的事。
她对当今皇帝的印象非常寡淡,今世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是因为韩世宜那个混蛋,而前世也只是在她和韩世宜大婚时候来过。那时候赵后对她授郡王妃冠,交宝册,即便是后来宋家覆灭,她被抓进宫也不曾见过这个皇帝。
宋玉晚愣神的时候,宣德帝已经进来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昨儿个世宜回来背后还带着伤。”宣德帝声音冷冷的没什么起伏,但若说他对韩世宜受伤一点不关心,却又不对。
宋玉晚想起韩世宜的话,纤弱的身体微微颤抖,口里道:“昨日在街角幸亏得郡王相救,否则臣女恐不能安好。”
“堂堂郡王在街角和混混打架,身上还挂了彩。”宣德帝冷哼了一声,看着宋叙道:“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宋叙拱拱手,有些尴尬:“陛下容禀,我这小女喜欢上街去玩,夫人纵容,平日里我倒也不管闺阁的事情,所以才有昨日情形。”
宣德帝因为宋叙的话眉头微微舒展开,好男儿确实不该管闺阁的事情,宋玉晚的事情也怪不了宋叙,说来说去也只能说宋家对这个小姐管的宽松些。
“你这小女长得倒是好看。”宣德帝上下打量了一番宋玉晚,这话吓得宋叙不敢说话。
宋玉晚见宣德帝不再板着脸,也知道这事情应是无碍了,果然拉着爹爹一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她装出怯懦模样,仿佛是真的吓坏了:“陛下,郡王伤势如何?臣女可否去探望一二。”
宣德帝听了宋玉晚的话有一瞬间的停顿,知恩图报没有错,但……
“他的伤势无碍了。”话还没说完,御书房外面传来三两声请安,宋玉晚太过紧张没有听清是谁。
“皇兄,你瞧锦棠的这支尾羽是七彩的。”
来的人可不就是堂堂孝怡郡王,韩世宜。一如往昔般纨绔,丝毫看不到受伤模样。
宣德帝见宋玉晚目瞪口呆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昨日韩世宜回来当然要和他说背上的伤以及这一天的幺蛾子,他说这一切都是策划好的,街角的混混也是他找的,就是为了在宋玉晚面前演一出英雄救美。
为了博美人侧目,受伤又如何?
对于韩世宜的顽劣,宣德帝表示很满意。
韩世宜对于宋玉晚在这,也表现的很惊讶。
宋玉晚咬咬牙,明白宣德帝口里的无碍了是什么意思,眼见着韩世宜这样活蹦乱跳的,似乎比没受伤之前更欢实。
但是演戏嘛,总要善始善终。
“知郡王身体无碍了,臣女也放心了。”宋玉晚矮身一福,眉目里有些微的舒展:“昨日之事,得郡王相救,臣女铭记于心。”
宣德帝说:“宋女先回吧,我与你父亲还有事情谈。”
宋玉晚巴不得早点走,点点头道:“臣女跪安,先行回府了。”
宋玉晚刚走出御书房,韩世宜挑眉问宣德帝:“她说此事铭记于心?”
宣德帝淡淡道:“意思就是你这么活蹦乱跳伤情无碍,这事情就此算了。”
韩世宜蹙眉,一言不发的往外走,追宋玉晚去了。
“陛下没诏你,你倒是送上门来。”韩世宜神色阴沉沉的,不太高兴的样子:“嫌活得太久吗?”
宋玉晚哼了一声:“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多感谢你,咱们陛下不至于那么浑,动不动就杀人。”
韩世宜冷笑一声:“你知这句话传到他耳里,你就真的出不了皇宫大门了,不过也算你机灵,还知道抱宋大人的大腿。”
宋玉晚翻了个白眼,拜托,他口里的宋大人是她爹,放眼前的大腿不抱岂不是傻子。
两人默默走到宫门前。
“郡王。”宋玉晚停下脚步,突然开口唤他。
韩世宜知道她这样叫他的时候必然是有事相求,于是问道:“什么事?”
宋玉晚抿了抿唇角,说道:“郡王所图,宋家绝不干扰,只是我只一个哥哥,宋家也只有一子,无论如何请郡王保证哥哥安危。”
韩世宜眸光冷下来,他其实很讨厌别人和他讲条件,但这个人偏偏是宋玉晚。
“如果本王不能保证呢?”
宋玉晚闻言,眼底漫上一层雾:“如果不能,那么哥哥出事时,就是你我为敌之时。”
“晚娘不才,无甚作为,但和一个人同归于尽倒是还有一点法子的。”宋玉晚看着他,认真道:“郡王有必须做的事情,晚娘也有必须守护的家人。”
她和他在皇宫的朱雀门下分别,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宋玉晚想这应该算是不欢而散吧。
接连两日,宋玉晚都窝在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事后真是越想越生气,让大哥帮着办事,还不保证大哥安危,天底下有这么黑心的人吗?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就对她摆臭脸。
宋玉晚生气的后果就是再也不见韩世宜。
韩世宜想要“偶遇”她都没法子,不得已将宋言约出来。
“这几日晚娘可消停了,安静的仿佛不是我妹妹了。”宋言淡声笑了笑,他猜到宋玉晚这样反常和韩世宜有关了。
“她前日为了你的安危和我发脾气呢。”韩世宜冷哼一声,心道没见过这样不识好歹的小姑娘,他救了她那么多次,怎么在她眼里就还是个坏人角色。
宋言闻言淡淡一笑:“她也是担忧我,担忧宋家。”语气顿了顿,又道:“三叔怎么回的金陵,怎么去的,她都看在眼里,那时候她才七岁,致娘病在屋里母亲照看着,她就跑出去看仆妇们哭得昏天抢地。”
“大约是再也不想看死人了吧。”宋言叹息一声看向韩世宜,认真道:“如有朝一日宋家遭了什么不测,还请郡王护着晚娘。”
韩世宜听了宋言的话,心口闷闷的,他可以想象宋玉晚看到亲叔叔死在眼前的表情,那张苍白的小脸一定带着刺目的忧伤。
“你们兄妹俩倒是把我当成救世主了。”韩世宜冷哼一声,掩饰内心的情绪。
宋言摇摇头:“致娘有方豫兄照顾,我很放心。可晚娘倔强,没几个人能吓住她。”
韩世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宋玉晚当初听见韩延钰的名字,都吓得不能自已。
他不会忘记当初半夜去见晚娘,她吓得做噩梦,梦中的呓语都那么凄厉,显然是受了很大的伤痛。
“半个月之后我回佩兰行冠礼,我准备带晚娘回去。”
宋言愣了愣,说道:“此事父亲那边不好说。”
韩世宜当然知道宋叙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和宋玉晚亲近,一不小心恐要陷宋家于危险。
更何况晚娘身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韩延钰在惦记着。
“你父亲那边我找机会去说。”韩世宜沉声道。
宋言道:“现在情况的关键是晚娘和你赌气,她如果不松口,你也不必考虑父亲那边了。”
韩世宜:“……”
韩世宜搞不懂宋玉晚怎么就突然生气,分明被她威胁的人是他,要生气也是他生气,怎么现在反倒是像他做错了事情。
女人心,海底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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