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阮坐在马车中,手中正摩挲着那个素净的锦囊,眼睛有些失神的注视着锦囊上的锦纹,脑中不断回想着靖南王妃的那些话。
看靖南王妃提到霍恂的熟稔,不难看出两人之间关系亲厚,这也难怪靖南王妃会唤她“陆太傅家外孙”。萧阮的嘴角一点点勾起,若是被她爹听到了,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外家压过他,他不高兴;可不靠外家提携,他又怎么坐的稳这兵部尚书一位!
萧阮眼中闪过讽刺,又将锦囊收了回来,既是那人给的赔礼,她便收下了。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被萧盈拿了短去。
然而想到靖南王妃看戏不嫌事大的样子,她头疼的扶额。又想到怎么就那么巧,她恰好想出个门,就碰上了靖南王妃?莫不是,有心算无心?
摇摇头,萧阮不再去想这个可能。又想着临走前靖南王妃所说的帖子,慢着,她貌似一直忘记了什么事情?
马车外突然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大小姐,我们到了!”
萧阮一拍脑门,她就说忘了什么,这不是去给外祖淘孤本的吗?
连翘和竹筠此时看过来,“小姐,下车吗?”
萧阮挑起窗帘看了看,这是回到了萧府,再看天色尚早,她心想还是先将孤本淘回来的好,“先不忙,你忘了我们今日可是去北市的!”
连翘立时恍然惊呼,“糟了,外老爷的礼还没买!”
“可不是,让车夫再走一趟吧!”萧阮可不知道自己这一回转又会惹出多少波折,即便她知道,估计也躲不了!
等到三人回府的时候,已经临近晚膳时辰了。
“小姐,可要备膳?”
萧阮爱若珍宝的捧着手中好不容易淘来的两本前朝诗圣的诗集册,她对连翘挥挥手,“先不忙!让我先……”
还没等萧阮说完,就有人来通传,老夫人那里叫大小姐去用晚膳。
无奈,萧阮只得恋恋不舍的将那两本集册放在匣子里,前往祖母的院子。
萧阮到的时候,顾氏和萧鸿已经到了。
萧鸿看到萧阮就下意识的皱眉,“让长辈等你,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萧阮也不搭理她爹,她早就对他绝望了,也就不会有什么期待和伤害,只规规矩矩的给老夫人行了礼,便像往常一样扑倒老夫人面前,娇娇腻歪。
萧鸿被萧阮无视,更是气怒,刚想发火,就被上首的老夫人一双眼睛瞪过来,顿时消声了。顾氏绞着手帕,打着圆场,“老爷,你别这样,许是大小姐遇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这话,萧阮冷笑,还是同样的手段:看似是在给她说好话,可每一句都是在刺着有心人的心窝。
更重要的事情……她整日呆在家里,有什么比来给祖母父亲见礼用膳更重要的事呢?
果然,萧鸿一听,面色更冷。
老夫人却在这时候开口,“行了,开饭吧!”
几人食不言寝不语的用完晚膳,萧阮懒得搭理萧父,全程都低着头。
直到用完晚膳,下人端上来茶水,老夫人才看向萧阮,“阮阮啊,这是你外祖那里前段时间送来的寿辰帖!那时你正好在相国寺,我就给你收了起来。”
顾氏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欲言又止;倒是萧阮看着手中烫金的请帖,深思有些飘远,前世应当也是这般。
然而当时的她全程低眉垂目用膳,耳边是萧盈对萧鸿的撒娇,即便是如今日这般从祖母手中接过请帖,却也因为顾氏的一句话“大小姐现在这样,若是给外家看到,岂不是要心疼”而将请帖递到了顾氏手中。
就在萧阮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顾氏到底没有忍住,出声道,“这窝藏歹人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大小姐若是出门,怕是不好吧!”
萧阮的眼眸立时眯了起来,其中一抹幽暗仿佛是冷夜的寒光,深邃而危险。顾氏!她厌恶透了这种人皮囊下的歹毒心思。既然大路朝天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就莫要怪我了!
“顾姨娘这般说,可有想过奴才污蔑主子是个什么罪名?”萧阮的声音依然悦耳,却带着说不出的森冷,就连萧阮将茶盖磕在茶盏上的声音都显得尤为清冷。
不说顾姨娘被她这句直白的奴才斥的面红耳赤,就是老夫人都愣了一下。萧鸿在震惊萧阮竟然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后,顿时大怒,“萧阮,你反了天了!”
老夫人啪的一声扫了茶盏,“阮阮这话说得有错吗?主子说话,哪有她插嘴的份!”这两天的交锋她也是看明白了,既是孙女强势起来,她自然要帮着压一压顾氏的气焰。
萧鸿顿时讷讷,然而顾氏却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她抽噎的拿着手绢抹泪。
末了还拦住萧鸿,给萧鸿递上了台阶,“老爷,您别因为我跟老夫人起了争执!老夫人,奴婢方才那般说,也不过是想起了当时程家小公子也在场,怕是到时候说漏了嘴,会坏了大小姐的清白!是奴才嘴笨,反倒惹恼了大小姐!”
萧鸿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也抬头去看老太太,他心想到底是顾氏小意体贴。
然萧阮和老夫人却看透了顾氏,萧阮轻笑,方要开口。却不想老夫人冷冷看了顾氏一眼,威严的开口,“这事用不着你担心。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阮阮,方才靖南王妃让人送来了春日宴的帖子,点名是邀你去的!这春日宴一遭回来,想来之前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萧阮神情镇定的接过第二张请帖,这才知道原来靖南王妃说的帖子是春日宴的帖子!
“阮阮,你也有许久未在外头走动。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散散心。”老夫人神态慈祥的看着萧阮,她就知道她的大孙女是个有福气的。
“祖母,阮儿知道了。”萧阮应下,知道祖母的“外头”指的是大家贵女之间的往来。
至于顾氏,一张脸却气得发白,又嫉妒眼红,却只能强颜欢笑。倒是萧鸿,有些诧异他这大女儿居然能够得了靖南王妃的帖子。
“行了,我也乏了,都散了吧!”今日她出手镇了镇顾氏,但也只能到此为止,毕竟她还生育了萧盈。
几人各自散去,萧阮自不必说,心情很好。
至于顾氏,可就没有那个好心情了。她一方面暗恨萧阮的好运,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女儿不值!这春日宴可不是平常姑娘家过家家性质的宴会,像萧阮、萧盈这般即将及笄的姑娘家,若是入了春日宴,就相当于是在告诉京都的当家主母,我家有女儿正值芳华,可上门求取。
大家闺秀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非特殊状况,规矩的家里是不屑于在及笄前传出自家女儿的任何讯息,就怕坏了闺誉。
但是如果真的什么也不传出,等到及笄,京都的好人家早就被挑光了,更别说外界说不得才知道你家有个适嫁的女儿。
所以,自然要在及笄前多举办这种宴会,好让各家的当家主母想看。
而其中,这春日宴,因为一直是皇家主持,所以更是人人期待的宴会,年年都有人以收到春日宴的邀请帖为荣。
顾氏神思不属,与萧鸿一番被翻红浪后,抱着被子面朝内侧默不作声。
萧鸿缓了片刻才发现顾氏的不对劲,他大手在被中揽过顾氏的柳腰,轻轻一番揉捏,就让顾氏立马春情似水的转过身来,轻靠在萧鸿的胸膛上。
“怎么了,这是?”萧鸿闭着眼睛声音慵懒,被下却很是享受手中的滑腻肌肤。
“老爷,我只是想起了晚间在老夫人那儿的事!”顾氏声音轻软,带着微微轻愁和云雨方歇的妩媚软滑。
萧鸿手下一顿,睁开眼看着怀中的人,“窝藏歹人那事,你以后莫再提了。老夫人说的对,都是自家人,没道理拆自己人的台。”
顾氏一愣,转而无限委屈,“老爷,你也以为妾身是想给大小姐安罪名吗?妾身也不过是为大小姐着想!妾身就是嘴笨,又心直口快,根本没有想过要坏了大小姐的名声。”
萧鸿看着顾氏灯下梨花带雨的模样,就是心中一软,“我自然是知道你的,这事儿你也没道理这般做,否则若阮儿坐实了窝藏歹人的名声,于盈儿也是不好的。”
顾氏心下不以为然,只要让萧阮坏了清白,她自然有办法让盈儿不受干连,只可惜……
然而,想到更重要的事情,顾氏皱眉附和,“可不是!我怎会做这般短视的事!说的自私一点,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可、可是,如今我得罪了老夫人和大小姐,怕是以后盈儿也会被老夫人和大小姐记恨的,这可如何是好?”
萧鸿轻拍顾氏的美背,他最爱的就是顾氏这几十年如一日的纯真性子,仿佛还是那个当年初遇的女子,会对着他依赖撒娇,无限忧愁也会倾诉给他听。
此时温香软玉在怀,萧鸿又忆起了往昔,心下一片柔情,“你不必担心,先不说老夫人不是那般小气量的人。就是阮儿,难道还真能对自家姐妹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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