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恂生的一脸正气,又常年在军中行走,身上根本就没有经常逛妓院的人才有的萎靡之气。但正派之人又常常避嫌根本不会打听怡红院的事。
是以卖面具的小贩将二人好生打量了一番,再抬眼时面上立刻就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鄙夷。
“您说的是这怡红院啊?听说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这妓院的老鸨都被人给抓起来了,你们就别惦记着里面的姑娘了。”
小贩拖着长音,怎么听都叫人觉得里面含着一抹轻视。
厉岩微微有些不忿,霍恂却眸光一闪,从口袋里拿了一锭银子在小贩面前晃了晃,这才道:“这位小哥,我听说事情的起因是有人来这里寻找一个孕妇,不知这家妓院被抄与这有没有关系?”
“这位大爷听口音不像我们桐城人,想不到你对这种事情还挺感兴趣。”
那小贩一看见霍恂手里的银子,眼睛里顿时便露出一抹亮光:“不过大爷若是想要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找我还真是问对了人。这怡红院被封确实是与一个孕妇有关系,但说起来还真是冤枉的很!”
霍恂听到这里不觉和厉岩交换了一个眼神,当即将银子交到小贩手里:“还请小哥细细给我们说说。”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小贩满脸笑意地收了银子,这才将怡红院查封的原因细细说的出来。
原来就在昨日,一队官兵突然便冲进了怡红院,将里面所有的恩客全都赶了出去,还问老鸨最近是否收留了一个怀孕的女子。
老鸨没有做过自然不肯承认,但那些侍卫却是一口咬定对方不长眼睛的把一位尊贵的夫人给抓进了妓院,惹怒了这位贵人,所以才直接查封了怡红院。
“现在的官府连证据都没有就抓人,他们也不想想这妓院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会要一个倒贴钱的孕妇?所以我就说这怡红院被封的还真是冤!如今那老鸨和院里的姑娘们全都在牢房里关着呢!”
小贩摇头晃脑的叹了一口气,末了又讨好的看着霍恂:“这位大爷可还想知道些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不言言无不尽!”
霍恂的眼睛盯着怡红院的大门看了许久,忽然转过头直视小贩:“那这位小哥不如就说说这怡红院究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那位怀了身孕的夫人又是不是从京城而来?”
“大爷这妓院究竟有没有收下这么一个夫人,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确实听说这怡红院得罪的正是京中来的一个贵人,那个贵人还与夏郡王关系密切,所以才有能耐把这一怡红院给封了。”
随着小贩声音落下,厉岩好霍恂的脸色皆是齐齐一变。
且不说这怡红院抓到的人是不是萧阮,单单凭着“孕妇”,“京城”连个字眼已经让他们两人心跳加速。
“你当真确定这怡红院得罪的京城来的贵人?”
小贩不知道他们两人心中所想,只当是对方以为自己说的是假话,立刻信誓旦旦的道:“我当然能够确定,不瞒您说,我家里的婆娘就在这怡红院的厨房做事,这都是她和我说的。还能有假?再说这怡红院在桐城也是有后台的人,连她后面的大老板都罩不住,显然是夏郡王那里发了话呗!”
“那你可知这位贵人现在何地?”
霍恂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寻了这么久都没有半点萧阮的消息,今天这么一个偶然的机会竟一下子得到这么多有用的消息。
一时间霍恂胸腔里面犹如擂鼓一般跳地厉害,牢牢盯着小贩的眼睛,恨不得立刻确定他嘴里说的那个贵人会不会就是赵衍。
小贩皱眉认真思索了许久,却是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桐城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贵人,极有可能就是从孟城来的……”
霍恂听到这里,一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顾不得向小贩道了谢,急急转头往回赶。
街上人来人往,霍恂却十分轻易地穿梭于其中。厉岩猜到他的打算,默不作声的跟上去,心间却是暗暗祈祷这一次的消息不会有错。
……
雕着精致花纹的红木桌上摆着一盆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一双细白的柔夷正拿着剪刀极为细致的修剪着花朵的枝叶。
随着那双手的动作,碧绿色的叶片一片又一片掉落在红木桌上,不多时里面便只剩下几束开得灿烂的牡丹。
“翠儿,你瞧着本夫人将这牡丹花修剪的如何?”
翠儿被点到名字,脸上立刻露出忐忑之态。
她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瓶中的牡丹,眼睛里闪过一抹讨好:“夫人修剪出来的花朵自然是好看的紧,奴婢瞧着实在是赏心悦目。”
“哦?真的是这样吗?”
萧阮斜眼扫了一眼翠儿,见她慌忙点头,眸光微闪,缓缓挑起眼皮,自言自语一般叹息道:“本夫人怎么瞧着这花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呢?”
翠儿以为萧阮是当真觉得那花不对劲,又一次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瓶里面的花。
“夫人觉得这花有些不对,定然是因为这些牡丹的花径上没有叶子的原因,若是再配上一些叶子,或许会更好一些。”
萧阮闻言,将手里的剪刀放下,一脸叹息:“我倒是想要把这些叶子留下,可你看看这些叶子要么长得丑,要么不够青翠,哪一片又符合本夫人的心思呢?”
翠儿顺着萧阮的目光看过去,见那桌子上掉落的叶片似乎确实如他说的那般不够青翠,但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既然这些叶子不合夫人的心思,奴婢觉得这花瓶里徒留下牡丹花也其实也别有一番味道,依旧十分漂亮……”
“这倒也是,我就知道翠儿你一定会理解我的想法。”
翠儿暗自猜测萧阮的心思,自以为十分应景的恭维了一番。忽然看见萧阮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心间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她便听到了一句让她险些昏倒的话。
“来人,立刻把翠儿给我绑了,乱棍打死!”
“夫,夫人,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您为什么要把奴婢打死?”
一看见门外竟然冲进来一群侍卫,翠儿面上血色顿时吓得全无,慌忙向萧阮求饶:“夫人,奴婢自跟在您身边一直都是勤勤恳恳从不敢有半点懈怠!您若是要把奴婢打死,怎么也得给奴婢一个合理的理由不是?”
“刚才本夫人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翠儿你不是也十分赞同本夫人的做法吗?”
萧阮手指摆弄着瓶里的牡丹花瓣,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甩给翠儿。
而翠儿盯着牡丹花看了半响,这才明白,刚才萧阮话里的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阮刚才将牡丹花所有的叶片全都剪下,说叶子不合她的心意,现在又让人把自己打死,分明就也是在说自己不合她的心意。
不合心意。
一时间翠儿心间一阵巨震。
当初夏郡王命她寻找机会把萧阮给神不知鬼不觉得做掉,本以为她被陈家班的人带走之后,再也不会回来,已经完成了夏郡王交代的任务。
可谁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原本应该跟在黄泉路上等着投胎的萧阮竟然有毫发无伤地回到了王府。
从昨日知道萧阮回来,翠儿便一直找借口,不敢上前与她见面。除了担心对方怀疑自己,更害怕对方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她暗中也有去找过夏郡王,但对方却并没有和她见面。
隐隐意识到不妙的翠儿只得把一切全都寄希望于萧阮不会发现自己也参与其中。谁料仅仅过了一天萧阮便主动找上了她。
“夫人,您觉得不合心意把叶片剪下确实无可厚非。可奴婢不仅仅是一片叶子,奴婢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您怎么能说杀了就杀了呢?难道您就不想为肚里给孩子积点福分?”
翠儿心中惶恐不安,不知道萧阮究竟知道了多少,又不敢轻易把夏郡王供出来,只得拿着她肚里的孩子为自己求情。
然而随着她声音落下,萧阮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便冻成了一块寒冰。
“一个奴才竟然敢和我讨价还价,还敢诅咒我肚中孩儿。我今日若是不把你给除了,下一次没命的可不就是我们母子二人了?”
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萧阮立刻让那些进来的侍卫把翠儿带走。
原本她并没有想过对翠儿动手,但回到王府看见翠儿的一瞬间便决定要取了她的性命。
那晚的事情她已经想得足够清楚,若不是翠儿,她根本就想不大通过陈班主离开王府。
若说夏郡王是想要害她的幕后真凶,陈班主是他手下刽子手,那翠儿就是把她带上死路的引路人。
她不敢对夏郡王动手,陈班主和翠儿这些小兵小将自然要代替夏郡王承担她的怒火。
即使最后夏郡王知道那又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她也不过是为自己讨还一个公道而已。
夏郡王若是不满,尽可绕开赵衍继续暗杀自己,但她却是再也不会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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