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巧了吗?臣妾与这两个孩子颇为投缘,今日见水仙开得正好,便一时兴起把她们请了过来,不曾想她们的相公和未婚夫也都在宫里。”
皇后走上前,满是笑意地掩着红唇。
皇帝的目光在霍恂和太子身上看了一眼,不觉笑道:“既如此,朕便与皇后一同欣赏这水仙。”
“臣妾求之不得。”
皇后莞尔一笑,立刻便上前与皇帝一道状似悠闲的观赏起水仙,而太子与霍恂看向陆蘅和萧阮的眼睛里却带了一抹凝色。
瞧见皇后与皇帝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陆蘅立刻就要冲太子比划些什么,刚一抬手便被萧阮拉住了衣袖。
陆蘅不解,忽见萧阮对她神情凝重,冲自己摇头,这才恢复安静,不敢再轻举妄动。
四人目光对视,很快便各自收回视线,顺从地跟在皇帝后面。
萧阮制止了陆蘅,但自己的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去看霍恂。
几日未见,霍恂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不知为何,自从今晨从厉云口里得知霍恂是故意骗自己,她再看霍恂的时候,心里又多了一分担忧。
皇后在御花园里召见她和陆蘅,又这么恰巧的遇到带着霍恂与太子同样在御花园里的皇帝,怎么都觉得不是巧合。
前方皇帝称赞今年的水仙比之往年开的好看,众人一同附和,皇后却在停顿里忽然有些感慨,怀念起了从前。
“皇上,臣妾每年一看见这些水仙,便想起一位故人,您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先皇举行的水仙大会,邀请天下名士为水仙赋诗一事?”
皇帝闻言,沉思了片刻,眸光里立时有了几分怀念:“朕怎么会不记得?当年的水仙大会由先皇主持,霍鸣一首《水仙赋》被先皇赞不绝口,便是如今看来,他的那首诗也是无人超越。”
“原来让皇上印象极深的竟然是霍大人,不过也和臣妾想说的这位故人颇有渊源。”
“哦?如此说来朕还真是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叫皇后如此怀念,他又与霍鸣有些什么渊源?”
说起霍鸣,皇帝下意识的就转过头去看霍恂,忽然听得皇后的声音,不觉又好奇的转过脸。
但两人这几句话下来,霍恂脸色却是陡然一变,就连太子、萧阮,乃至陆蘅也都瞬间明白皇后此番其实是想要引出霍鸣。
而至于她提到霍鸣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四人立刻高高地竖起了耳朵。
皇后伸手轻轻的抚摸过一盆水仙的花瓣,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人的异常。
“臣妾要说的这位故人恐怕已经很多人都已经不记得她了。当初的水仙会上,她一曲霓裳舞惊艳四座,还入了皇上您的眼,若非是霍大人,恐怕如今的皇后便是她了。”
皇后勾唇,似是提醒,又似是娇嗔的看了一眼皇帝,随即又恢复了感伤:“这么多年过去,这水仙依旧。可那人却已经香消玉损,若是她还活着,看见自己儿子成了将军,还有了孙儿,还不知有多欢喜。”
闻言,皇帝面上露出一抹怔然,但很快便点了点头:“原来你说的竟是周氏,她当初的霓裳舞确实惊艳绝伦,叫人过目不忘。”
“看来皇上你对周妹妹也同样印象深刻啊!”
叹息了一声,皇后又忽的发出一声轻笑:“说起来,臣妾当初与周妹妹乃是闺中密友,那水仙大会上周妹妹技惊全场,可她却偏偏只对霍大人动了心。如今想来,又叫人觉得是十分惋惜。”
“皇后怎可这么说?子非鱼非知鱼之乐,也许那周氏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当时周氏娘家犯了死罪,皇帝亲自下旨,将人处以死刑,虽然后来周氏一家的案子平反,但周家已经没落。
此时皇后却当着霍恂的面大谈周氏,皇帝心里略略有些不喜。
扫了一眼身后沉默不做声的霍恂,皇帝眉尖忽的皱起:“朕还有其他事务要忙,就不陪皇后赏花了!”
语罢,不等皇后说话,皇帝便带着霍恂与太子离开。
随着皇帝身影原来越远,花园里也逐渐恢复了平静,皇后对皇帝的不悦似乎没有半点察觉,反而对身后的侍女招了招手,命人为自己抬来一张椅子悠然自得地坐下。
“定国候夫人,你可知我刚才说的那位周妹妹究竟是何人?”
不同于面有疑惑的陆蘅,萧阮之前向陆涵睿与靖南王妃大厅情况早已猜出皇后口里的周氏便是霍鸣的发妻,霍恂的生母。
但此刻,她却只是抬起眼睛,恭敬地道:“回皇后娘娘,臣妇并不知您说的是何人,愿听娘娘解惑。”
“是吗?看来霍鸣并没有将自己的家事说与你这个儿媳听啊。”
皇后立刻挑起了眉尖,只见它缓缓伸手从一侧的水仙花盆里折下一多开的正好的水仙花,举在眼前看了片刻,眼神忽然变得锐利。
“不过,你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只要你知道当初这位周妹妹若是肯听本宫的劝告,也不至于落得一个早早离世的结局即可。”
犹如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萧阮猛然抬起头,立刻便对上了皇后那双冷漠的眼神。
加上前世,这还是萧阮第一次从皇后脸上看到除了微笑以外的神情。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快速凝结,一种看不见的威压朝萧阮扑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萧阮紧紧握着手心,勉强稳定住自己的心神,这才低下头:“臣妇定当把皇后娘娘的话谨记在心。”
闻言,皇后摆弄花朵的手指一顿,嘴角立刻又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定国侯夫人果然冰雪聪明,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若你真能谨记本宫的话,我相信你也绝不会如这花一般早早的被人摘下。”
此时,皇后手里的那朵水仙花已经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花径上的五个花瓣,此时已经只剩下一个在微凉的空气里瑟瑟发抖。
萧阮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睛,轻轻道:“皇后娘娘慈悲,臣妇感谢娘娘娘娘今日的提醒。”
“水仙开的绚烂,若是赏花人心情不好也难逃一劫。便换作是人,若是不遵守这世间的已有的规矩,这人的命啊,也与盆中的水仙无异。”
皇后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将手里最后一个花瓣连同花茎一同丢在地上,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忽然站起身。
“咱们赏花能从中悟出一番道理才是真正将花看到了心里。既然你们已经悟到了其中的真意,便散了罢。”
语罢,皇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萧阮,这才让侍女搀扶着离开,徒留下一脸莫名的陆蘅与眉头紧皱的萧阮。
“阮阮,皇后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呀?我怎么觉得听起来怪怪的好像是在意有所指呢?”
侍女随着皇后全都离开,周围一片安静,陆蘅再也忍不住立刻凑到萧阮跟前满脸疑惑地询问。
空气里清雅的香味没有减淡分毫,萧阮的视线在花园周围扫视了一周,见这里确实已经没有任何人,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陆蘅。
“你的感觉是对的,不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这里。”
“喂,阮阮,你先别走,等等我啊!”
瞧见萧阮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陆蘅更加困惑不解,慌忙追了上去,再没有人注意到被皇后丢在地上的那朵水仙花……
车轮滚滚作响,如陆蘅将头伸向车外,见外面并没有人跟踪。心里一松,立刻在萧阮面前坐正,急急拉住萧阮的手。
“好阮阮,现在你总能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你是不知道,我这心里面抓肝挠肺的,都快急死了!”
陆蘅两眼放光,大有不问出来就不撒手的架势。萧阮见此,顿时有些无奈,只得把皇后口里的周妹妹是霍恂生母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你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是在威胁你!”
陆蘅性子急躁,但脑袋却并不愚笨,这些话听完再将皇后说的话回忆一遍,立刻便明白了今天皇后把他们召进宫的真实目的。
萧阮见她已经才出了首尾,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今日皇后先是皇帝面前提起霍鸣,将他们几人全都吓了一跳,生生捏下一把汗,这已经是一种暗示。
皇帝走后,她又专门在自己面前拿水仙花暗喻,警告自己若是不按儿子办事便会,如水仙花一样被蹂躏,被报复。
甚至于萧阮还有些怀疑,皇后已经猜到她知道周氏一门含冤致死一事。
眸光里闪过一道暗芒,萧阮忽然将视线转向陆蘅:“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先不要着急告诉太子,一切带我和霍恂商议之后再回禀他。”
“哦哦,好……你,你要去见霍恂?”
陆蘅下意识的点头,待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出言阻止:“霍恂那般对你,现在连皇后都开始警告与你,你还跑去见那人做什么?还不如趁此机会与他一道两断,彻底断了关系为好!”
闻言,萧阮忽然抬起头,让细细的观察了片刻,见她确实不像已经知道霍恂已经选择及提出和离的事情,这才收回视线,冲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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