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泽这话却是不亚于是一柄尖刀,直接就插进了沈慎的心里头。一刀见血,更是让沈慎猝不及防。
沈慎看着卫泽,眼睛都是瞪大了,怒气勃然而发。最终到底他还是彻底暴怒了起来,霍然站起身来,暮光骇然的盯着卫泽。那架势倒是恨不得将卫泽生吞活剥了一般。
人人都只觉得沈慎温文儒雅,却是个再谦谦君子不过的人。然而此时看着沈慎这般,倒是叫人想起了一句话来:佛也有怒的时候,更何况是凡人?
卫泽看着沈慎这般,却是并不吃惊,反而是神色淡淡的在沈慎出声之前就出声道:“沈公子有些醉了,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罢。”说完看了一眼李泾,似是征求李泾的意思。
李泾沉吟片刻,倒也是没反对,只是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劳烦卫世子了。”
卫泽又看沈慎:”沈公子,请罢。“他倒也不是怕了沈慎发火,而不过是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沈慎因为谢青梓发火罢了。谢青梓的名声,他不能不顾虑。
卫泽如此从容,倒是让沈慎越发的恼怒。不过同样也是顾虑了谢青梓的名声,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因为这个和卫泽闹起来到时候让谢青梓名声坏了。故而他便是只强行压抑着,而后便是跟着卫泽告退出去。
不过若是仔细看,倒是也不难看出沈慎的拳头一直紧紧攥着,就是面上也是始终线条紧绷。此时的沈慎,就像是个临近爆炸的炮仗,只需要微微一点的动作,便是能让他整个人都是炸裂开来。
卫泽跟沈慎一路走出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之后,他们便是默契的都停下了脚步。
卫泽看住沈慎,似乎并不在意沈慎的心情,反仍是气定神闲:“却也不知你思量得如何了?”
沈慎面色阴沉的看着卫泽,几乎完全摒弃了素日的温和:“我只问你,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沈慎的质问,卫泽却是显然半点也不在意,反倒是一笑:“沈公子怎么换了地方,人都是变得迟钝了?我那话,也不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卫泽这话分明有些讥诮的味道。
而沈慎则是因为这一句话更加暴躁了起来,什么温和谦恭,忍耐有礼,这些东西都是被抛在了脑后。看着卫泽唇角讥诮的弧度,他再是按捺不住,伸手便是将早就攥紧的拳头朝着卫泽轰去——这一拳打实了,卫泽必是脸都要乌青上几日的。
沈慎虽矮了沈慎小半头,但是此时气势却是不输卫泽半点。
只是……
卫泽只伸手轻轻一挡,便是将沈慎几乎加上了全身力气的拳头给拦住了。随后只听他又轻笑一声:“沈公子这手,还是只适合拿笔。”到底是书生,也不过就这么一点力气罢了。
不过卫泽此时倒是半点自己在欺负人的觉悟也没有——
沈慎被拦住拳头,倒是理智也是回笼了一些,随后他阴鸷的看住卫泽,眼底几乎是有些赤红:“你又凭什么说这话?你算什么?”
“我算什么?”卫泽也仍是不恼:“我算什么,你心头应该也清楚。沈公子何必这样问?”
“是她叫你来的?”沈慎微微眯起眼睛,忽想起了这么一个可能来。只这个念头不过刚一冒出来,就在脑中那么微微一转,他就整个心都是凉了下去。若真是她叫卫泽来的的话……
于是方才还勃然的怒气,便是如同日出雪融一般,悄然的便是化开了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化雪的极寒。
面对沈慎这般的疑问,卫泽反倒是慢慢收敛了那一点笑意,冷冷的看住了沈慎,“你比我更了解她才是。你觉得呢?”他却是故意不肯直接说出实话——说他卑鄙也好,阴险也罢,反正若是沈慎果真那般信任谢青梓,又如何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最终事情会如何,关键是在沈慎如何想,而不该是他如何说。
卫泽这般想着,倒是心安理得。
沈慎一直看着卫泽,似是想从卫泽身上看出一点端倪来。然而卫泽又怎么会让他看出端倪来?
倒是最终沈慎沙哑开口:“绝不可能是青梓叫你来的。她的性子我最了解不过。我们有婚约,她就算是不想嫁我了,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毕竟,我们两家本就是姻亲,她绝不会愿意将两家关系弄僵。”
几乎越说越是有了信心,沈慎最后甚至露出一点笑意来:“所以这也不过是你的离间计罢了。”
卫泽听着这话,便是不由得缓缓击掌:“不愧是了解青梓的人,这话说得却是头头是道。也最是符合她的作风心思。”
只是……卫泽冷哼一声,目光在这一瞬几乎是锐利如刀一般:“你既是明明知道她为何会愿意嫁给你的缘故,你又如何能够如此的心安理得?她如何与你定亲的,你难道不知?沈慎,人人都道你是温润君子。可我看来,你却是连我这个小人也不如。”
卫泽的讥讽仿若一盆寒冬里夹杂着冰碴子的水,就这么兜头直接浇在了沈慎的头上。瞬间就让他整个人都是冻得僵住。
卫泽这话其实说得也算含糊,许多事情都没点明了。可是偏生沈慎却是几乎立刻就明白卫泽的意思——而正是这些,便是让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是了,当初为何会定亲?不过是要给他冲喜罢了。当时那般仓促就不说了,只说这个缘故,就已是足够的委屈了谢青梓了。她心里头有怨言吗?虽是表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可是他心里却是比谁都明白,她是有的。
以她的骄傲,接受这样的事儿只怕心头觉得屈辱。
可是她一贯温柔,且以大局为重,所以就算有这些情绪,她也绝无可能表现出来。
而他一心想娶她,所以便是也刻意的没再提起这一茬,只觉得如今定亲只是暂且委屈她,将来迎她过门的时候,却是必定会然她风光无限。
而这一次,沈家做了这样的事儿,而她最艰难危险的时候,他却是丝毫不知情……
“离开京师并非我本意——”沈慎最终面色惨败的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卫泽却是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沈慎彻底崩溃:“我若是你,必会回去找她。想来,你也并不曾被绑住手脚罢?”
沈慎几乎整个人都是被抽空了力气,双肩颓废的垂了下去,苦笑一声:“父母之意——”
“你若真在意她,便是不会想这么多。”卫泽冷冷看着沈慎,毫不留情的将事情一一点破:“你父母今**着你不回去找她,昔日就能逼着你委屈她,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就能让她处处委屈而无从诉苦。沈慎,你难道从未想过这些?还是明知,却是只装不知?”
卫泽这些话,字字句句却都是凌厉如刀,片片翻飞之间,将沈慎凌迟。
沈慎几乎是有些恼羞成怒:“别说了!”
“你是温润君子,她便是只能成全你。为了你的形象,你往后必会委屈她。她的身世如何,你难道不知?你父母嫌弃,你难道不知?可是你怎么做的?”卫泽不掩厌恶,“你只是自私罢了。”
这句话便是成了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卫泽却是并不在意,也懒怠再多说,只冷淡转身就走,且留下这么一句话:“既是如此,还是那句话。倒不如解除婚约罢了。”
沈慎几乎是神色扭曲:“借口,都是借口。你不过是觊觎她罢了!你难道敢说你不是?“
卫泽回头,却是倏地一笑。这一瞬间,倒是让人蓦然有些惊艳:“我的确是如此。可我自信,我却不会委屈她半点。你待如何?”
沈慎也不知是看得呆了还是听得呆了。愣在原地半晌没动。
卫泽倒也是没再回去饮宴,只问了人便是回了自己住的驿馆。
因了在宴上也没吃什么,便是叫人煮了汤面来填肚子——
卫泽正吃面的时候,丁卯却是回来了,见卫泽这般倒是一愣:“主子不是去饮宴了?怎的倒是回来吃面条了?”
卫泽看了丁卯一眼,“多嘴。”
白墨则是白了丁卯一眼:“宴会上的东西也不知加了料没有,你倒是敢叫主子吃?”
丁卯讪笑一声。
卫泽已是搁了筷子,“谢家如何?”
说起这个事儿,谁也没再玩笑:“如今谢家也没地儿去,就住在沈家里头。我悄悄打听了几句,说是谢家二房和大房还闹得不大痛快,若不是老夫人压着,只怕就分开了。”
卫泽微一皱眉:“住在沈家……”
但是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沈家和谢家本是姻亲,在此时住在沈家也没什么不好。
“写了信不曾?”为了不让谢青梓担忧,他一开始便是打算带封信给谢青梓的。如今找到了谢家人,自也不必再做什么手脚,直接就让谢家人写了就是。
丁卯应了一声,末了又道:“沈家却是进城得极早,倒像是早就得了消息——京师还没出事儿之前,他们一家就出了城。如今沈家的下人,却都是说沈老爷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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