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荻吹着笛子,瞪着榻上的女人,觉得自己很荒谬,居然给这个该送去当军-妓的女人吹笛子,向她证明自己的身份。
见她愣愣出神,提了张花椅重重的顿在榻前,矮身坐下,长腿一抬,穿着黑皮软靴的脚蹬在榻缘上,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如同看着爪下的猎物。
“你还有什么可说?”
软榻一侧靠窗,一侧被他堵着,白筱只能后背紧贴着身后冰冷墙壁,眼前媚极的眼里除了带着仇视的寒意,还有股说不出来的陌生。
“我护荆州只为自保,两国相战,必有死伤,不过西越王与他的亲兵互换衣裳,杀他,却非有意。”白筱坦坦然然,难道你们西越攻打我们,我们还能白白让你们斩杀不成?如今只不过失算成了他的阶下囚罢了。
面前一道阴影压来,他伏身向前,伸手握了她的脸,声音冷冽,“你战事布置得很好,那些东西是谁教你的?”
白筱微微一窒,很快道:“不过是在兵书上看到,模仿着用用,全力一搏罢了,侥幸胜了这场仗。”
“兵书上学的,谁信?”风荻蓦然冷笑,学着用用,也能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全无破绽,哄三岁小儿吗?“是不是古越?”
白筱的心猛的跳了一下,脸被他捏得甚痛,眼里的痛苦之色反而掩了一闪而过的慌乱,狠狠的瞪着他,“对,就是他给的,除了他,天下还有谁能有这本事,他就等着我们保了荆州,杀了西越王,再乘机杀进西越老窝,我也是被他利用,你要找人算帐,找他去。”
他将她的脸又抬高了些,看了良久。
白筱心里七上八下,古越身上的相思锁要靠着西越的药材解毒,不管容华对她是不是利用,但终是帮她保了荆州,且能为了现在讨好风荻,保得未知的周全,卖了他?
然越是维护着南朝说话,他越会认定是容华或者古越所为,她这么说不过是反道而行。
被他盯着的这一会儿功夫,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越是沉默,白筱心跳越快。
“心跳这么快,很紧张?”他突然勾唇一笑。
白筱咬了下唇不答。
“怕我不相信?”他眉稍轻挑,“北朝与南朝势不两立,古越且能有这么好的心助你?你想我将仇视转向南朝,那么南北朝便可以联手与我对敌?”
白筱将眼斜过一边,落在身边锦垫上,语气小心嗫喏,却全无懦弱,“你想怎么样?可以尽管开出条件,我修书回北朝,我娘多半会满足你。”
他手上用力,将她的脸扳正些,迫她正视着自己,“我对北朝全无所求。”
白筱胸间跳得厉害,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听他在耳边道:“我只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看如何?”
她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下颚被他捏着,这一用力,剧痛自两颚传开。
手臂一紧,已被他提了起来,他将她挟在臂弯里大步走出寝屋,亲兵从远处奔进,“皇子,众将军都到齐了,就等皇子。”
“好,马上过去。”风荻挟着白筱走进偏院,一间大厅,正中间摆着一个圆桌大小约两尺高的台子,四周环了六七十张桌子,每张桌子后坐着两名西越军官,只有上席首位空着。
众军官见他进来,齐刷刷的起身行礼。
风荻将白筱在胸前压紧,唇贴着她的耳,轻笑道:“只要你把我的属下服侍舒服了,我就放你回去。”
白筱身子一紧,不敢相信的抬眼看向他,脑海浮出他在北朝时的亲和模样,而如今的他简直就是个魔鬼。
他无视她的迷惑目光,把她往正中间的圆台上一丢,睨视了她一眼,嘴角浮着诡异的笑,大步走到首位的虎皮阔椅上坐下。
漠然的看着白筱,道:“这就是北皇的二公主白筱。”
下面一片哗然,不敢相信灭他们二万大军,杀西越王的竟是这么一个娇弱绝色的少女。
白筱缩坐在圆台上,象被展览一般躲无处躲,不去看周围的人,也能感到盯着她的神色象是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肚去。
被阔袖掩住的双手紧紧攥起,如果当真如他所说,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不管她长得再美,再绝色,但荆州死了的人中难免有在座之人的亲友,甚至兄弟,这份美色抵不过他们对她的仇恨。
风荻刚刚坐稳,就有人按捺不住,上前道:“皇子,这女人绝不能轻饶。”
白筱抱膝坐在台上,下巴搁在双膝间,一言不发,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求饶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让这些人心里更痛快。
风荻歪着身子,单手撑着下巴,凤目斜飞,饶有兴趣的看着白筱,这女人果然沉得住气,如果一直这么一声不哼倒少了些乐趣,“自然不能轻饶,她交给你们处理,能不能让她生不如死,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不过谁把她弄死了,可得罚。”
白筱象有万道寒芒在身体上反复穿刺,从来不曾有过的恐慌袭来,单薄的身子禁不住的抖,强咬紧牙,不让脸上有任何表示。
只听周围瞬间噪动,烂骂之声不堪入耳,“北皇小二喂的这小婊子当真标致,不过听说好着女色,啧,啧,今天就叫她尝尝男人的味道。”
风荻眼里笑意越浓,朝着白筱笑道:“受不得不用强忍着,要打要骂,尽管动手,越辣,越够味。”
周围更是哄堂大笑,污言淫语越加的没了遮拦。
白筱背脊一阵寒过一阵,瞪着风荻,长睫微闪,扬唇冷笑,照着白真所授捏了个诀,却全无反应,后悔学了没好好练练,紧要关头却使不上,暗叹口气,垂下眼睑,睫下已有几个黑影向她靠近。
她又抬眼看向座上风荻,他那张倾城的脸颊,尽是邪媚,眼里含了畅意。
白筱心间一片绝望,他是认真的,此行绝非吓唬于她。
抬手抽了头上蝴蝶步摇,握在手中,已有人从身后来抱她的腰,手腕一转,向胸口刺下。
手腕一紧,已被欺上来的一个将军打扮的黑面汉子握住手腕,狠声道:“想死,没这么容易。”
夺了她手中钗子,弃到台下,将她按倒,反身压下,便来扯她的衣裳。
白筱身颤如筛豆,又如风中残枊,好不楚楚可怜。
存了死心,却不得死,眼里透着绝望,怒视向风荻,迎来的却是带着恨意的玩味,她越痛苦,他越快意。
“住手。”一个冷寒怒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白筱暗奇,这时还有谁肯帮她?
侧脸从军官肩膀望出去,却是她的车夫,从门外大步进来。心下黯然,又很是感激,他送了她进‘瑜城’不设法自行去逃命,却还往死坑里跳来救她,不过救不救得了她,他这份心,她领了。
风荻和众军官也好奇有谁这么大胆,敢在这时候来违逆风荻的意愿,横加阻拦,均向来人看去。
按着白筱的人也停下手中动作。
白筱自进了这大厅没发出过一个声符,这时却对那车夫嚷道:“这里与你无关,退下。”
风荻睨了白筱一眼,再看向门车那相貌平平,全不起眼的车夫,这游戏更有意思了,“没想到还有人对这女人如此忠心。怎么想来看看你家主人如何销魂,欲-死-欲-仙?”
众军官轰地笑开了花,这车夫的出现,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反而添了些乐子。
车夫脸色变了变,眼里怒火跳烁。
车夫吸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捏在手中道:“我家主人叫我交一封信给皇子。”
风荻扫了他手中信函一眼,没有表态,旁边有人上来取信。
车夫往旁边避开,“我们主人说了,这信很重要,关系到皇子的生死,要我交手交给皇子。”
这话说的狂妄之极。
风荻还没说什么,周围众将忍不住了,骂的,嘲笑的喧声四起。
上前取信的军官沉了脸,按了腰间佩刀,骂道:“再哆嗦,我一刀劈了你。”
车夫将事先在手中捏了的火折子打烧,将信靠近火苗,厉声道:“我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们再逼我,我就烧了这封信,你们就等着给你们皇子收尸吧。”
风荻喜欢硬骨头的人,见他身无长物,衣袖卷起,并没有可暗器之处,微坐直身,朝他一勾手指,“有骨气,递上来。”
车夫狠狠的瞪了身边军官一眼,向上座走去。
那军官黑着脸重哼了一声,一会儿说什么也要将这厮劈了。
车夫走到长椅前,才停下,单手将信函递上。
风荻也不介意他的无礼,顺手接了,抽出信纸,里面写着‘以命换命’四个铁划如勾的黑字,新鲜的笔迹泛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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