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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与君重逢日,秉烛夜谈时

  阿成见江晟轩徐徐向园门走来,身边仿佛还跟随一个女子,天色幽暗,原本园里壁墙上挂有几盏煤油灯,此时守门的老伯不知去了哪里,园里只剩一片漆黑,他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仅是从那身姿看来,亭亭玉立如同一株拂柳,倒也是个婀娜多姿的女子。

  阿成原以为江晟轩刚才来园里只是心中有事想独自呆一会儿,不料原来是约了哪家的小姐在园里花前月下,心想这三少爷虽然平日寡言少语,又一幅冷若冰霜的样子,以为对男女之情不像二少爷那般豪放,现在看来倒是他看不穿他了。

  想着,又走了几步向前迎接,待着江晟轩和那女子走进,阿成看到叶静涵时微微一愣,像傻了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双眼直直盯着叶静涵看,江晟轩见他如此失礼,轻轻咳了一声,沉声道:“阿成,愣着干什么,还不见过叶静涵小姐。”

  阿成自知失礼,连忙回过神,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只是看见江晟轩脸色有点不悦,连忙应声:“叶小姐好。恕我冒昧,我好像昨日见过叶小姐,只是刚才一时记不起,失礼了。”

  江晟轩不想阿成这么说,倒是愣了,侧头看了一眼叶静涵,却见叶静涵笑着说:“昨日多亏你出手,否则以李叔的年纪后果不堪设想,我在这里代他向你道谢。”

  “哎哟,叶小姐,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举手之劳。”阿成腼腆的笑了笑。转眼却见叶静涵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江晟轩才说道:“想不到江公子身边的随从也是如此谦虚有礼,你们两人出手相助我们几次,这些恩情我可是都记在心底。”

  江晟轩见叶静涵颇有大家风范,行事作风磊落宽广,却是难得的女子,心中欢喜,见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也不可再婉拒她的好意,只好静默不语,倒是阿成听出她话语相关,惊疑的问:“莫非叶小姐之前见过我家三少爷。”

  “正是,承蒙他出手相助,我才幸免遭难。”叶静涵坦然的说,感激的看了一眼江晟轩,对着阿成笑了笑,阿成见状恍然大悟,虽不知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看样子似乎两人之间气氛有点怪异,那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模糊感觉,顿时让他觉得自己此情此景有点多余,他也是心思极为敏锐的人,连忙打岔话题,说道:“叶小姐也是住在丽州旅馆,现在天黑路难走,我这里有煤油灯,我就在前面带路,你们在后面跟着。”

  叶静涵点点头,“有劳。”

  江晟轩和叶静涵在后面走着,一路凉风习习,吹在身上感觉有几分清凉,叶静涵穿着一袭淡绿色的旗袍,原本缎子就轻薄,此时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隐约露出白皙娇嫩的脚裹处,江晟轩走在她身边,见她一袭合身的旗袍穿在身上如出水芙蓉般清秀淡雅,再这么被风一吹,露出脚裹的娇嫩皮肤,犹如出尘仙女一般,一时倒有点挪不开眼,却又不好这么盯着她看,忍着看着前方。

  初春时节,前方一颗梨树恰好盛开,满树白色的花瓣被风一吹,徐徐飞落下来,飘散在她们的头上,肩膀上,犹如置身于花海之中,伴随着清淡甜美的香气袭来,令人忍不住目眩神迷,叶静涵在国外呆了多年,不曾亲眼见到梨花飞落的情景,此时见到如此盛景,忍不住抬起手接了落下的几瓣花瓣,看着他们白晃晃的花瓣像是冬日里飘落的雪花,握在手心里轻柔如蚕丝,开心的像个小孩子,赞赏不绝:“真漂亮,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落花。”

  江晟轩见她初露女子娇羞欣喜之态,与她刚才落落大方的样子相比,反而增添了一丝柔和妩媚,倒让人如沐春风,心念一动,说道:“我知道还有一处更好的地方,可以看到各种奇花异草,又可以看碧波盈盈大海。”

  “真的吗?”叶静涵惊疑的问,抬头仰望如雪花飘落的白色花瓣,心醉不已。

  江晟轩见她如此沉醉,认真说道,:“就在景州和丽州的相接处,离这里不过几十公里,开车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如果叶小姐想去,我可以带你去。”

  叶静涵不假思索的说:“真有如此美景,我定不能错过,看哪日江公子得空,就劳烦你带我去见识见识。”

  江晟轩不料她答得如此爽快,一转念他想起当日在邮轮上见过她,自己还乘着落日余晖,傍晚朝霞满天的时候,见她站在甲板上悄然而立,微微一侧头波光流转间已经美得令人窒息,自己当时在船舱里看见,忍不住拿出笔画了下来,如今那画还放在行李里。她也是留过洋的人,自然言行举止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为人处事更加得体大方,这种爽朗的心性,倒不是寻常女子会有的,江晟轩心中不免对她多了几分钦佩,自然应允道,:“既然这样,明日小姐若是有空,我让阿成开车过去,现在初春时节,刚好万物盛开,是最佳的赏花时节,若再迟一些,说不定看不到那般美景了。”

  “好,那就听从江公子安排。”叶静涵闻言点了点头,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丽州旅馆门前,这段小路虽短,两人却走的极慢,阿成一早站在前面等候,远远看着他们有说有话,眉宇间喜悦之色不减,心下自然明白几分,也不敢上前打扰,独自站在那里呆着,江晟轩见已走到门口,想起晚饭还没吃,于是邀请道:“也到了晚饭时间,叶小姐如果不介意,就一起用餐把。”

  叶静涵尴尬一笑,:“多谢江公子盛情邀请,只是我出来的时候刚好吃过晚饭,江公子就不必客气,赶紧去吃饭吧。”

  江晟轩听她这么说,心中一动,转头对阿成吩咐道:“既然如此,阿成,吩咐店家挑几样点心,泡上一壶明前龙井,我们进去吃点点心,喝喝茶也好。“说罢,转头望着叶静涵,询问道:“叶小姐意下如何。”

  叶静涵见他心思细密,考虑周到,更不好拂他的意,于是点了点头。

  阿成见状,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先行走开了。剩下店家在招待他们。

  原本他们就是店里的贵重客人,住着上等的套房,店家哪敢怠慢,自然服侍的十分周到,还亲自领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包厢,包厢独立宽敞,恰巧又在走廊尽头,更显得静谧优雅,里面一张圆形梨花木桌子靠窗而立,侧边一张雕花卧榻,榻上放着几个软软的枕子,令人一看忍不住想坐上去。窗子外面刚好对着比邻的花园,刚才还是一片漆黑的花园此时却亮起了煤油灯,坐在那里,顷刻间即可一览无余的把园中美景尽收眼底。

  两人落座完毕,店小二立刻送来几盘果品花生,随后又有仆人进来,亲自为他们沏茶倒水,看着片片青翠的龙井茶叶漂浮在茶碗里,碧水轻轻,芳香馥郁,闻着顿时有股提神醒脑的作用,江晟轩见仆人端了一杯茶到他们面前,对着叶静涵说道:“这时节刚好清明前后,正是品尝龙井的最佳时候,叶小姐可以尝一尝。”

  叶静涵这几年在国外生活久了,生活习性倒是有点随着外国人,但是骨子里却是热衷于中国的茶道和食物,此时见碧水盈盈,也忍不住尝了一口,刚一入口,就觉得满嘴清香萦绕,令她不觉想起小时候,于是感叹的说道:“在国外不曾品尝过这么好的龙井,今日一尝,倒让我想起小的时候,那时父亲特别喜欢喝茶,家里茶叶的品种多的数不胜数,以前小不懂事,总是当成喝水一样牛饮,直到半夜睡不着偷偷爬起来看星星,现在才发现是原来是暴殄天物。”

  江晟轩静静的听着,听她因为一件小事而说的眉飞色舞,展颜欢笑,那样子随性自然,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仿佛整个人散发着光彩般,嘴角不觉浮起一丝笑意,听到她说是暴殄天物,笑着道:“能被喝下的,都不算暴殄天物,也因为当你不懂品尝,所以今日才觉得这般芳香。”

  叶静涵闻言微微一笑,见他目光如注的望着自己,心中不知为何微微颤动了一下,于是不着痕迹转移了目光,低着头又喝了一口手里的龙井茶,他见状,在桌上一盘玫瑰膏里夹了一块递到她盘子里,说道:“这茶甚是开胃,应该多吃点点心,不然今晚恐怕要饿肚子。”

  叶静涵见他真的事无巨细,心细如发,自从遇见他之后,自己多次曾蒙他相助,他从来都是这样不动声色考虑周翔,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若不是今日在园中再次相遇,恐怕她欠着的恩情不知何时才能还,心中这么思索着,也就毫无忌讳的问道:“江公子看样子也像出国刚回来,不知道江公子去了哪个国家。”

  “我自幼就去了法国,在那里呆了十多年,刚刚回来不到一个月。”江晟轩毫无隐瞒的说,虽然这次回国并非如此简单,但是他见叶静涵对他坦诚相待,自己也不好隐瞒什么。叶静涵倒不曾想到他自幼就出国了,惊讶之余却也见之不怪,她看他身上英气勃发,眉宇间那股从容淡定的自在,并不像国内的那些公子哥儿的行事作风,显然是自幼就受到外国的良好教养才有的。

  “江公子游历甚广,我倒是钦佩之及。”叶静涵说道。

  江晟轩恍然一笑,露出白白的一排牙齿,叶静涵很少见他如此爽朗的笑容,颇为一愣,只见江晟轩说笑着道:“叶小姐也是留洋归来的,不知道去了哪国。”

  叶静涵见他询问,笑着道:“不巧,也是在法国,只是我去留学几年而已,不像江公子在长期在那里。”

  江晟轩似乎早已料到般,淡然笑道:“这么说我和叶小姐还真是有缘,我在法国住了十多年不曾遇见过小姐,却在回国的第一天就遇见了你,说起来,这次回国倒是给我不少惊喜。”说着亲自拿过刚沏好的茶水递给叶静涵,叶静涵连忙抬手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因为杯子极小,两人交接时不免触碰到对方的手指,叶静涵微微一颤,连忙接了过来,江晟轩倒是很豪迈的向她敬了一下,两人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随后两人又聊了些国内的风土人情,回国后的种种际遇,还说起南北即将开战的事,一旦说起战事,叶静涵不免想起早间吃饭时听到的关乎各地流浪的百姓,顿时眉宇间多了一层阴郁,江晟轩是个心思极其敏锐的人,一下子就猜到她的用意,对她宽解了一番。

  夜色渐深,两人却还有意犹未尽之势,江晟轩虽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很想就这么聊下去,坐下去,可是转眼见到窗外夜空升起一轮明月,确实是不早了,见到叶静涵神色略带疲惫,于是这段晚饭总算结束了。

  两人的房间本来就比邻而居,一起上着楼梯,刚才两人还侃侃而谈,此时却顿时说不出什么话来,想必是累了的缘故,江晟轩也是静默着,但是还是那样细致体贴,一直慢她一步,仿佛担心她会一不小心下错脚步般,走在她身后护着。寂静的夜里,清晰的只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咚咚咚的敲打站在木质板上,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一声声细密而有力。

  气氛显得有点尴尬,叶静涵刚想抬头看下是否到了,谁知一抬头就见到阿德站在她门外一脸焦急,想必是回来之后找不到她人,正心急如焚站在那里。

  此时见着她心生狂喜,抑制不住的松了口气,说道:“大小姐,你去哪里了,我一回来找不着你,四处问又没人认识你,我还以为,。。。以为。。。”说话间看到她身后的江晟轩,一时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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