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辰听着这话只是淡淡一笑,在他看来,看书这种事,其实在精不在多,而且若只是囫囵吞枣看一遍,没有体味到其中的真正的意思,与没看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所以这件事实在没有什么可比的地方。
说好的由奕辰带着去别处瞧一瞧也就如此作罢。奕辰一人在这江南小镇里穿梭,最先到的便是全记楼。这是他住了许久的地方,时常坐在窗户口瞧着这边画舫的一切动作,等候平林来给他带来最新的消息。时至今日,平林依然没逃脱了为他跑腿的命运,不过他只是在嘴上抱怨两句罢了。
此地的他应该在苏府中,奕辰踌躇了片刻,还是打消了去苏府一趟的念头,毕竟若是被现在的自己发现了,岂不是很尴尬。于是他去了初遇苏清的那条街道。
夜深人静,街上空空荡荡,只余了些竹签或是菜叶在地上,等明日一早来人打扫。奕辰在路正中立了许久,心中万千愁绪终是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遗落在他身后。
那边的顾思悠有倾梧陪着,倒不至于如此伤怀。她听倾梧将异动的前前后后大致讲了一遍,心中多少已有了数,也终于知道君止究竟是何人。怪不得她能感觉到君止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怪不得当时苏清说觉得他有些令人害怕,原来是魔界的君主。
那天晚上太黑,君止又是一身黑衣立在暗处,顾思悠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而当时奕辰只是侧身坐在全记楼的厅堂中,便能立刻吸引到她与苏宴的目光。大概像奕辰与君止这样生来就是要坐上王者之位的人,身上总有些不同寻常的气质,即便看不清脸,即便混在人群之中,也能凭着那身有别于常人的气质被认出来。
而那种特殊的气质,大概与被世人称为“王者之气”的东西差不多,不过在顾思悠看来,所谓的王者之气只是他们身上气质的一部分。她不是很了解君止,不过对奕辰还算稍稍有所了解,他为人处世皆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简而言之,便是能用最温和的方法让你不得不听从他的引导。顾思悠倒觉得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比起明面上的残暴狠厉要厉害的多,毕竟杀人于无形的人才能不落把柄,不落人把柄才可长长久久的稳固自己手中的权力。
时间长河中的那么多暴君,便是因为把事情做的太表面太极端,才会落得群起而攻之的下场,这样的人,某种意义上并不适合政治这种玩弄手段与心机的游戏,有当君王的运,却没有当君王的命。这是当年陆尧安的见解,突然就浮现到了顾思悠的脑中。当时陆尧安对她说,如果能回到古时,他只想与她一起隐居,过着只有他们二人的生活,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那时的她只觉得安安稳稳过完一生并没有多难,还笑着对他道:“古时候就算不隐居,也可以安安稳稳过完一生吧。”如今回想起来,当时陆尧安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涩,而如今顾思悠的笑容同样苦涩。他两世都求安安稳稳过完一生,结果两世都未实现这个看似简单的心愿。苏宴年少颠沛,好不容易平静了不到十年,仇家又突然找上门,虽然不知最后结局如何,但只这二十年的人生就绝对算不上安稳。至于陆尧安,葬身炮火之下不说,还在顾思悠牵连之下百世不得转世,也说得上是百世不得安稳了。
倾梧瞧着顾思悠面色愈来愈差,便猜测多半是又陷入了之前的回忆不可自拔。回忆有美好的,也有不那么美好的,甚至还有令人痛苦的,可是顾思悠也好,奕辰也好,总是不断陷在回忆之中。倾梧也不是没有回忆过,可是她觉得人不能总活在回忆中,它毕竟是组成一个人过去的东西,既然是过去,便不可能再改变,即使在脑海中重演一万遍也不可能改变。与其把所有的精神与时间都寄托在过去之中,倒不如向前去看。
倾梧心中未尝没有痛苦与快乐的回忆,母亲的离开就算是她最痛苦的回忆,可是当她颓废了好一阵后,便觉得这样的颓废没有什么意义,与其让自己这样痛苦下去,还不如振作起来,守护好母亲时间之隙,守护好母亲生前想守护的一切。同样的,也不可能永远沉浸在快乐的回忆之中。令人愉快的回忆往往比痛苦的回忆更容易让人迷失其中,人生总有得意尽欢之时,也总有失意苦闷之时,只能说这样的日子有来有往,一味寻求快乐,焉知不是一种无意义的执念,因为不能寻求到快乐而产生的苦闷,有时是否也是一种庸人自扰呢。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凡事适度而为即可,若是如顾思悠这般总是将自己沉浸在回忆之中,最终便只会如她一般迷失方向,不知日后究竟该如何。只是她本就是一个较为敏感的人,在出事之后更是比之前敏感了百倍,触物伤情触景伤怀更是常事,有时因为一句话也能独自回忆半天。倾梧在时还能及时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再与她谈些别的话题,可是倾梧不在的时间终究居多,她一人在时间之隙也无事可做,于是大多数时候便是沉浸在过去那些美好与痛苦的回忆中,养成了如今被倾梧称之为恶习的动不动便能出神的习惯。
既然是恶习,倾梧便下了决心要帮她改掉,只是习惯养成容易,要改掉却是十分的不易,于是倾梧改的十分辛苦,瞧着她一出神便立即找些别的话题。
“徒弟,你觉得猫可爱吗?”正好那群猫的事情没有跟她细说,倾梧便就地找了这个话题。
“挺可爱的啊。”顾思悠恍然间听倾梧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连脑子都未过便脱口而出。
“对啊,多可爱的小家伙,居然有人忍心对他们下手,实在是太过分了!”倾梧说的慷慨激愤,手握成一个拳头在空中挥了好几下,为的就是能将顾思悠的心思拉回来。
不得不说,她这一番话加上这夸张非常的动作还是非常有用的,顾思悠亦是面色不悦道:“为什么要对猫下手?”她想起包子那个可爱的小家伙,虽然奕辰说它是妖,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它与世人口中所传的妖怪有任何一处相似的地方。不仅不会吃人,反而更加灵性可爱了许多,知道什么时候安慰人,知道如何安慰人。就算它趴在窝里睡一整天,只要看到它便觉得一切不开心都可暂且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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