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既有如此想法，楚家就未必没有。楚菁菁同样是楚家的骄傲，自然要挑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两家没什么过节，强强联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桩姻缘看着再好，也得经过两位当事人的同意才是。

　　楚家那边倒是不着急，楚菁菁还有两年才及笄，他们可以慢慢商量过这件事再告诉楚菁菁。其实苏羽也并不着急，急的是苏家主。所谓先成家后立业，不管最终选的是不是楚家，他都希望苏羽可以早早将婚事定下来，这样才能放心的去伸展他的羽翼。

　　他便常常旁敲侧击苏羽对楚菁菁的印象如何，苏羽一面擦拭剑刃，一面回想起那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小女孩，距答应她常去陪她玩，已经过去了五个年头。也不知她可还记得这件事。苏羽轻笑一声：“父亲大人觉得不错，那边不错吧，只是不知那边是何想法？”

　　苏家主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说了不错，那便是不反对了。他松了一口气，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这个嘛，你楚叔叔倒也有这个意思，不过也不知菁菁是什么想法。你们两个这些年好像也没怎么见过面，而且菁菁还小，想必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有答复。”

　　苏羽将擦好的剑放回剑鞘：“不着急。”

　　苏家主大笑一声：“行，既然你都不着急，那我也没什么好着急的，不过，你心里可得有个数啊。以后有楚家的宴会，你就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实在不行交给我也行，常去走动走动。”

　　“孩儿明白。”苏羽笑了笑。自从楚落桑的满月宴之后，苏羽便开始接手苏家的事务，苏家主存了锻炼他的心思，又乐得当甩手掌柜，因此赴邀这种本该小辈去的事情，苏家主便替苏羽承担了起来。

　　苏羽的心思不如楚菁菁那么细腻，对她的感情便一直停留在“妹妹”的阶段，直到这次谈及婚事，苏羽才渐渐开始思考起对楚菁菁的感情来。他毕竟是个冷静理智的人，知道这次的结姻必定是有其他的成分在其中，也正因如此，他更应该搞清楚自己对楚菁菁是何种感情，是要共度一生的人，他不想对自己不负责，更不想对楚菁菁不负责。

　　大约同样是出于这个原因，楚菁菁多年没有外人在场的生日宴又一次请了不少人来。不同于五岁那一次，这次十三岁的生日宴，楚家几乎将江湖中有小辈的人家全请了来，就连林、柳、赵这几家刚刚在江湖上冒了头的家族也受到了邀请。不过这其中有女孩子，也有年龄比楚菁菁小的，也有其他方面不大合楚家主心意的，横竖这次的主要目的是苏羽，也就没有在意那么多。

　　苏羽自是如约而至，带了精心挑选的贺礼。自然不可能亲手交到楚菁菁手里，但最终还是会到楚菁菁手里。他坐在最显眼的地方，也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太光彩照人，楚菁菁一眼便瞧见了她，即使提前看过来客的名单，看见他时她还是忍不住心下一跳。

　　楚菁菁挨个敬了酒过去，不知是否刻意安排，苏羽那里成了最后一桌。楚菁菁的目光不时飘到苏羽身上，却正好对上苏羽抬眼看她的目光，轻轻一笑间仿佛还是那个为她擦汗的小男孩。她慌忙收回了目光，心不在焉地受着眼前的人对自己的夸奖。

　　她刻意将苏羽放在了最后一个，仔仔细细地斟了酒，紧张地递给他：“苏少爷好久没来了。”她甚至不敢确定苏羽是否还记得自己。

　　苏羽接过酒，一饮而尽：“家中事务繁忙，一晃眼便是许多年，楚小姐已然亭亭玉立了。”

　　楚菁菁的心狂跳不止，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虚，不知胡乱应了一句什么，便收了酒杯落荒而逃般走出了宴客厅。

　　明明滴酒未沾，楚菁菁的脸却像是喝醉了一样红，苏羽笑着看她离去，有些事情已经了然。

　　即便是特意而来，苏羽依然选在了当天离开，只是这次没了楚菁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相送。

　　卸妆沐浴过后，楚菁菁靠在卧榻上，一面梳理自己的长发，一面看侍女们将送给她的贺礼一件件拆开。里头大多是些发簪手镯一类的首饰或是字画，楚菁菁一一瞧过去，让侍女们寻了地方放起来，继续打起精神等候拆到苏羽送来的礼物。

　　“诶，这个竟雕的如此精巧，也不知是什么花。”侍女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礼盒，“诶，这又是什么。”

　　“是什么啊？拿来我看看。”楚菁菁被她说的好奇，已经挪到了卧榻的边上。

　　侍女将盒子拿到她眼前，一块雕成花的水晶腰饰静静躺在盒子中，楚菁菁拎着绳子将花置于自己眼前，一眼便看出那是她最喜欢的栀子花：“这个是谁送的？”

　　侍女瞧了一眼礼物的签单：“是苏家送来的。”

　　楚菁菁的心狠狠跳了一下，她记得自己跟苏羽说过：“哥哥明年早点来好不好，我带你去看栀子花，又好看又好闻。”可惜那次之后苏羽便再也没来过，这句话也就成了一句空话，如今他送来这个，意思便是他还记得这件事。

　　“对了大小姐，这里还有一个东西，也不知里头是什么。”侍女将礼盒中另一包东西递给楚菁菁。

　　她将水晶腰饰轻轻放回去，将那一包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堆种子静静躺在其中。

　　“这苏家真是奇怪，送种子做什么，难不成要小姐自己种吗。”侍女打趣道。

　　楚菁菁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楚家主虽然没有刻意在楚菁菁面前提过说亲的事情，可是底下的侍女们互相传来传去，自然免不了传到楚菁菁的耳朵里。

　　听到那个人多半会是苏羽时，楚菁菁心底有一丝窃喜，同样也有担忧。她担心自己会一厢情愿，如今看来，不必再为这个问题忧虑了。

　　“明日在院里开一片地方出来，我要种花。”楚菁菁将整个盒子从侍女手中拿过，“这个就放在我这里了，其他的都先收起来吧。”

　　“可是，这么冷的天，种了会冻死的吧。”侍女提醒道。

　　“对啊，我给忘了。”她光顾着沉浸在喜悦里，忘了外面还是一片寒冬，“那就先放在我这里吧，等开春的时候再种。”

　　楚菁菁欢欢喜喜的将苏羽送来的礼物收起来。八年之前她因为苏羽的离去哭着入眠，八年之后因为与知晓他心意相通，在床上翻来覆去听了一夜落雪声。

　　他们二人算不上一见钟情，也说不上日久生情，不过见了两面，便依靠冥冥中的羁绊便水到渠成走到了一起，大约是因为缘分这个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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