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走着走着,鼻子暖暖的,没一会又感到冰冷,他一抹,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那是疲惫、营养不良、过于寒冷的三重压积下流下的鼻血,身体在告诉他,他需要休息。可是他仅是随手抹掉鼻血,甚至抹不干净便接着走。
不大的脚在深厚的雪上留下一个一个脚印,鞋子早已湿了一片,脚被冻得都动不了了,硬邦邦的,他粗喘息的走,每呼一口气,肺部便疼得他咽不下口水和眼睛红了一遍又一遍。他就像个孤魂一样,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因为他的背上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他深爱着的人……
脚踏在厚厚的雪上,还没来得及站稳,头一顿昏眩,身体一歪,整个人失去平衡的倒向一边,赵允绯抓紧了蓝拓,这么一摔,他没向以前一样站起来接着走,手紧紧的攥着蓝拓的手,倒在雪地中没了知觉。
好冷,好疼,我是要死了吗?
蓝拓睁开了双眸,入眼的是一片白色,不再是黑暗之中了,风雪打在她的脸上,她除了冷还是冷,冷到浑身上下无力。
她睡了多久?她的眼睛能看到东西了。这里是哪里?冬天到了!她熬到了冬天,控制自己的手指动了动,一个寒冷冰冻的东西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歪头,看向自己的手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一个凸起来的小小雪堆,抓住她手的是一个被冻僵的布满冻疮的手。她红了眼,“允儿……”
她躺在地上无力的看着那个凸起的雪堆,试着动动自己的身体,每动一下都是针扎的疼,本是以为已经彻底断了双腿竟在此刻有了知觉。
颤抖的站了起来,连迈出一步都做不到,因为太久太久没走过路了,她几乎是不懂得如何走路了。她只能爬到那个雪堆边,将那个令她心疼且心动的男子挖了出来。
男子被冻得僵硬,浑身冰冷且湿,有的地方都结了冰渣,面瘦得直赶上她这个被病痛折磨的人了。
心疼的将他抱在怀里,脱下身上唯一能保暖的衣服盖在他的脑袋上,抱起他,脚步跌跌撞撞的在雪地里行走,尽量让赵允绯靠得自己紧紧的,让自己少得可怜的体温温暖着他。
“赵允绯,赵允绯,不要出事,不要死,活下去好不好?”她边走边在他耳边低语,“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心疼你了,脑海里浮现你面容的时间越来越长,怎么办?赵允绯,我好像对你动了心?”那个令她痛切心扉的男子,现在想起那个男子,心脏却无再与以前般那么的疼痛。
蓝拓找了一个山洞,将赵允绯放了进去,她找了些不易寻找的干柴,花了老半天才点燃,身体一靠近温暖的火源便疼得她脸色发白,双腿瞬时有一刻竟是失去了知觉。
她爬着出了山洞,在山洞外冷得瑟瑟发抖的双腿才有了知觉,身上叫器的蛊虫才安静了片刻。
她喘息着平躺在雪地里,无力感袭击着她,抬起手,渴望的伸向火源,明明身体是那么的渴望温暖,可是不可以靠近那令她安心的温暖,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蛊虫在的原因,皮肤在低温度没有保暖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冻疮出现,而且皮肤白皙得清晰可见到皮肤下密密麻麻被冻住不动的蛊虫,她恶心的要呕吐,放下手,拒绝看恶心的自己,或者是拒绝看这些恶心的蛊虫。
凝视洞里的赵允绯,发现他因为火源的暖和脸色好上了不少,她站起身离开了,徒留那个男子孤单单的缩着身体窝在那个温和的山洞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允绯从温暖中醒来,他备受惊吓的看着陌生的四周。看了自己的衣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一件里衣,最让他害怕的是,他昏迷过去之时紧紧抓住的蓝拓不见了!
他慌乱无助的起身,动作过大还将脖子给扭了,疼得他终于明白家里那只八哥和蓝拓当时扭到脖子的感受了。
“这么急躁干嘛?”调侃的女音传来。
赵允绯听到声音之时愣了一下,眼眶红了,看向声音的来源,女子背对着洞口,整个人坐在黑暗的雪地里,干瘦的背挺得直直的。
“蓝拓!”他不管不顾的扑在她的后背上,紧紧的拥抱着她,头埋入她的后背里低低呜呜的哭泣。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心受怕,受的苦难,受的委屈全部宣泄了出来。多久了?多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多久没见过她醒来的模样了?久到他几乎都要绝望了。
赵允绯温暖的身躯紧紧的拥抱住她,她第一感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背后突来的剧疼,背后的蛊虫在顷刻之间便被温暖所唤醒,当场就疼得她脸色发白,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险些又要陷入昏迷之中。她闭上眸子,用力的压下背后的痛感,待睁开眸子之时,眸子有了些颓摩。
手安慰的拍拍赵允绯抱住她腰间的手,“别哭了,别怕,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只是醒不来而已。快进去吧,别着凉了,外面冷。我找了些吃的放在火堆旁边,你快去吃吧,吃饱了再好好休息休息。”说不出对他的心疼,他所为她做的,历历在目。
“嗯、嗯!”在抱上蓝拓那一刻起,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疼得颤抖的身体,逼迫着自己远离她,目测着她的背影。“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蓝拓测过身来,抬手轻抚他凹陷的面容,温声讲道。“你这个傻子,除了我还有谁?赵允绯,照顾好自己,我不希望你冻死在雪地里!”说到最后一句话之时,她的温和眨眼间变为严厉。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及时醒过来,赵允绯是不是就会被冻死在雪地里了?她到时候看到的会不会是他的尸体?想到会有这个可能,心底涌起一片寒意,眸子越加的幽深。
“我才不会冻死在雪地里!”赵允绯倔强的挥开蓝拓的手,与她认真的对视。“我只是在雪地里眯了一下眼睛而已。”为了不让蓝拓担心,他只能说着搓劣的谎言,自己听都不相信了,更何况是蓝拓。
蓝拓不客气的嘲讽他,“眯到全身湿了,被雪覆盖住,冻得差不多僵硬了还舍不得起来,赵允绯,你还真是可以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这么喜欢被雪冻僵的癖好。”
赵允绯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最后知错的低下了头,可还是那么倔强的咬着唇瓣,不愿意在蓝拓面前低头,一句话也没说。
“唉”蓝拓见此,无奈的叹息,最后还是她先服了软,要想赵允绯服软,除非火星撞上地球,海水倒灌,太阳不再升起。
“赵允绯,你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不要让我担心,最后不要让我死不瞑目好吗?”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到了祈求的地步,低声下气的祈求,高傲的她,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就连在宫雅离面前也没有这般过。
眼泪涌出,赵允绯难受的吸着鼻子。“只要我还有命在!”他抬起头来认真的对她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死,要走,也是我走在你的前面!”
两人对视,眸子里尽是双方的倒影,山洞里暖暖的火直到天明才慢慢的熄灭。
赵允绯一大早醒来,顾不得擦一下脸,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便急急的跑到山洞口,伸手探着蓝拓的呼吸,生怕一夜之间她没了气息。
他还未感受到蓝拓的呼吸气息之时,蓝拓先睁开了眸子,眸子里有刚睡醒的迷茫,当看到赵允绯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还未披上披风便跑了出来探析她的呼吸,她顿时是不知道该是感动他担忧她会一夜之间死去,还是该责怪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毕竟一大早寒风呼啸,是很容易被凉到。
赵允绯被突然睁开眸子的蓝拓吓了一跳,愣住了一会还未反应过来。
“还在傻楞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去披上披风!”她厉声喝道,他就不冷吗?
“哦、哦……”赵允绯这才回过神来,打了一个冷颤才发现这天比以往的还要冷,转身回洞里披上披风,将蓝拓昨日摘的果子全部包了起来挂在身上。
哈着白烟,“咱,咱们走吧!”头发都顾不上梳理一下,他边走边将垂在胸膛的发挥到腰后。
“急什么?”蓝拓站在洞口,堵住了他的去路,抬手将他凌乱的发理好。
赵允绯有些急意,抢回在蓝拓手中的发。“咱们快走吧!得快点才行!”今天都这么晚了,而且加上他昨天昏睡了那么久,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他心急如焚。
蓝拓看看呼啸的风雪,又转过头来看看他。“今日先歇一天吧,风雪太大了,我们接着赶路的话很容易遇上危险。”风雪似乎在呼应她的话,猛地一个大风吹来,夹合着锐利的风和冰冷的雪洒在她的身上,她冷得顾不上形象,牙齿“咯咯”的打着响。
“不行!”赵允绯不同意,“就这点风雪就停下来,那我们得走到何年何月才能走到山顶去找神医!”看着蓝拓冷得浑身颤抖,他有心想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可是他又不敢,因为蛊虫一触碰到一点的温和便立刻转醒的疯狂食着蓝拓的血肉,令她痛苦不堪。目前最好决解痛苦的办法只有在雪地里冻着,将蛊虫冻住,这样的话它们就不能食用蓝拓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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