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前面出了幽州城，就到了您的封地了。”糖糕驾着车，朝里面喊了一声。

　　“嗯！”沈燕归正在看京城他爹刚传来的信，府试的成绩出来了，成墨以十岁的年龄获得了府试第一，轰动了整个京城。

　　小宝也还不错，至少是过了府试，能参加明年的春闱。

　　“你一走了之，你爹我被老爷子逼着续弦。说是沈家靠你延续香火恐怕是难了，所以等你老了，就把王位传给你弟弟吧。”

　　“呵呵呵呵……”沈燕归看着沈绛信里最后的话，笑出了声，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糖糕，你少爷我真是不孝啊！”沈燕归呢喃了一句，他想起大战前，自己找到老爷子时的场景。

　　“祖父！”沈燕归带着金丝燕饺来到了渊园，他看到他正对着一套银针发呆。那是姑姑常用的东西，是杏儿把东西送来的。

　　沈渊看着精神差了很多，少了一分之前的云淡风轻。沈燕归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只是战争一触即发，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燕归啊，”沈渊看到了他手上提的状元楼的盒子，转头把银针卷起来让沈扬收好，“来，坐。”

　　沈扬收好银针后，顺便端上了碗筷。祖孙俩静静得分了一份燕饺。

　　“老了，牙口不行了，这金丝燕饺再松脆软糯，也快咬不动咯——”沈渊轻叹了一声。

　　沈燕归抿唇，老爷子年事已高，姑姑的死给他打击很大。身体也明显不如从前了。

　　“燕归啊，”老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北族，恐怕这次会倾尽全力，你，要提前准备啊！”

　　沈燕归皱眉，他知道他话中有话。

　　“我已经老了，沈家，你才是当家人。以后沈家要怎么走，也都由你说了算。沈家上下，包括我、你爹，都会以你马首是瞻。”

　　“祖父！”沈燕归跪了下来，“孙儿不孝！”

　　沈渊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乖孙，这个他一生最值得骄傲的孙子，“祖父只有一个要求，沈家人，要对得起天下百姓。”

　　“是！”沈燕归哽咽着点点头。这个决定他想了很久，再多的犹豫都敌不过一句天下百姓。

　　“燕归啊！”沈燕归在离开渊园时，沈渊喊住了他，“沈家立世三百年了，到你这代，你的出色已经让沈家足够辉煌了。是时候急流勇退了！”

　　沈燕归的脚步顿住了，背着渊园的脸上泪流满面。他心里有愧。对于他自己的选择，他无悔，唯一对不起的便是沈家几百年来世世代代的积累。

　　“少爷！”糖糕驾车出了幽州城门，面对着与京城截然不同的风景，心里也是有些怅然。他用不大的声音说着沈燕归能听到的话，“您不必自责。我呀是觉得沈家已经做到问心无愧了。您这次自请离京，感动了炎王爷出手，不是帮着百姓免除了战争。”

　　“是啊，我亲手把沈家推向了顶点，也带向了没落。沈家，以后不再是沈家了。”

　　“只要心系百姓，对得起天地良心，燕归，你又何必执着一个名称？”一句轻声的慨叹传进马车，让马车里的人不可置信得怔住了。

　　“少爷——”糖糕看着眼前出现的人也惊呼出声。

　　沈燕归第一次失了态，他猛地掀开车帘，入目那一抹清丽白色身影，脸上盈盈的笑意和眼神里的歉疚让他一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样阳光耀眼的笑容是糖糕从未见过的，哪怕是草原上蔚蓝的天空和娇艳的艳阳都失去了颜色。

　　白白看着他的笑容，不带任何杂质，就是那样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开心。她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没有委屈自己便好。

　　“姑娘，我这次的马车很牢固，要不要搭你一程？”沈燕归说着玩笑的话，让白白也是露出了笑容。

　　两人都是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塞外风光无限好，风吹草低见牛羊。燕王不出来骑个马，岂不是辜负大好风光？”白白歪着头笑问，“难道堂堂草原燕王，不会骑马？”

　　“呵呵呵呵，美人相邀，燕不答应，岂不是辜负红颜？”

　　“驾！”两骑绝尘而去，伴着落日草原，伴着欢声笑语。

　　“驾！”一骑黑马从山中飞驰而出，直接穿越山林往北而去。若是仔细看，就能惊奇得发现这马的马蹄几乎时不时就会腾空而飞。飞跃了一阵后又落地狂奔。

　　今天早晨，夏炎沉睡了四十八天后终于醒过来。他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就想看看白儿，看看她是不是为自己伤心流泪了、担心了。他想第一时间跟她说句：对不起，让你担忧了。

　　然而，他神识外放，搜遍了附近的山脉、山下的村庄，都没有看到她的踪迹。他低头看到了身上的中衣，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显露着缝衣人生疏的技艺。“白儿……”

　　“来人！”他披上外袍呼唤了一声。

　　屋外的三十二头皮一阵发麻，他看着几天前赶过来的柴充和张燧他们，拉下了脸：“要不我们一起进去吧？”

　　张燧三人立刻整齐得后退一步，意思不言而喻。

　　“还是不是兄弟了？”三十二怒目而视。

　　“没拦住嫂子的可是你！”

　　只这一句，就让三十二垂下了头。他认命得叹了口气：“若是我被轰出来，记得接住我！”

　　“头儿！”

　　“她去哪儿了？”夏炎眼神冷冷扫过，让三十二不由打了个寒噤。

　　“嫂子，嫂子说……”三十二一咬牙一闭眼，“嫂子说：等你们头儿醒来，告诉他，我去北边找沈燕归了，让他自便吧！”

　　话音一落，三十二脖子一梗，准备接受暴风雨的袭击。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风……

　　几息之后，三十二睁开眼睛，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人了。他走出屋外，“头儿呢？”

　　三人指指地上被风带起还没落下的灰尘：“走了！”

　　三十二突然有些担心嫂子，若是让头儿看到她和沈燕归在一块，嘶——他不敢再想下去，嫂子，祝你好运！

　　“小东西，等我抓到你，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夏炎骑在马上恨恨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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