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能说出这种话，倒令意远没有想到。

　　意远正在发呆，贤妃已经拉住了她的手，亲切似失散了多年的姐妹，“都是本宫亡了，竟让妹妹在这院子里站着说了半天的话。芍药，快去把我珍藏的好茶拿出来沏上，请静嫔妹妹里面坐。”

　　意远回过神来，拒辞道：“贤妃娘娘见谅，嫔妾还要回长春宫打点一些事情，恐怕要辜负娘娘一番美意了。改日嫔妾一定过来请安，陪娘娘饮茶。”

　　贤妃飞快地转了下眼珠，和善地笑道：“说的也是，你才回宫，咱们不着急，你先回去休息。”

　　意远欠身俯了俯，转身朝宫院外走去。

　　一波三折，总算是回到了长春宫。刚刚回来时，她还有些认不出，因为整个长春宫像重建了一样，不仅坏掉的窗棂翻新更换了，就连斗拱上的漆色祥纹都重新描画了一遍。

　　皇帝倒是说话算数，才短短五天就将宫苑修整地焕然一新。

　　“得知小主今日回宫，奴婢们就早早将殿里打扫了一遍，小主这会儿要是累了，奴婢便去为您落帐。”

　　意远坐了下来，接过菡萏手中的茶盏，解了解渴方道：“不着急，我还不累。这用不着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子兰姑姑你留下，我有些事要问你。”

　　菡萏和梦周双双退下，意远方道：“子兰，如今我回了宫，早晚是要和后宫诸人打交道的，但是我现在对她们却一无所知。为了今后的日子，所以还请姑姑知无不言。”

　　子兰颔首笑道：“就算小主不问，奴婢也打算告诉小主的。”

　　“那就从皇后娘娘开始讲起吧。”

　　子兰有意压低声音，“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发妻，在皇上龙潜时期就是太子妃。皇后出身荆州王氏，也算是出自名门望族。由于国丈在京中任职，所以王氏子弟也大多在金陵入仕。”

　　意远忽然想起皇后的庶妹嫁给了自己的三叔，虽然辈分有些错乱，但年龄却是适当的。进宫前，文姑姑特意将这一层关系告诉了她，皇后也正是看中了姻亲关系，才选了自己进宫。

　　只不过自入宫后，这位王皇后对她实在不算待遇优渥。每次见了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脸色。

　　“皇上对皇后娘娘甚是敬重，而且皇后膝下又有皇长子，去年还抱养了已故惠嫔诞下的青城公主，所以才…”子兰没有再说下去，但谁都能猜的出未尽之言。

　　所以才压制了丽贵妃这么多年。

　　“丽贵妃本姓萧氏，是皇上登基后纳入宫中的，盛宠七年不衰，一方面是因才貌俱佳、艳压群芳，另一方面则是母族的势力强大。”

　　意远歪着脑袋想，“萧氏，难道就是——”

　　“不错，贵妃的父亲就是在玄德十三年带领军队取得甘凉大捷的主帅。”

　　雨珉插嘴道：“就是那个叫萧勇的？我还记得那年朝廷取得大捷之后处处放鞭炮，那时候我也就七八岁光景。”

　　子兰继续道：“奴婢在宫中伺候了这么多年，就属那一年发生的事情记得最清楚。那年皇上虽为太子，却已经主政。当时漠北鞑靼悄无声息夺走甘凉八州，朝廷迟迟收不回失地，太上皇大动肝火，险些责罚皇上，幸有萧将军挺身而出，收复失地。”

　　意远听的瞠目结舌，“所以皇上就娶了丽贵妃？”

　　“奴婢不敢妄言，但联想到第二年太上皇就禅位，联姻这件事于皇上没有坏处。”

　　意远皱眉道：“难怪丽贵妃这般嚣张，连贤妃都丝毫不放在眼中，原来背景这么硬。”

　　“奈何贵妃多年无子，皇上又设上书房供所有皇子起居习教，令她没有机会抱养皇子，所以才…”

　　雨珉脱口而道：“所以才始终无法取皇后而代之。”

　　子兰绷着脸低声斥道：“宁姑娘慎言！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雨珉吐了吐舌头，嘟囔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皇后和丽贵妃两派多年相持不下，皇后有卢昭仪、梅婕妤为其所用，贵妃则有密妃、欣昭容、宁贵嫔为其所用，谁究竟强一些，还真的说不清楚。”

　　意远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又问：“那贤妃呢？”

　　“贤妃？”子兰愣了下，显然一开始没有打算讲关于贤妃的事，她略微想了想道：“贤妃出身并不高，父兄都在外地任闲职。她原本也只是三品婕妤，只不过后来立了功，皇上才晋封她为四妃之一。”

　　意远吃惊，究竟是什么功劳能让她从三品婕妤直接晋封四妃，遂问道：“立了什么功？”

　　子兰愁苦地望了她一眼，走到殿门口将朱红木棱门关地严实，又嘱咐小海子道：“看紧了门，如果有人立刻禀报。”

　　意远见她这般小心翼翼，便知贤妃立的功是后宫中避讳的事情。

　　“小主可知，除了皇长子以外的几位皇子，都已经没有生母了？”

　　“这…我从未听说过…”

　　子兰脸色突然变的极差，眼中流连着莫名的悲伤，她叹息道：“两年前，奴婢本是伺候已故叶妃的司宝宫女，叶妃怀着五皇子时，贤妃突然来访，从她的寝殿中找出了麝香与红花。”

　　“有人要暗害叶妃？可贤妃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主听奴婢慢慢讲，那些麝香与红花藏在木榻的隔层中，寻常人难以发现。贤妃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偶然发现叶妃的司帐宫女玉兰行踪有异，派人跟踪后才发现玉兰定时会取麝香等药。贤妃暗中告诉皇上和叶妃，及时清理麝香红花，救了叶妃腹中孩儿的性命。但叶妃生产时，却不幸因出大红而薨逝。”

　　“就是这个缘故，贤妃才坐上了四妃宝座？”雨珉惊诧问道。

　　意远摇头，“这是后宫中的腌臜事，皇上才不愿意摆到台面上来说。叶妃是五皇子的生母，也就是说之前皇子丧母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次。大概是皇上察觉到了不寻常，心中有所猜测，为了牵制——，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吧。”

　　雨珉眯着眼道：“小主想说皇上为了牵制谁？”

　　意远只道：“既然后宫中唯有皇后膝下有子，那应该是——”

　　子兰打断她的话坚决道：“小主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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