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八月十三宁王进京,我有着身孕,明帝不放心把我往老狐狸那里推,云欢就成了替罪羊,代替明帝去长安城门迎接。
不过他回来的挺早,我有些奇怪:“宁王会那么早就把你放回来了?”
他往坐榻上一翘腿才说道:“宁王还想和我多叨叨,我不耐烦听,喝了杯茶借口有事就走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也只有你敢这样撂他面子。”
云欢正经起来:“这次宁王妃没跟来,随宁王来得是赵侧妃,看模样,赵侧妃似乎有着身子了。”
我惊讶的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砸了:“赵侧妃有身子?她到是才三十多岁,可宁王都四十几了,儿子都多大的一个一个了,还想生出来养大了继承自己王位?”
“不清楚,不过这样看来宁王对赵侧妃还真是上心,若是真把她留在定州,只怕不仅孩子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也要丢了。”
我细细一想就明白了:“怪不得宁王近几个月出招会这样着急虚浮,而且对我败坏夏友明名声的事管都不管,原来不是在为夏友明打算,是在为赵侧妃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打算呐。”
“你是说,宁王一边借你的手打压夏友明,想让你把夏友明弄了,另一边急着把你拉下来,好给赵侧妃母子铺好道路?”
我点点头:“对,估计就是这样。”
云欢面色复杂:“这对父子,还真是各自算计啊,不过宁王也算是个有心人了,担心夏友明太强,日后会虐待了赵侧妃母子,就干脆干掉夏友明,夏友明一死,宁王妃彻底没了依靠,赵侧妃扶正就是迟早的事了。”
我咂咂嘴:“说白了,这只是宅斗,可惜正妻不贤,侧室又是心头至爱,宁王担心自己哪一天就不在了,留下心头至爱被正妻作贱,急着给侧室寻一条好的出路呢。”
云欢也是很感叹:“难怪常说,娶妻要娶贤,妻不贤,祸三代。”
我扶着他站起来:“等着吧,后天估计有一出大戏呢。”
明帝让我不用去上朝,我也就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安心赖床,云欢上朝回来的时候我还躺着呢。
他一面脱朝服一面说道:“我见到温娴了,她问你是不是有孕了,还嘱咐说,你爱喝酒,让你别喝酒,还说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备了一份大礼,另外还提醒我也别沾酒,省的祸害了孩子。”
我吐吐舌:“这丫头何时这么好心了?”
他脱了衣服躺上来:“困死我了,我要补觉。”
我不好意思的蹭了蹭,昨晚我小腿抽筋,把他大半夜的闹起来给我揉,然后又恶心想吐,让他忙了没睡,不困才怪呢。
他很快就睡过去了,我看着帐顶发呆,时间过的好快啊,去年的中秋,宁王妃来挑拨我和云欢,我和云欢坦诚,顺带着把云府灭门的幕后真凶推断了出来,今年,又是一场对决。
夜里,我睡不着,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心里十分不安,云欢睡得倒是挺熟,一手让我枕着,一手覆在我的小腹,下巴抵在我头上,我转过去紧紧地抱着他,他身上的清香能让我安心。
第二日一早,明帝特许云欢不用去上朝,今日又是我们的生辰,云欢等着我睡饱了才叫我起来的,和我一起沐浴更衣,等着我穿衣上妆。
他坐在妆台上细细的给我描眉,朝我笑道:“夫人,生辰快乐。”
我十分不好意思:“夫君,生辰快乐。”
今日,他二十一岁,我十九岁,我们相识四年。
他给我挑了一件浅紫色的长裙,外面一件雪色凌波沙,和去年穿的是一个颜色,不过今年的不是王嬷嬷亲手做的,是云欢去找了最好的裁缝给我做的。
简单又不失贵气的发髻,云欢看了我许久,忍不住笑道:“怎么看都像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这可怎么办呢?”
我摸着自己还是很平坦的小腹笑道:“等我生了,就成黄脸婆了,你可珍惜现在吧,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笑起来,盖住我的手说道:“怎会,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觉得好看,独一无二的好看。”
我微微红了脸:“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他笑了笑,揽着我出去:“宫宴还早,我带你先去街上走走,省得你日日闷得慌。”
他也没让人安排马车,我的府邸离皇宫不远,随便溜达一会儿就到了,当初明帝给我选这个地方的初衷就是随时溜达过来看我有没有胡作非为,现在总算是有些好处了。
云欢拿了伞给我遮住太阳,一手揽着我,隔开街上拥挤的人群,他的模样太出众了,一路上被好多姑娘脸红心跳的偷看,我竟然没吃醋,反而特自豪。
哼,这可是我的男人,你们只能眼馋的看看,我可是日日抱着,时不时还能嘿嘿一下呢。
我是女的,本质上也是喜欢买买买,一遇上首饰摊就不想动了,虽然这些东西不名贵,但做得很漂亮,我看上一只缠丝银镯,戴在手上问云欢:“好看吗?”
云欢看了看,拿起另一只镶着一只小铃铛的银镯戴给我:“你皮肤嫩,戴缠丝的会伤到自己,带这个吧,也很好看。”
老板立马就夸了:“这位公子可真是好眼光啊,这只镯子戴在夫人手上那真是太漂亮了。”
云欢给了钱,揽着我继续走,我乐颠颠的伸着手看,“我胳膊细,戴玉镯总是会滑出来,除非是特制的,但我嫌重不乐意带,还是银镯带着好看。”
他含笑看着我:“你生的白,自然戴什么穿什么都好看。”
又夸我,我偷偷乐了许久。
到了宫门口,时辰差不多,直接就去了未央宫,里面已经有许多的人了,这次中秋,明帝特意让人办得很隆重,长安刚刚经历一场鼠疫,正是人心松散的时候,用一个热热闹闹的中秋节给百姓安心是最好不过的了。
一路打了招呼,云欢扶着我坐下,温娴就在我下首,她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裙,看着很沉闷,发髻也很老气,不符合她的年纪,以前,她都喜欢穿些鲜亮的颜色,梳些俏皮的发髻,今日这番打扮,真真是大不相同。
温娴过来说话,轻轻摸了摸我的肚子有些遗憾:“我还以为很大了,没想到都摸不出来。”
“秦章说了,三个月才显怀呢,我这才两个月呢,自然是摸不出来的。”
温娴看了看我,又看看云欢:“恭喜你。”
我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你还小,一生不能就这样蹉跎,离开林氏吧,我为你重新选一个好人家。”
她摇摇头:“算了,我已经没这个打算了。”
正说着,外面就是一声高唱,明帝和宁王进来,赵侧妃跟在宁王身后,看打扮真是比得过宁王妃了。
一番见礼各自落座,赵侧妃笑道:“听闻公主有喜了,真是好事。”
我笑起来:“姨娘也是好事在身呐。”
赵侧妃看看宁王笑起来,都老夫老妻了还那般恩爱,看来我和云欢猜的不错,赵侧妃就是宁王的把柄,不过今日赵侧妃似乎与在定州的时候不同,该是有宁王撑腰,人要硬气了吧。
明帝连话都懒得说,挥挥手就让人把歌舞传上来了,太宰命人把菜色一道道端上来,我的菜色与其他人的都不一样,并不是很油腻的,还都是冒着热气的,酒水换成了酸梅汤。
我有些遗憾:“没螃蟹。”
云欢笑道:“螃蟹性寒,有孕的人不能吃,这些菜也很不错,尝尝。”
我看月饼还不错,让云欢给我:“今年的月饼不错,你给我一个。”
云欢正要拿就被温娴拦住:“吃了月饼就吃不下饭了,月饼不解饿。”
云欢笑起来:“温娴说的不错,别吃了,好好吃饭。”
管的还真是宽啊,我十分不乐意的吃菜,嗯哼,没想到还挺好吃的,心情一好,看着跳了千百遍的歌舞也觉得好看了,不过其他人都在剥螃蟹吃,这让我有些馋。
吃好了,饭菜一一撤了下去,换上了点心,桌上摆了我最喜欢的板栗,闲着没事,我耐心的在那剥。
宁王说道:“过去这几个月,本王与舒华闹了很大的误会,舒华入住东宫封为储君,皇叔也还未道贺,来,舒华,皇叔敬你。”
我拿起酸梅汤笑道:“皇叔客气了,只是舒华不宜饮酒,就用酸梅汤代替,还请皇叔莫要怪罪。”
客套完了也就没话说了,这时温娴说话了:“皇叔,两年未见,温娴虽在并州却没有去拜访,还请皇叔莫怪,温娴敬皇叔一杯,权当赔礼。”
宁王看她的目光很轻慢,也是,温娴现在只有个公主的身份,早已没了价值,根本不用重视,但温娴也不介意,坦然的饮了酒,宁王也一样。
我嘴巴闲不住,吃了颗板栗,坐看他们勾心斗角。
明帝又让人把歌舞传上来,既然是中秋节,自然是要吃月饼了,今年的月饼似乎是温娴特意从并州带过来的,并州的面食做的好,月饼自然也不差,可我吃不下了,云欢不喜欢吃,为此我们桌上的月饼没人动。
歌舞本来好好的,变故就出在宁王突然摔了手里的杯子,紧接着就喷出一口黑色的血,众人都吓了一跳,都没还反应过来,还在跳舞的舞姬突然飞身袭向明帝,手里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我吓得大叫:“父皇。”
云欢离得最近,立马跳到明帝面前拦着,也就是那时,宁王手成鹰爪朝我抓来,大家都被女刺客刺杀明帝的事吸引,一时没反应过来宁王要朝我下手。
宁王面色狰狞:“夏千昭,受死吧。”
我急忙后退,一个不稳摔在地上,身前突然挡了个人,宁王的手穿透了温娴的肚子,从她后腰带出血淋淋的肠子,温娴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直接刺在宁王心口,宁王瞬间瞪大眼睛,将温娴扔了出去,蹒跚的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的看着插在自己心口的匕首。
事情太过突然,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些歌舞伎统统拿出腰间的短剑,对着朝中大臣和命妇小姐就砍杀起来,所幸殿里许许多多的公子都是有些武功在身上的,殿外的禁军也很快冲了进来,一时间乱成一团。
我对面的赵侧妃也突然拔剑朝我袭来,眼看要刺到我了被云欢一把握住,温娴血淋淋的倒在地上,我趴着过去抱住她,拉起袖子按在她肚子里的窟窿上。
“温娴,温娴。”
她苍白了脸,因剧痛抽搐着,血淋淋的手抓住我:“姐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我大哭着摇头,我不要她帮,我要她好好的,我要她好好的。
温娴眼神开始涣散,气息也弱了下去:“宁王害我,害我孩儿,我终报,此仇。”
拉着我衣服的手垂落,我怀里的重量一沉,我不敢相信,她刚刚还在和我说话,她刚刚还在和我说话的。
温娴的血落在我手上,手腕上的银镯瞬间被黑,有毒,她敬宁王的那杯酒里有毒,她怎么那么傻,为何要自己喝毒酒?
未央宫中的乱象与我无关,我抱着温娴哭得撕心裂肺,我要我妹妹,我要她活着,我要那个自小就跟在我身后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的夏千树。
我大声嘶吼,似乎这样能把温娴唤回来,能让她回来。
“夏千树,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短短半年,我失去太多,梁文墨走了,汝阳走了,王嬷嬷走了,闵月走了,现在温娴也走了,我不想让他们离开,我不想。
因果报应,报应,我杀了那么多人的报应。
那场宫宴是怎么收场的我不知道,我抱着温娴的尸体晕了过去,悲动心神,也动了胎气,我在床上昏迷了七日才醒,而云欢不在身旁。
我刚醒就看见玄月和盈风哭的红肿的眼睛,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
玄月哽咽着说道:“公主,孩子还在,公主只是动了胎气,并无大碍的。”
“驸马呢?”
盈风说道:“那日宫宴,宁王死了,皇上说,一旦宁王死的消息传回定州,夏友明必反,驸马爷进宫商量对策去了。”
宁王死了,那大顺,岂不是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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