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的五十大寿,算得上是长安城里的大事,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商贾大甲皆来拜贺。
我鲜少穿女装,今日也是捡了一身淡蓝色的男装,让素云提着寿礼就去了,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马车一停,许久不动。
素云忍不住埋怨:“真是的,都堵了几次了,照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到啊。”
我也是心烦,睁开眼掀开车帘一看,街道上都是马车,挤得水泄不通。
“素云,把东西带上,咱们走着去。”
我率先跳下了车,素云立马跟上去,我们特意捡了小道走,许多大臣都认识我,我可不想白惹麻烦。
素云道:“公主,好多人啊,往年也不见这么多人,偏就今年这么多。”
素云的话倒是提醒我了,略一思量就猜到了缘由:“父皇封我为议政公主,可插手朝堂大小政事,国舅虽不是我的亲舅舅,但好歹也算是与我有关,这些个大臣们自然要多多巴结。”
素云懂了,也就不再问。行了两柱香的时辰才到国舅府,府前的空地已经挤满了马车,来拜寿的人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国舅府热闹的如同笔墨难以形容,国舅府的两位公子正在府门口迎客。
我并不打算立刻过去,一言不发的在角落看了许久,越看心里怒气越胜,恨不得即刻甩袖就走。
素云道:“国舅也太招摇了,来的人都是在册的官员,却只是让两位公子相迎。”
“送寿礼有必要整箱整箱的抬吗?借寿礼行贿,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
我朝门口走去,素云立马跟上,一见我来,拜寿的官员立马让开一条路,早已有腿快的小厮跑进去告诉林湘,两位公子立马迎了下来。
“公主。”
我自知自己笑的有多么僵硬,声音寒的连自己都能觉得冷:“国舅府还真是热闹啊。”
大公子林宣献媚的笑道:“公主怎么走着来了?”
我看着他那一副嘴脸就觉得恶心,但还是压下了:“给国舅爷贺寿的人太多,正街都被堵了,本公主不走着来都不行啊。”
林宣竟然没听出我的意思,还在为那么多人来巴结国舅府而感到骄傲,也真是傻的可以。
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抬步就进去,林宣和林志也忙跟着我进来,伺候的是面面俱到,我一进门就被拜寿的大臣和大臣夫人包围,人人都想在我面前露个脸,好得我几分青眼,但我此刻真的没有心思,林湘还没有出来看,也不知去做什么了,只好站着说了几句客套话。
林湘快步迎出来:“参见公主。”
我现在可是议政公主,仅在父皇一人之下,故此也不还礼,当然了,我从未向林湘见过了,也没有那个习惯。
看他见钱眼开的模样,我故意问道:“舅舅大寿,来拜寿的人这么多,想必得了不少奇珍,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林湘乐开了花,想来是我从未这么给过他面子,立马亲自引着我过去。为了放寿礼,国舅府特意僻了一间院子,刚进去,素云就瞪大了眼睛,我一一看过去。
林湘在一旁很是讨好的笑道:“公主看看可有入得了眼的,若是喜欢,舅舅立马给你送过去。”
故意和我套近乎,可惜,套错认了,我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林湘一下子就闭了嘴,小心看着我,我许久不说话,他的心里也越发没底,禁不住冒了冷汗。
看完了我就往后厅去,林湘立马跟上来,悠悠然的品了一盏茶,我才淡淡的开口:“的确是些难得的珍宝,可与父皇寿诞相比,我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是寻了母后故乡的稻种来。”
素云把东西呈上,打开只是一方小盒子,里面盛了稻种,看他一脸疑惑,便知他没明白我的意思。后厅无外人,我也就直说了:“当年,我母后家族落难,若不是得你们一口清粥,只怕早已饿死,你们收留我母后,对母后乃是大恩,我尊你一声舅舅,也需你知晓分寸,若不是母后当选入宫,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你们现在也还是在土里谋食的佃农,现在虽富贵,但也不可如此穷奢极欲,你们可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
林宣笑道:“不是还有表妹你吗?你可是议政公主,谁不来巴结,不就是些小钱吗?”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我就压不住火气了,扬手就把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啪”一声,茶杯碎成一片,林湘父子三人皆是脸色一变,缩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我大骂起来:“小钱?那满堂的珍宝足可以媲美国库,在你们看来还是小钱?你们可知现在朝堂暗流涌动,一不小心就家破人亡?你们当真是要做那为财而死之人?”
林志缩了缩脑袋:“表妹,那些个大臣来,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国舅府送礼,还不是孝敬你的嘛,我们都是一家人,若真出了事,还不是有你吗?”
白痴,我暗骂了一声,送了他一个眼神,林志立马就不敢在说话了。“我虽为议政公主,但朝堂还得听皇上的,现在谁都不敢马虎,你们若是再不收敛,日后抄家问斩,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话说成这个样子,我也没了拜寿的心思,带着素云就走了,也不管林湘父子三人何等表情,一路上我都狠着脸,素云都不敢多说。一听我说去奉常府,立马就让人快些。
奉常许妙宗早已等着了,我与他见了礼,往府里去。
“老师知道我要来?”
许妙宗点点头:“听说你去了国舅府拜寿,我也猜到你会来找我。”
一听他这样说,我的脸色又阴下来:“国舅府的人虽与我非血缘之亲,但他们终归受着我的名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刻意放大,可惜他们还是不知收敛。”
许妙宗给我倒了茶:“林湘眼界短,贪一时之财,看不透这些。”
“他们若是想的清楚,就该早日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省的弄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只怕很难。”
他说的没错,林湘吃了大半辈子的苦,一朝成了皇亲国戚额,享了泼天的富贵,怎么会轻易放下。
许妙宗问道:“若是国舅府真的出事了,公主要怎样?”
这个我早已想过,为此回答的很是干脆:“帮理不帮亲。”
许妙宗微愣半刻,方才笑道:“皇上封你做议政公主,没有选错人。”
我扯起一抹笑意:“母后用自己的命为我扫除了哪些障碍,我就不会辜负她。”
“当年,皇后娘娘也只是想帮帮公主。”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更加难受:“其实,这么多年,我都很害怕,那些后妃死得冤枉,我怕她们来找我寻仇。”
“当年,是皇后娘娘与臣合谋了此事,与公主无关。”
我默然半刻,低声说道“老师,请你带我寻一只护身符吧,我最近,老做噩梦。”
“是。”
回到公主府,刚下马车,蒙江就冲了过来,把手里的信递给我,看脸色十分着急:“公主,刚刚得的消息。”
我一边往里走,一边拆信,堪堪看到信上的字,生生在门槛处顿住了脚步:“晋州军饷被盗。”
蒙江道:“这是监视晋州军饷的人传来的消息。”
我心里十分不安,忙问:“云府镖师可有人幸免?”
“云阳独子云欢重伤坠崖,我们的人已经去寻找,其他人无一幸免,就连云府,也被人满门屠尽。”
闻言,心里奇怪的松了一口气,但却更加恼怒,恨不得把手里的信纸撕烂:“赶尽杀绝,看来云府挡了他们的路。”
蒙江也是有些不忍:“属下收到了廷尉大人的口信。”
我冷静下来:“文墨怎么说?”
“廷尉大人说,这是公主立威的机会。”
梁文墨让我抓住机会,的确,这是一个好机会,我往书房去,要好好想想对策,却还不忘交代蒙江:“无论如何,必须找到云欢,把他安全带来。”
不知哪来的执念,总是萦绕在我的心头,云欢不能死,也许是因为那个没多少人知道的婚约,也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晋州军饷被盗不是一件小事,父皇虽不怎么在意政事,却仍是暴跳如雷,在早朝上大发雷霆。
“内史。”
听到父皇喊他,陈源倒还镇定,不慌不忙的应声:“臣在。”
“国库里还有多少银子?”
陈源看似早有准备:“回皇上的话,国库原有白银六千四百三十二万两,刨去已下发军饷,还有白银两千三百三十一万两。”
父皇狠着张脸:“朕记得,给晋州的军饷是白银九百六十七万两,那么大的数目,那些盗贼是何方神圣?能一下子抢走那么多银子?”
众人都不说话,默然的听着,毕竟此时谁都不想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昌荣道:“父皇,据儿臣所知,军饷是在晋州地界不见得,晋州郡尉徐青言难辞其咎。”
德庆立马道:“二姐,你这话似乎有些强词夺理,军饷乃是由云府镖师押送,又是在晋州边界丢失,怎就怪得了晋州郡尉了?”
晋州郡尉徐青言是德庆的心腹,昌荣和德庆脱不了干系,想到此处,我心里为惨死的云府众人不值,竟做了那无妄之鬼。
昌荣道:“军饷何日到了何处,晋州郡尉应该一清二楚,该早些派人接应,为何直到军饷不见了,都没有一个兵出现?这难道不是晋州郡尉渎职吗?”
德庆心里一慌,忙道:“父皇,晋州郡尉派了人接应,可是接应的人半路偷懒,因着道路泥泞,慢了几个时辰,赶到时,军饷早已不翼而飞,晋州郡尉得知后,已经按军法处置他们。”
我忍不住想要骂出来,好手段,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找出几个替死鬼就妄想安稳,可现在我还不能说话,毕竟争吵解决不了事。
温娴插口道:“三姐,晋州郡尉把责任推给属下,还私自处置了,这话怎么听,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德庆发火了:“温娴,你休要如此诬陷我。”
汝阳阴阳怪气的说道:“三姐,你这是做贼心虚了吗?”
德庆确是急了:“晋州郡尉为何要盗军饷?你们诬陷也需有证据。”
德庆还是出了破绽,这样给自己下坑,看来的确是急了。
果不其然,昌荣立马道:“晋州乃是军事重地,军饷是半刻都不能耽误的,这一批军饷若是私吞了,父皇为了稳定军心,必会再发下一批军饷,届时,只要徐青言处理得好,那些个军饷就是他的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徐青言可从来不是个清官。”
德庆脸色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想来她心里也明白,若是让盗窃军饷的罪名安在了徐青言头上,自己也会被牵连,一时间忙着思量主意。
看她们吵够了,我才说话:“父皇,儿臣认为,昌荣的话有一句是对的,晋州乃是军事重地,军饷之事不可耽搁,还请父皇下旨,重拨军饷安抚军心,关于军饷被盗一事,不单要查出何人盗窃,还要为云府上下六十多条人命讨个公道,。”
我能感觉到父皇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许久才说“廷尉不在,这件案子,就交由廷尉丞查办。”
廷尉丞徐绍接旨,这事就算是定了。
回到府里,我也不急,毕竟我有自知之明,查案不是我的强项,徐绍也不是我的人,一切还是要等梁文墨回来,为此很是散漫的在廊下喝酒,蒙江快步进来:“公主,二公主府的长风和三公主府的李湛都赶去了晋州。”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却记挂着另一件事:“云欢找到了吗?”
蒙江似乎没跟上我的思路,愣了半刻才说道“已经找到了,只是伤了脑子,似乎变傻了。”
听他这样说,几日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总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有些微疼,“本也不打算让他帮忙来破案,把他安全带回来就好,云府家破人亡,想必他也无处可去了。”
“是。”
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绪,我才问道:“找到军饷在何处了吗?”
“找到了,就在乾州。”
我心里一惊,猜想道:“乾州是德庆母妃的娘家,莫非真的是德庆干的?”
蒙江道:“若真是三公主干的,把军饷藏在乾州,虽然危险,但也是安全之所。”
我摇摇头,事情不是这样的,“安全?若是被查到,不止德庆要死,乾州郡尉也难逃干系,我若是德庆,宁可把军饷藏在晋州,若真的暴露,大可把事情推给徐青言,自己不过少了一个心腹,若是乾州郡尉出事,伤的就是德庆的根本。”
蒙江问道:“公主的意思是说,军饷不是三公主干的?”
“德庆再怎么狂傲,也不会在晋州的地界下手,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蒙江越发明了:“若真是这样,那又会是谁呢?”
我细细想着:“早朝上,昌荣最是针对德庆,她与德庆一向不和,若是想嫁祸她也是情有可原,但温娴和汝阳都开口对付德庆,这反倒有些扑朔迷离了。”
蒙江一时拐不过来这些弯弯绕绕,脑子有些糊涂。
我也不想多说,转而道:“先找到那些盗贼,务必要快,以防他们斩草除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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