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回到父母的房中,坐在床沿。拿着手中烫着金字的请柬,指腹轻轻摩挲着精美的花纹,心中五味杂陈,多久没有收到请帖了。
很久,久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以前,她收到请帖,总是特别开心,一般邀请安府的帖子,林府也会有。俗话说,官商不分家。与安府打交道的大多是商家,而且实力还不小,太小的商家也攀不上安府的门坎。而林府是福宁县的父母官,上门攀关系的多如过江之鲫,能请动林府的也是有头面的人家。
所以,一般而言,有安府的请柬时,必然有林府的请柬。
林泽宇的父亲林木森多半会带上林夫人前往,林泽宇有些场合也会跟去。
安然则通过收买林泽宇身边的小厢,打听好他是否前去。如果林泽宇不去,安然也懒得去。如果林泽宇前往,安然这边则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早早开始梳妆打扮,衣橱的衣裳可要换个遍,头上的妆容稍有不如意,都是重新再来。衣裳的式样,与头饰,妆容,各方面都要搭配得精美绝伦,不光要艳压群芳,更重要是能引得林泽宇多瞧上几眼。
如今想来,何等可笑,她费尽心思的妆扮,他何曾多看了几眼。每每以各种理由同他讲话,他总是以各种理由回避,而她却选择相信他。有几次因为他和别家女儿差点打起来,他却在旁看她的出丑。如今想来,真是傻得可以。
安然翻开请柬,红纸黑字映入眼帘。原来,慧妍已然成为人母,三日后,是她孩子周岁,夫君一栏是她不识之人。
她也没能嫁得心中所想的人,安然心中一阵酸涩,不能如愿的何止她一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生辰八字,门当户对,嫡庶之分,模样般配......样样匹配下来,能嫁给心上人的又有几人,心酸的何止是她一人。
安然依稀记得,慧妍红着脸娇羞的模样,手指头绞着手绢欲说还羞。在她故意威逼利诱之下,终于说出那人的名字。
她一直想不通,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慧妍怎么会喜欢那个讨厌鬼?
现今她已嫁得他人妇,那些遗憾的过往怕是再不愿提及。
人生在世,总有许多憾事,注定不能成的,就让它过去吧!
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放下请柬,手边是一套锦缎衣裙,浅浅的水粉色配以粉色丝线绣成小花辨,洋洋洒洒的落在上面,在袖口和裙摆处花辨色泽更艳丽,层次更丰富。精美的绣工,加上良好的剪裁,使得整件衣裙仙气十足。
慧妍对她真的很用心,她好感激。
许久没见过这么精美的衣裙,安然忍不住抚摩,丝滑柔软十分舒适,可安然过度干裂布满老茧的手,不小心勾住娇贵衣料上的丝线,让平滑的衣料起了皱褶,衣裙的华美也损了几分,安然心疼的轻轻扯平。
是啊!她这双粗糙的手,还有伤痕累累的残破身躯,再华美的衣裳也遮挡不住。
往事不堪,历历在目。安然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带动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后胃中酸气上涌,吐出几口黄水,整个人倒在床上便昏迷了过去。
........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早上。身上盖着棉被,脚上的鞋整齐的放在脚榻上。口中很苦,依稀是药味。
谁进过房?
福伯不可能,一个未嫁姑娘的房,除了父亲和兄弟,其余人等未经允许,任何异性是不能进入的,那是有辱姑娘名节的事情。
她这番好好的躺在床上,还用了药,应该不是歹人,是谁呢?莫非昨日有人来过府,这个光景,谁还记得她。
安然起床,换了身昨日在集市上买的粗布衣裳,靛蓝色,有些老气,一般姑娘妇人都不喜的色调,所以价钱便宜。虽棉花铺的薄了些,但也能抵得住寒气。老板送了条同色系的不值钱卖不掉的头巾,冬天福宁县的女子喜欢包头,一来当头饰,二来挡灰尘,三来保暖。一般都是穷人家的女子用不起珠花便用头巾替代。
安然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出了房,天又寒了几分,门前的那颗老树,叶子都掉没了,只剩树杈孤零零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安然问福伯昨晚上可有人来过府中,福伯说没有人到访。安然心中十分诧异,到底是谁?但,应该是对她好的人,还是默默好的人,有一瞬她想到林泽宇,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
从小到大,只有安然去找缠他,林泽宇是从来不会来主动找上门的。
想到这,安然自嘲的叹了口气。
当务之急是挣钱,去给慧妍孩子过周岁,连件像样的随礼都没有。安然简单向福伯交待了一声,便出了府门。她要出门做工,当然是瞒着福伯的。她不再是当初的娇贵小姐,如今能找份工活下去就知足了,别的什么也无所谓。
三姑六婆的事她干不了,卖身为奴对不起爹娘,所剩女子可做的活计没有几样。她想沿街看看,有没有找帮工需要女子的。
走完几条主要的街道,本就没几家找帮工,即便是有也都是要男工,根本没有一家需要女工的。
这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
安然茫然无措的站在街尾,瘦弱的身躯无力的靠在一颗老树上,再走就要出城了。一天下来毫无收获,早上吃的一个馒头一直挨到现在,安然早已饥渴难耐。
安然不死心,往主街道旁边的一条小路走去,看里面有没有可做的活计,顺道也可回府。
这条街道比主城街道窄上许多,只容得一辆马车行走。行人不多,两边的商铺也少,三三两两的开着几家。
安然走进一家卖绣花辅料的铺子里,她想着亲手绣双小鞋给慧妍的孩子。她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银钱置办像样的随礼。
挑选的时候,一个穿着破旧的妇人领着一个梳洗干净的半大孩子进了店铺,看神情像母子。
“请问,掌柜,这里是不是牙嫂家?”妇人望着店铺怯怯地问。
掌柜是个方脸的中年男子,不情不愿的向店铺里面喊了一嗓子:“婆娘,有买卖了。”
话声刚落,里面掀帘子出来一个中年妇人,降红的祆子,玄色的绣边长裙,走路带风,一双凤眼犀利的打量了一番安然,才转向那对母子。
“是拐的还是亲生的?”
妇人还未开口,泪已先落,哭道:“亲生的,养不活,没办法,呜......”
“死契还是活契?”牙嫂不为所动,继续问道。
“死契”“活契”妇人和孩子同时说道。
“活契十两,死契二十。”牙嫂报出价码。
小男孩急道:“娘,有二十两,可以给爹看病,爹的病定能治好。孩儿被卖到大户人家有吃有喝,娘不用担心,只是不能再孝敬爹娘。”
小男孩伏地朝母亲磕了几个头,妇人掩面痛哭,场面令人唏嘘。
牙嫂见事已成,便招乎两人往店内签字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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