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九思略略吃惊,当下侧眸看了过来,黑夜里玄玉的神情分辨不清,然而那双倒影着天边几颗稀落光影的眼眸还是清清楚楚的。
“爷,你是被这醉人的夜色迷傻了吗?”
“阿穆来了急信,”玄玉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一仰脖又灌了一杯下肚。
玄九思看着这满目夜色,良久,才问道:“说什么了。”
“如我所想,我娘、”玄玉顿了顿,“要舍弃阿昊。”
玄九思又将酒壶拿了过来,给自己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你该回,这事儿,总是要有个了结的。”
玄玉攥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喉咙里的热酒劲儿还在,听到‘了结’二字,他的心里又熨贴了下来:“对,要了结。”
玄九思示意玄玉将酒杯端好:“来,多喝点,这到了京城,咱们可就要分道扬镳了。”
玄玉将杯子换到另一个手上就着玄九思端着的酒壶嘴,勾了勾唇:“也是。”
二人又喝了一阵,玄九思突然说话了:“今日你带的那人,不谨慎。”
玄玉知道他说的是春筝:“嗯。”
玄九思架起二郎腿,还晃了一晃:“是因为杨瑞福吗?”
玄玉微微皱眉。
那种像是见了什么死而复生的宝贝似的撕心裂肺的眼神,明明灼烈却在瞬息间又熄灭,一滩无望的死寂。
他好奇了。
“大概,是。”
玄九思将酒壶里最后一点酒倒进了自己的嘴里,抬手便将酒壶酒杯子甩玄玉怀里:“知道了,拿下去歇了吧,明儿赶路,快点送你到京城了事。”
天水驿馆,陈星渚的院子里此时灯火一团接一团的亮了起来。
床边一直紧张着盯住陈星渚的小厮瞧见陈星渚的眼珠子一动,便赶紧几步趴床边上看着,直到陈星渚的眼睛真的睁开了,才柔声询问:“少爷,您可是想吃点什么?”
陈星渚睁着眼和天青色的帐子顶对视了若干秒之后,才淡淡的回了一声:“粥。”
“欸,我这就去弄,”小厮笑着应道,往外走出几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折回了床边,“您再躺会还是要起来?”
“再躺会。”不咸不淡的答话,带着点点刚醒过来的软糯口音。
那小厮便连声应道跑了出去。
陈星渚的脑袋还有点晕,但是不妨碍他渐渐清明起来的记忆。
今日自己突然倒了下去是陈星渚没料到的,明明之前身子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也没觉得和往日里好的时候有什么差别,可就偏偏还是倒下去了。
陈星渚从被子里抬起只手看了看。
没有淤青。
今日见到的那个人,听着别人好像是唤她阿福的。
想到今日被一个姑娘伸手进自己的怀里一阵翻,还趴在她的背上好一阵,陈星渚的耳根子不由得泛了热气。
胆子太大了。
可是,尽管陈星渚心里给阿福下的定义是个粗暴大胆不怕事的姑娘,也抵挡不住他将阿福这个名字记进心里。
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不是因为他身份而对他显露关怀的人。
不知为何,陈星渚今夜的心口,意外的觉得有些暖。
天水府林家。
林筱雯正在将以往柳陵风送给她的所有物件都摆开在桌上,一件一件看过去。
良久,她才回过神。
柳陵风,也许,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恩人的小辈来看待的。
桌上的物件,除了林筱雯自己看好挑到手才让柳陵风买下来的是女孩子首饰小玩意,其余的都是字画书籍,各类摆件。
虽然名贵,但是,却没有一丝别的情絮。
林筱雯又呆呆坐了半晌,脸上才浮现出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神情。
那是一种恨意。
夹杂着不甘、委屈、自卑和不理解的恨意。
说好的赏月楼见,来是来了,只是一整晚都能察觉柳陵风的心思都在琢磨那个女子的事。
神采奕奕的神色,偶尔想到什么的小勾唇角,都无不透露着这样的信息——今日那女子让柳陵风上心了。
还有吴幼渔的得意神色,瞧不起自己是富甲帮里惟一一个出身小门小户、医家之后的神色。
统统都让她不舒服极了!
心底似有什么在积蓄,升起,林筱雯知道那是什么。
林筱雯颤抖着手,任由妒忌、怨恨侵蚀自己的心,将一桌物件统统毁尽。
京城驿馆,今夜的陆昂精神很足。
要说为什么这会儿他还没歇下,实在是因为他太过于兴奋了。
找了这么多天,终于给他找着了。
果然那天看到的人用了假名,翻了几日册簿,得出结论是京城的户籍人口登记册里根本就没有杨瑞福这个名字。
正是觉得难办之际,却瞧见了衙役拿着官府画像去张贴,灵机一动让官府的人根据他的描述也给画了一张。
回想了那人身上穿着,定是富贵人家,转去京城里中上等的饭馆商铺客栈去找了一通,果然找到了。
是叫周明扬的小子。
小子,陆爷可从未如此用心如此亲力亲为的找过一个人。
这回逮着你就别想跑了。
只待天亮,就上洛府门口堵人去!
躺在洛府某院落里正睡得酣甜的洛明真突然翻了个身,不知是冷还是怎样,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丝毫不知道,明天将会遇到一个非常难缠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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