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实,帮帮我吧——”
“帮帮我帮帮我吧——”
“田师傅快给我上上课吧——”
秋实已经给阿福缠了好几天了。刚开始还能给她读读书,有些浅显的句意也能解释。可后来越来越晦涩难懂,她的兴致本就在学武,能讲几天,已是极限。
“你去找阿于不行吗?前些天还好好的你这是又闹什么?”
“我没闹,不能找他。”阿福轻叹一声。
这几日一路兼程,天朗气清,官道好走,听说离京城已经不远了,还有个十天车程左右。
今日来到这禾界村上,只觉此地视野分外辽阔,和南边的地势明显不一样了。围墙低矮,不费什么劲便能翻墙而入。
阿福环视一圈,看来也没什么能偷的。一片灰白斑驳,表里如一。
“因何不能?”半躺在阿福斜上方树梢上的秋实津津有味的又翻过一页纸。
阿福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闲闲的荡着:“难以启齿。”
自那日理县驿馆,和玄玉就方帕之事讨论之后,阿福便坚定的拉开了和玄玉的距离,杜绝一切可能。
这几日避着玄玉这么左躲右躲的,阿福的心也稍稍烦乱了。
阿福对着枝头长叹一声,苦着脸摸开放在怀里的星象书:“阿实,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秋实没有想过阿福会考不上,以前的阿福至少星象一定会通过,现在的阿福……
尽管她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然而终归是太多变数,尤其是现在的这个杨瑞福当真不让人省心:“拿来吧。”秋实合上自己的书放入怀中,随即向阿福伸出手。
“谢过田师傅!”
“二位可真悠闲。”
玄玉的声音突然在树下响起,阿福刚空下的手还没收回来,惊吓之下失了平衡,整个人向树下栽去。
秋实也惊到了,出手就想要拉住阿福。然而眼看就抓住了,她却不由一顿,错失了最佳时期。
树下的玄玉也没料想阿福居然会栽下来,微微惊讶便轻松接住了下跌的身子。
虽是有人接住了,阿福还是产生了眩晕感,待得她静静数了几秒等脑中的嗡嗡声褪去后,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马护卫的脸,“怎么……”
刚刚的声音……不是阿于吗?
“是我,但这是个秘密。”玄玉将阿福放了下来。吃那么多,腰竟是细的,“你会守住秘密么?”玄玉轻弹官服。
“我不会说。”脚尖下地,阿福稳了稳身形,左右检查了下有无不妥,才抬手去摸着自己的腰。这人力气可真大,刚被那手掐住的腰侧一阵发疼,又不好意思说这个,阿福只能自己忍下。
“表妹,我想借阿福一用。”玄玉看向已然站到树下的秋实。
“用吧。”秋实撂下两个字便径直消失了,完全没搭理一旁拼命向她瞪眼的阿福。
这两个人之间有事,刚刚那一霎那,秋实就是想到了这个,才突然顿住了。
“找我干啥?”阿福先开了口,低着头看玄玉脚边的枯草。
“京试十拿九稳了?”
“没有。”还是没有抬头。
“为何偷懒?”
“我没偷懒!”
“如此为何不来找为师?”
从玄玉嘴里听到为师这个词,阿福突然有点绷不住,悄悄动动嘴将那抹笑意掩盖过去:“你都这副样子了我哪里认得出来。”
“可我瞧你都龟缩在屋里。”
“你盯我梢?”阿福猛然抬头,眼前玄玉一副就是堂堂正正盯你又耐我何的神情,看得阿福莫名胸口一阵悸动,忙又恢复低头姿势,咽下一口气,“我——”
扭扭捏捏做什么?他又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况且,人家有姑娘惦记,你心里也还有别人呢!要守住底线!
阿福心理建设了一番,才扬起清明的眸子:“我就长话短说了。我的记忆不好,一段一段的,但是大顺讲究礼义廉耻我是记下了,”阿福还深刻记得玄玉说她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男女终有别,况且你既已有已生情絮的姑娘,之前是我没有问清楚,所以贸然就让你指导了,这事怪我。那时约定的考上之后答应你一件事还是算数的。你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但是每日的课业指导就到此为止了。”相信她已经表述得很清楚了。
“是帕子?”
“是帕子,”阿福从怀里掏出那条方帕,并着一条新买的一并递给玄玉,“我洗干净了,你想怎么处置都行。另一条是新买的,还你。”
素白的两条帕子,其中一条上边有只胖鸭。
玄玉接过手里,上边暖暖的带着阿福的体温,玄玉的指尖微微一抖。遂将两条帕子一齐放进怀里,在阿福看不到的里侧,终是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玄玉拉住了阿福侧身而过的手臂。
“别碰我。”
玄玉察觉到手里抓住的阿福的手臂轻轻抖了一下,暗思自己的力道有把握,正不解时却见阿福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满是愤恨,周身散发冷若冰霜的气息。然而他还是没有放开。
阿福看了玄玉一会,突然低下头:“你放开我,我不走,听你说。”
她身体的潜意识居然还深刻的记着对那个人的忠诚。
太可悲了,李心。
一个人久久且错误的念念不忘,有何用?
察觉到阿福的手臂突然泄了力气,玄玉依言放开:“我知道你是谁。”
闻言阿福猛然从自己的思绪里挣扎着抬起头来。
她额角的伤疤还是留下了,红红的一小团,玄玉盯着那儿看了片刻,才直视抬头仰视着他的阿福:“我知道你是谁,李心,”看着她逐渐惊愕的双眸,玄玉对她的一切更是好奇了,“我们谈谈如何。”
京城内最大的青楼,云霓阁的暗室里,此时正在进行验尸活动。
与之相连的大花厅里,玄修然半卧在美人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紫黑珠串。身旁站了几人,下座坐了几人。满室寂静,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一刻钟之后,从暗室出来一个老者。他的手虽然已经过认真清洗,然而对于此时坐在大花厅里嗅觉敏锐的玄修然来说,那上边的血腥味还是令他有了反胃的冲动。
一旁侍立的云关递上了特质香囊。主子虽然心狠手辣,然而不知为何会对血腥如此抗拒。但尽管心存疑惑,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的好。
下座坐着的流荧默默注意到了这点,暗暗记下。
“……这人,不是六殿下,”从暗室走出来的老者捻须说道,“此人定是经高人易容才会变成这副面孔。虽不知是何成分的药剂,但此人的面貌是经药容而来,是绝对没有错的。”
片刻死寂后,一阵强劲掌风呼下,一旁厚实的梨花木矮几在一声沉闷的咕咚声中碎裂成片。玄修然一派冷然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斜眼看着流荧:“你们羲和的人,可都是瞎了么?”
站在一旁的流荧隐忍着体内的怒气:“大顺人才济济,大殿下大可另寻盟友,何必非执着我们羲和这群眼瞎的。”
玄修然忽的又大笑出声:“是个有胆量的,”将玉佩随意挂在腰间,站起身来,“那么,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人么这回我就收下了,但可别忘了,他要的人,在谁手里。”衣决飘飘,“云霓,记得送客。”
门外候着的女子衣着暴露,恭敬的应了玄修然。
流荧并不害怕玄修然,然而在听到玄修然留下的后半句话,他还是忍不住的轻轻发抖。
这个人,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此时羲和国的皇宫里,太子殿内。
“太子殿下,你找我?”若玲珑从正殿直入,桃面柳眉,满目流光,个子娇小,步态稳健。光从这几点看来,就是个美娇娘,然而开口的声音,确是男子无疑。
“玲珑,查到了吗?”羲和风络端坐在椅塌翻弄着文书,闻听人声也不见抬起头来。低垂的头颅窥不见全貌,然散落的三千墨发,勾勒着欣长身影,和脖颈间的白亮相互映衬。
“查到了,在灵犀宫。”
闻言羲和风络方才抬头,薄唇轻勾:“那么,我们也该动身了。”剑眉朗目,棱角分明。是一种并不柔弱的美。
“只是司幽阁的人也出现了,事先的计划是否需要改动?”
“司幽阁么……”羲和风络把玩着手中的朱笔,轻轻摇头,“本没想神侍也会来入这乱局,倒是有意思得紧。”
“殿下,玄修然他会发现那人不对吗?”若玲珑问道。
羲和风络哈哈笑了两声:“若是连司幽阁的药容都不能辨析,那他就不配跟我们结盟了。”玄修然,可是喜欢这份礼物?孤要让你醒醒,如今究竟是谁求着谁?
“是,”若玲珑应道。
“既然没死,那便稍稍留他一命。到底是玄天成的儿子,找到盛儿,还有用到他的时候。”
“陆昂和邢少连已经带着他回京,暗营和司幽阁的人一路护着,想必也就这几日便能到。沈念秋先一步也回京了。”若玲珑想到今日的情报。
“都到京城便好,也不枉孤这一路给他收拾了那些西夜郎的小啰啰。”羲和风络在面前打开的文书上划下最后一笔批注,“备马,孤要去个地方。”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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