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知大惊之色溢于言表,他不明白伯父为何突然就松口了。
“只是,老夫有个条件。”
既能松口,羲和风络乐意听听这条件为何。
“请说。”羲和风络说道。
“老夫知道,羲和皇子如今是在宫中住下,明知身份特殊想必皇子也应知道,若将他放在京城里老夫不放心,如若羲和皇子铁了心今日要带明知走,那老夫希望明知能进宫去。”洛礼甫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洛明知听了这话,顿时知道洛礼甫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稍早前,他便得知洛明真人在宫中,如今恰好借羲和风络带他进宫去,这么一来,和洛明真相见的机会就更大了。
“进宫?”羲和风络狐疑的看了一眼洛明知。
洛明知面上镇定下来,将情绪一一收好,不然羲和风络窥探到他的内心。
明真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今已然是在冒险,必须要瞒着羲和风络才行。
“京城之大,除了洛府和六皇府,就只有皇宫里最为安全,不知羲和皇子可能答应这个条件。”洛礼甫说道。
“好,孤答应,”羲和风络随即转过头来看向洛明知,“你可愿意?”
洛明知看看洛礼甫,又看看羲和风络:“我听大伯父的安排。”
清晨,阿福在秋实的院子里醒来,这儿比京城更为暖和些,故衣裳也少穿了两件,整个人动作轻盈了许多。
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左右跑动了几下,她才朝着炊烟袅袅的厨房走去。
路上看了看天,想到这时恐怕玄玉也已经知道她离开的消息了罢。
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但想到自己已经留了信,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也便无憾了。
只是如今让她挂念的是京城里的洛明知,不知他能不能顺利的见到洛明真才是。
“做什么呢?”阿福走进厨房问道。
“做些包子,”秋实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柴火,“隔壁学堂里做饭的大娘这两日病了,我这顺便给多做些,让学堂里的孩子吃个早饭。”
“我也来帮忙,”阿福说着就走了过来,“有什么我能做的?”
“去将那个藤条编的篮子洗干净晾干来罢。”秋实抬头看了看,突然指向一侧跟阿福说道。
“好嘞。”
阿福提了桶水倒盆里,就坐在小板凳上洗了起来。
“你说,他能不能顺利见着阿真?”阿福洗了一会儿,问道。
“他办事你还不放心?”灶膛里怄火,秋实拿过一根吹筒对着灶膛里头吹了起来。
阿福自然知道玄玉办事靠谱,可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担忧:“也不是不放心,只是说一点消息都没有,总觉得有些担心,毕竟我已经答应过他了,要让他见见阿真的,如今我跑了来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为难……”
会让玄玉为难罢?她一声不吭的就跑了来,还将这么棘手的一件事强行交给了玄玉,怎么想都太不负责任了。
还有,那日玄玉答应带她去看洛明知的资料,后来也没能成行。
“阿实,你有没有去过那个有着一片梅林,里头有一座阁楼的园子?”阿福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秋实被烟熏得呛红的眼睛往阿福这边看来。
“我总觉得那座阁楼里有什么秘密似的,”阿福回想着那座阁楼的门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门扇,根本就是摸不透风啊。”
“你还没进去过?”秋实问道。
阿福摇头:“门扇落了锁,看起来也有好些年没人到那儿去了,”想到六皇府的前身曾是冬亲王府,阿福看向秋实问道,“那儿不会是藏书阁之类的地方罢?”
“不是,”秋实摇头,“不重要了,那里也没有什么,若是你在意,往后回了京城,再去看看罢。”
看到秋实这般神情,阿福侧头问了一句:“阿实,你是不是不高兴我问这个?”
秋实抿唇摇头:“不是不高兴,而是多少觉得有些不想去回忆。”
“那个园子里藏有一些秘密,那些侍女,也是守护这些秘密的人,虽说如今那些秘密都没什么意义了,可是她们的使命依旧,那里依旧是她们需要好好看护的地方,有时候我想,那些东西不如一把火烧了,也省得让这么多人为之牺牲。”秋实拉过衣袖擦了擦被烟熏出来的泪。
“多少的人的人生都赌在了这上头,到底还要到何时才能了结?”秋实说道,“阿福,如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便替我去那个阁楼里取一样东西,然后毁掉它。”
“什么东西?”阿福问道。
“你看到它的时候,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秋实说道。
看到就能知道的东西?
“对阿实来说很重要吗?”阿福想了想,“我怕到时候我下不去手。”
“若是下不去手,你就得端着那个秘密,守着它一辈子,就像那些侍女一样,这等残忍的事我不会让你去做,”秋实凝眉说道,眉间像是充满了矛盾,“但万一我回不来了,那这件事就只能你去做,替我毁掉它罢。”
阿福不知道秋实为何会这般决定,她心里隐约觉得这个事并非是她能决定的。
“阿实,你都下不去手,我更下不去手了,”阿福拿起那藤编篮子沥了下水,“这事我恐怕不能帮你,你得自己想办法去决定,到底是留,还是毁。”
只是,她还是对秋实说的物件感到好奇。
秋实垂眸看了一会儿灶膛,里头的火已经燃烧起来,烟雾已经散到了厨房的上空。
“当年那场战争,你很想知道罢。”秋实说道。
“嗯,”阿福点头,“我很想知道,可是我爹他们都没有告诉我关键部分。”
虽然杨明德昨日跟她谈了一谈,可到底是没有将事情说得清楚,阿福还是有很多未解之谜。
“你想知道的,是洛家的事对吗?”秋实看着阿福,问道。
“嗯,”阿福眼神一亮,她感觉到秋实似乎是知道一些那时侯的关键事情,“你会告诉我吗?”
“我本不会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能随便拿出来说的事,”秋实轻叹了一声,“但我觉得,阿福你应该知道,只要你知道了,到了西北,兴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也说不定。”
阿福在一侧没有做声,她知道秋实就要将事情告诉她了。
脑海中的这层迷雾,很快就要掀开了。
秋实挪了下板凳,才说道:“这事还要从龙伯国王的王妃说起。”
那年,龙伯国国王娶了一位神秘的王妃,一年后王妃产下一名男婴,国王很是欢喜,举国同欢了数日。
但兴许是这事闹得太过热闹,在这位新生皇子刚刚满月之际,就被几个连夜潜进皇宫的刺客掳走了。
王妃一下就病倒了,龙伯国国王大怒之下派出精兵调查,调查来调查去就调查到了大顺的头上。
那几名刺客在一个龙伯和大顺交接的镇上被逮住了,皇子顺利的被解救回宫,可是王妃经此一吓,短短几日就病重身亡。
此事便是导火索。
“证据呢?可有证据?”阿福听得直皱眉。
“据说几名刺客身上都有大顺宫廷侍卫的记号。”秋实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划了个图腾,说道。
“这说不过去啊,记号就不可以作假?如若真是大顺的人,怎么会犯这般低等的错误?很显然就是栽赃陷害了,而且这位王妃的死也很是蹊跷啊……”莫名其妙的就被吓死了,这怎么能不然人多想。
“不管如何,事情的起因就是这个,之后龙伯便集结精兵攻打大顺,”秋实说道,“我爹,也就是在那场战役中死去的。”
说完一顿,眼神一晃,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眉宇间闪过一丝哀伤的执念,很快又恢复如常。
“杨家的人,就是在那时侯带着你们来到这里的吗?”阿福问道。
秋实摇摇头:“起先并非是在这儿,从北边一路南下,也是一路惊险,原本是秘密逃到了东夜郎,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离开了那里,这才来到了同庆安家。”
“东夜郎……”是阿默的国度。
“那里有人接应,但无奈事迹败露,为免让西夜郎的人察觉只好离开,”秋实说道,“听我娘说,这里在那时侯还是一片蛮荒之地,周围并无人烟,太爷见此地四面环山,山清水秀,倒是适宜居住,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故才在此安稳了下来,待过了几年,周围的村镇渐渐互通音讯,别人也就将我们这儿归类到了州府的地盘。”
“那洛家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阿福问道。
秋实一愣,张了张口:“他们的事,更为复杂了些。”
看秋实难于开口的模样,阿福料想到自己追问的急了:“还是不能说吗?”
片刻,秋实抬起眼来:“不,我想告诉你——”
洛礼义当年奉旨到西北的时候,冬亲王已经战死多年了。
只是当初的战乱平定多年后,龙伯国又再次卷土重来。
战况激烈,厮杀声响彻日夜。
“他们一家都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阿福见秋实又突然停住不说,问道。
“是被出卖的,”秋实看着阿福,坚定且恨恨的说道,“被自己人。”
接着,秋实看向了灶膛里,又缓缓说了下去。
洛礼义一家举家迁往了西北,安顿在一个安全的镇上,但他们都未曾察觉,就当他们走进镇里的那一刻,他们就被人盯上了。
之后当洛礼义带着家中的男丁去往军中任命后,镇上的女眷位置便被人悄悄通报给了龙伯国的人。
于是在某日的深夜里,龙伯国的刺客潜入了洛礼义的家中,将一应女眷统统掳走。
等洛礼义发觉时,为时已晚。
“后来呢?”阿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后来的事。
“后来,当洛礼义将军再次看到那些亲人时,已经是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了。龙伯的人拿洛礼义将军的女眷要挟,之后——”秋实说道。
阿福咬了咬牙,心渐渐沉了下去,她不敢再追问。
然而事情讲到这里,也无法停止。
“听说那场对决很惊险,洛将军试图拯救女眷,无奈龙伯意识到这些女眷的价值,派了最好的兵将看守她们,之后——”秋实喉头一顿。
“之后——”
“阿福——”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急促的呼声。
“怎么了?”阿福看了秋实一眼,连忙起身去迎。
“赶紧的,瑞年在外头被人打了,这会儿家里的小子们都一窝蜂的涌出去教训人家呢——”来人火急火燎的说道。
“怎么不禀告太爷?”阿福赶紧的回头看了秋实一眼,然后示意来人赶紧带她回去。
“太爷今日不在家中——”来的仆役奇怪的看了阿福一眼,然后赶紧的说道,“太爷管不了,您就赶紧的去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阿福边被人带着小跑,边扭头问跟上来的秋实。
“这是杨家的规矩,孩童惹出的事情太爷不在就找同辈的长子长女去处理,像你爹那辈的是不能先出面的,只有当同辈的长子女处理不好,或是求救家中,家里才会派人出面,”秋实说道,“且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阿福一边应着,心里又想:这都是什么规矩?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半大的孩子怎么处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秋实像是感知到了阿福的疑问,说道:“漏说一点,长子女必须年过二八,这条规矩才有效。”
阿福恍然:“这还能说得过去……”但心里的紧张还是不减丝毫。
她可是见识过那群孩子的厉害,个个皮实得不像话,一大群的冲了去这不是要打群架不是?
越想心里就越急,所幸地方不远,也就是在屋子旁不远的一片林子里。
当阿福她们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很是混乱了。
分不清谁和谁是一伙的,只道全都扭打到了一起,粗略看去,清一色的男童。
“都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阿福往那儿一站,抬手一扫,声音从丹田而起,铿锵有力。
但这一嗓子并未引起那群混战的孩童的注意,依旧是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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