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头林筱雯在裁缝室里量取好了尺寸,又看了好些衣裳的图样,百无聊赖左等右等的还是不见柳陵风他们回来。
这一个沉不住气,便喊了旁边的一个伙计:“去,看看你们陵爷在哪儿干什么呢。”
那伙计估摸着也是认识林筱雯的,此时应了声“是”便去了。
林筱雯在屋子里坐不住了,人越来越多,索性她就走出了裁缝室,踱着步往后头的天井走。
这边人比较少,林筱雯看到天井里倾洒的光亮,才觉心中畅快几分。
她这次回京,是来京考的。
那日天水府一聚柳陵风半途离去,后来她从跟随柳陵风的一个小厮那里得来的消息,知道那日他是去了驿馆。再联想到那日碰见的女子,林筱雯已经可以断定此次柳陵风就是冲着那个女子来的京城。
她本来已经打算放弃柳陵风,好好争取大殿下玄修然了。只是这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
只不过是个只见了一面的人,还是个贱民,柳陵风究竟看上了那个人哪里?
今日是柳陵风去济安堂拜会祖父,她才顺势跟了出来。
这一会都过了挺久,还没见着刚刚派去打听的伙计回来,林筱雯沉不住气,犹豫了一会儿,便自己上了楼。
这绸缎庄她也常来,上边也上来过几回。是跟着众人上来小聚的。
这次她走的是专门通往三楼的一条楼梯,不会经过二楼的制衣坊。
“林小姐请留步,陵爷不在。”
待她走上了三楼楼面,便被守候在旁的小厮出声制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
本来听闻说不在,她便要下去了。怎奈眼神往旁一扫之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窗边,她即刻打消了下楼的念头。
“那位客人我认识。”说着不再理会一旁的小厮,径直朝着秋实而去。
小厮本欲阻止,可是这位林筱雯一向以陵爷身边的特别之人的身份自处,这也只是过去和客人攀谈……
还是由她去罢,多盯着点罢了。小厮打定主意,便站在楼梯口旁入定了。
“也是见笑了,这么一会儿,还不知如何称呼。”林筱雯走近秋实,跟她并排的站在了窗旁。
秋实笑道:“田秋实。”
“田姑娘,可知陵爷何在?”她不是不知道柳陵风唤这个人作‘秋实’,可她就是不想如此亲昵的称呼这个人。
“和阿福去办点事。”秋实回道。
办事去了?他俩有什么事能一起办?柳陵风不是心悦田秋实吗?怎么又搭上那个叫阿福的了?
林筱雯心下疑惑万分,可是这疑惑又不能问眼前这个人。
“那,田姑娘在这等候着,是要在这用晚膳了?”林筱雯注意到东厨的房间里有人声,估计着这是柳陵风吩咐的要留这二人在此用晚膳了。
将她一人晾在裁缝室,却带着这两人上来还设宴款待,这口气怎么想都咽不下去。
她林筱雯在京城里可也有些举足轻重的地位,自打柳陵风认识这二人之后,行事都不顾及她了,这要是随便换了别家的公子哥,她早就拂袖而去了。
到底还是舍不得,还有不甘心。
她挣扎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顺利到手的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拱手相让给别人?
就算她得不到,她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应该是的。”秋实想了想,既然阿福要替柳陵风做事,今日又是要商量事情,一时半时估摸着不会结束,这晚饭,应该是要留下来吃了。
“田姑娘,这会儿离晚膳还远着呢,过来我们一起闲聊上一会儿罢。”林筱雯朝着雅室而去,不忘朝着楼道口的小厮吩咐,“上点吃的。”
秋实也知今日是逃不开林筱雯的好奇了,索性趁着当下,好好透个态度。
于是二人本着各自的目的,前后脚走进了雅室里。
“这个不行,这花样从未如此做过,耗时耗力做不得。”
“对,不止如此,这形制前所未见,尽管有些参仿了过去的形制,可这一朝一代的衣裳形制因时而异,此刻大顺对衣物的形制已经有了统一的标准,这些个四不像的不合规矩的东西没有妇人会穿,穿出去可是要受到耻笑的。”
“还有这女子的……”
屋子里几个师傅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让一旁的阿福直观的感受到空气都不再冷冽。
她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听着各位师傅你一言我一语的展开方向基本一致的讨论——此等议案,不可行。
柳陵风此时坐在靠窗的一张方桌旁,喝着刚端上来的热茶。看到阿福的目光投注过来,回以一笑。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屋里的几位师傅才说累了,恍然醒悟过来一直都没听到大东家的声音,这才一致的往柳陵风坐的地方看过来。
“讨论的结果。”柳陵风放下茶碗,看向他们。
“无一能用。”其中一个师傅手指着桌面上凌乱摊开的那叠画纸。
柳陵风也不置可否,而是扭头看向阿福,勾唇一笑:“你怎么看?”
阿福突然发现屋子里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紧张感突增。
但是老板的问题抛了出来,不接不行啊。
“各位师傅,”阿福说着鞠了一躬才走上前去,“刚刚师傅们说的问题,晚辈都有洗耳恭听。现在,就刚刚师傅们提出的不可信之依据,晚辈来提出一点看似可行的办法,不周全之处,还望师傅们多多指教了。”
在场的众人听到阿福说出这一番话来,无不在心里下了不可能的定论。
但是这个年轻人的态度还是不错的,于是大家都没有说什么,而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阿福身上,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说的一些看似可行的方法,究竟是怎样的方法。
柳陵风也很好奇,于是也走上前来,想看看阿福到底会如何应对这一关。
没错,他就是故意想为难为难阿福。
柳陵风手底下的这帮人大多是在这个绸缎庄干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了,他之所以不整改,是因为这些人他都动不得。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年年岁岁的累积之后,有时候也会变成向前发展的障碍。
可是要思变,必然要让庄里上下一心方可实行,人心不齐,强变则求亡。
这回,他看中了杨瑞福。
这个人,或许有办法能实现他的期望。
“小姐,到了。”吴妈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
杨惠意在吴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青砖黛瓦,想想也是好多年没有再来过此地。
角门上早已有几个仆妇丫鬟在等候着了,此时见了杨惠意,为首的一个仆妇上前来说了几句吉祥话,便接了杨惠意进了角门。
杨惠意走进一个大院,留了吴妈和仆妇们在主屋门外,便自己进了屋。
“惠意,许久不曾见过你了。”
座上的妇人看上去和印象中的相差无几,依然是喜爱施淡淡粉黛的那个大姐姐,看人的时候,那种熟悉的眼神令她感觉那些年少时光还仿若昨日。
“姐姐。”杨惠意恭敬的给座上的杨氏行礼。
“坐过来罢,今儿个就留在这儿吃个家常饭罢。”杨氏拉过杨惠意往自己身边带。
“好。”杨惠意顺从的跟了过去。
侍奉的仆妇丫鬟们都不在,屋里这会儿只有杨氏和杨惠意。
杨氏亲自给杨惠意倒了碗热茶,屋门大开着。
屋里生了炭火,杨氏不喜关门闭户的,觉得闷得慌,因着此缘故,此时从屋门投射进来的光亮非常的足。
杨惠意盯着杨氏给她倒茶的手细细看来,虽然还是那么的熟悉,只是,岁月的痕迹却也悄然染上了。
“这个。”杨惠意在杨氏放下茶壶的时候,将那个小白娟放在了茶碗的旁边。
杨氏愣了片刻,才伸手去将那卷成细细一小条的白绢子拿了过去,放手里展开来看。
看完,又将白绢细细的卷好,递还给了杨惠意。
杨氏知道杨惠意会出现在陈府,一定是那些人来了消息。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
“阿惠,你怎么看?”杨氏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过一个暖袖递给杨惠意,自己揣了个小手炉。
“大哥做事不会这么简单。”杨惠意陷入了沉思,“我今日见着阿福,身边还跟着个姑娘,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长得如何?”杨氏追问。
杨惠意回忆着:“遮得严实,但眉目格外出色,话不多,可随身带剑。”
“依你之见,是否要帮。”杨氏看着杨惠意,眼神里不似初见的柔和,此刻才像极了个后宅之中处事精明的大夫人。
杨惠意看着眼前的杨氏,一时之间心底却生了些怯意。当年的事情,她又想起来了。
为了不被杨氏看出来,杨惠意放在膝上的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指甲的尖细透过厚厚的棉裙,将力道传递到了腿上,很疼。
然而,这才能让杨惠意瞬间从回忆里抽离了出来。
“放在身边,总比不知行踪的好。”
听了杨惠意的话,杨氏的目光往敞亮的屋外看去,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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