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是您的银子。”
“你自个留着罢。”
春筝不屈不挠的跟上来:“主子您拿着,我不要,我跟着主子就行!”
玄玉脚步一顿:“你既然喊我一声主子,是不是就要听主子的吩咐?”
“是!春筝收下了!谢主子赏!”他终于有主子了!
看着春筝那张脸,玄玉眉头微皱,说道:“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我爹,女名好养活,就喊这个了。”他们家前边夭折过两个哥哥,找了算命先生一算,就说给取女名儿方可存活。
虽说样貌上看着小,他确是顺利的长到了二十一岁。想来那算命先生还挺厉害的。
玄玉的眉头更皱了一分。
既然是人家爹娘起的,那就不好改了:“你姓什么?”
“主子姓什么?春筝跟主子姓!”
“……”看着似乎有难言之隐,玄玉也不再追问,但他的姓氏可不是随便就能说出口的,起码现在不能。
略一思索,玄玉停下脚步,往一旁的地上寻了根树枝,随即蹲了下来:“此名唤来多有不便,你也不必改,往后只我唤你出征罢。”
树枝在沙地里一笔一划的划拉开来,这个名唤春筝的男子,从此便记下了他的另一个名字。
出征。
是他敬爱的主子给他起的名字。
“好!主子就叫我出征!”
阿福已经平静得差不多了,此刻安静的跟在二人后面,毫无插话机会。
看来这名春筝少年很是喜欢阿于。
春筝紧了紧自己脏兮兮的小包袱,又大步跟上玄玉。
阿福没有错过春筝那红成一片的手,仔细一看,露出的手指都红通通的肿着。
她的目光落在上面一会,又瞥开,如此反复一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玄玉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去客栈洗洗再回去。”
抬头一看,已经走到了一间客栈门前。
安置好春筝在客房里清洗后,玄玉和正在桌案旁一杯又一杯慢慢品茶的阿福交代:“你和他在客栈待着,我去隔壁给他置办几身衣物。”
“嗯,快些回来。”她话音还没落,玄玉便掩门而去了。
阿福又举起茶碗,浅浅的抿着茶水消磨时光。
事到如今,她到底是在执着些什么呢。
“主子呢?”
“给你买衣裳去了。”闻声抬眼望去,从净室出来的春筝,面目再熟悉不过,微微滴水的长发,只着一件中衣,虽然旧,但幸好是干净的。
如此清洗一番后,除了那长长的头发,果真就是一模一样的人,连身高都不带变的。
“你,是主子的朋友?”春筝稳健的步子走来,轻轻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嗯。”大概也算吧。
“你们很熟吗?”带着点,酸酸的味道。
“不是很熟。”难不成,真的被掰弯了?
“主子的名字你知道吗?”春筝真的很想知道。
“叫阿于——”话一出口阿福就暗道糟糕,忘了那张脸现在是马护卫的脸了。
“阿于……”春筝眼神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阿福轻咳一声,镇静的再说道:“不过你家主子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大家都喊他马护卫。”
“马护卫……姓马呀,”春筝嘴角一抿,“我喊主子便好!”
“你很喜欢你们主子么。”阿福突然问了一句。
春筝昂首,一脸自豪:“嗯!我在那里等了十天了,主子是惟一一个不怕我脏,离我那么近,还给我那么多钱,说话温柔的人。”说完停顿一下又补充道,“是我见过的心地最好的人。”
温柔……?阿福想象了一下,立马一个激灵,打住打住。
阿福垂下眼眸,晃了晃茶碗,看着里面震动的波纹,缓了缓,才开口道:“出征,你——”
“打住,这位公子,虽然你是我家主子的朋友,可这名字是主子给我起的,主子说了,只他一人能这样喊。所以公子你还是唤我春筝便可。”
阿福抬头看了一脸戒备的春筝片刻,心里像是堵了些什么,也不回话,抬手支在额上,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
想不到,到了这个地方,他还是如梦魇般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你怎么了?”
察觉到春筝的声音靠近,阿福忙开口:“没事。”
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淡淡的放下支在额上挡住视线的手。
这个人不是他,只是个可怜人而已。
看到春筝面色无恙,正在给他自己倒着茶,阿福觉得总是要说点什么:“你、你被卖到那地方之前,都在家做什么?”
“去地里干农活,收成了爹便运出县城里卖。”春筝端起茶碗,大口的喝着。
潮湿的发随着他仰头的动作滑下肩头,露出那一片衣裳晕湿的痕迹。
她看着他的肩头欲言又止,不想对方喝完茶又直直的看过来,阿福忙开口掩饰自己的异样:“你家在哪里?”
听到阿福问这个问题,春筝的目光里带了点警惕:“不在天水府,我是故意逃到这么远来的。”
答话倒是谨慎小心。
话说到这里阿福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一杯接一杯的饮茶。
春筝这会察觉到自己的衣裳湿了,往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一条干燥的布巾,坐在桌案的另一侧安静的擦起了头发。
一时间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各做各的直到玄玉回来。
门声一响,阿福便看到春筝的眸色都亮了起来。
还没待他出声喊主子,一个包裹便划着弧线落到了他的怀里。
“这个是你的衣物,找一套出来穿上,余下的带好。”
“谢主子!”抓着软软的一大包衣物,春筝屁颠屁颠的就去换衣服了。
“这是你的。”
阿福看着净室的门关上才回过头来看玄玉,怎么?给她的?
阿福略疑惑的打开放在自己面前的纸包,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堆颜色各异的软糕点。
“你太懂我的心思了——”轻轻抓过边角一块绿色的软糕便放进了嘴巴里,“这不用我给钱了吧?”她就只剩半袋子铜板了,都不知道够不够到京城的花销。
“放心吃罢,”玄玉从怀里将那些用手帕包住的铜钱又放在了阿福的面前,“这个收回去。”
阿福想到方才春筝拿着的那两个银锭,她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谢了。”
玄玉又往桌上放了一个木盒,她顺口问道:“这是什么?”
“治冻伤和各种皮肉伤的药膏。”玄玉专心的解着那上面的绳结。
阿福又想起了春筝那红肿的手指。
是啊,她本想着待会给点儿银两让玄玉喊春筝自己去买点膏药擦擦的,没想到这个人一声不吭的就买回来了。
春筝是认了个好主子了。
终于解开了那麻绳,玄玉顺势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我让小二送饭食上来,吃过再回去罢。”
“好。”阿福看着他走动的身影,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糕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暖男?
“主子,你瞧着如何?”春筝兴高采烈的冲了出来。
主子给他买的衣服质地太好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要穿哪件出来才好,这才在里面纠结了半天。
玄玉看着那个经过捯饬后的春筝,嗯了一声表示看得过去便不再看他。
阿福依然坐在桌案旁不挪窝,看着那个一脸兴奋的少年,整齐的发髻,上身穿着白色暗花围领对襟短袄,下身一条淡灰束脚棉裤,稍显青白的脸色,倒是多了几分秀气。
古装倒是蛮适合他的。
“我是车队的护卫,这几日你便待在马车上随行,直到京城。”玄玉给春筝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行程。
“那晚上我可以跟着主子住一屋吗?”春筝走了过来,在玄玉的身边坐下。
“不能。”干脆利落。
春筝瘪着嘴,看着玄玉浑身散发着冷漠,也只是扭捏了一下,没有再提出异议。
这春筝刚好坐在阿福和玄玉之间的椅子上,令阿福得以近距离的观察他。
呀,阿福心下啧啧称奇。
怪不得那窑子的老鸨会看上这张大圆脸。
想不到春筝的皮肤这么好,虽然看得出最近营养不良,但是调养好,真会是个棒棒的小受呢……
果然,除了相貌,他们就一点也不像了。
在她脑海里已经模糊了很久的一个人影,突然清晰了。
典型黄种人的肤色,配上男子粗糙的肤质,一张看着肉但却不肥的圆脸又可爱又机灵,表情时而嚣张时而阳光,这才是那个人的模样。
阿福的嘴角渐渐就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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