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听闻你此次回京是有要务在身,不知是何要务?”
面对凑上来的好奇之人,陆昂从容答道:“我等一介匹夫,只知听上头的命令,完满完成任务,其他的事就不需知晓了。”
一略带酸气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呵,人陆大人护送的是六殿下,此番护送必定会得到皇上重重的褒奖。”
紧挨着的一人斜眼瞥了一眼陆昂的背影:“那也不一定,谁知道请回来的是谁,如今流寇猖狂,指不定是有人看准了这个契机,想干点什么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话语中的敌意藏也藏不住,旁的有些心下虽也这样想的人,但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给人难堪,毕竟陆昂在皇上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于是一阵窸窣嗫嚅后便收了声势:“这……”
稍远一些站立的首辅陈开运没有往陆昂跟前凑,只是嘴角隐约显现的嘲讽泄露了他的心思。
摆明就是皇上的旨意,这群蠢材还往枪口上凑,这种风头浪尖的事,等皇上亲自表态就好。
次辅冷克文也静立一旁,闭目养神,仿若不知周遭的吵闹。
陆昂也不与争辩,眼角瞧见白公公的身影进入殿内,便恭敬的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氛下拉开序幕。
身着五品官服的顾清首先发难。
“皇上,臣有本奏。”
“听闻皇上日前寻回了失踪八年的六殿下,我朝六殿下八年前已是暴病而亡,怎么这凭空又出来了一个六殿下?其间是否有诈?”
言毕,又一大人站了出来:“不知皇上如何断定此人必是六殿下本人。此事疑点重重,还望皇上切莫轻下定夺。”
“臣也觉得事有蹊跷,若是活着,八年音信全无是何原因?”
“臣还听闻皇上已安排此人在宫内住下了,这是何等危险的事情!宫中重地,危及皇家安全可是了不得,皇上您要三思啊!”
“退一步讲话,既是殿下回京,为何如此大事皇上都不支会朝臣一声?这可是关乎大顺江山稳固的重事!”
此话一出,多数人眉眼一跳,都不约而同的朝上边的玄天成投去一瞥。
皇上的家事,虽说也是国事。但当着群臣的面如此不给皇上面子,只怕……
只是,没有如他们所想,那龙椅之上的玄天成丝毫不见动作。
陈开运这时站了出来:“顾大人这就言重了。皇上既然能亲自出城迎接此人进宫,必是有皇上的道理,大人何不听听皇上所言。”
又有一人出列附和道:“皇上的血脉,皇上自是知晓的。”
“皇上,务必请滴血认亲!”
哼!身为朝廷的人,吃着朝廷的粮,自是要为大顺和皇上多加考虑!
“皇上,皇室血统不容混淆!”
没错,决不能屈服!
“皇上!”
“皇上!”
一身明黄的玄天成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一片混乱,脸上并没有一丝惊慌。
“嗯,朕听着呢。”
……大臣们都不说话了。
难得默契的达成一致,安静等着玄天成发话。
玄天成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手下这群人,他不是不知道什么德性。要闹,就让他们使劲闹。
眼下一个个都不说话了,玄天成这才挥挥手,让一旁侍立的白公公宣读早已拟写好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众所周知,国安二十四年宣六殿下玄少昊暴病身亡,今查明乃是当年错认尸首。各项验明正身之举措,择日将由大理寺全权负责。钦此。”
“众爱卿对此事还有什么疑惑?”
“这……”出来发言的几位大人面面相觑,然而终是退了回去。
皇上都表了态度,那就等结果出来再议不迟。
于是接下来的早朝便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下继续进行。
殿下的冷克文,隐隐发觉今日的玄天成似乎和往日都不一样了。
以他多年对皇上的观察琢磨,这事,怕是不简单啊。
他不由自主的侧眸看了眼隔着几人外的洛明空。
只见那人只是专注的听着出列大人的讲话,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人打量了几分。
该是找退休多年家中赋闲的洛大人请教请教了。
“退朝——”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后,陆昂在一片指指点点中,堂堂正正的穿过窃窃私语的同僚们,淡然的回到了驿馆。
只是,待在驿馆的房里,心下到底还是有些烦闷。
朝堂之上的争争吵吵,看似简单,实则暗藏乾坤。
虽然他久未归京,但京中的势力分布还是略有耳闻。
大皇子的势力和太子的势力不分伯仲。
今早那番唇枪舌战,明里暗里,可见一二。
然而太子毕竟是太子,皇上心中必然是太子当先的。
只是……六殿下这一回京……
陆昂又想起那个一身不凡之气的男子。
总觉得,他日天下之争,必是会有这个人的身影。
少不得一番腥风血雨啊。
陆昂心下微叹,他们这些身为臣子的,在这场洪流中,又该如何自保。
晃晃脑袋不再去想,等那人回到京城,他便可以请了命远离这是非之地。任它天南地北,都比这京城之地随性安稳。
这一回神,陆昂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群文人墨客的聚集之地,灯谜馆门前。
他虽是武将,然而猜猜灯谜这事倒也是乐的见闻。在军营之中,逢年过节不能归家,将士之间也弄过这玩意来消遣。
既然都到了门口了,就进去看看罢。
多年没来了,这灯谜馆比旧时要雅致丰富多了。
入门便是一方浅底大池,夏养荷花冬泊灯。
放眼望去,这灯倒是精致了不少,满目澄澄暖意,煞是喜人。
正中一条十米灯廊,左右宽不过三米,错落有致的灯下皆吊着一个小纸条。恰好的高度,微微抬首跃然入眼的便是一个个不同的谜面。若是解得出,便将纸条摘下,拿进里边的猜谜兑奖处提交谜底兑换奖品。
一般所得皆是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倒是收获颇多乐趣。
走过这十米长廊,便是前厅,高大空旷的场地此时挤满了人。前方有一方高台,平日里各种书画比试大多都聚集此地,热闹非凡。
夜色浓浓,此地灯火幢幢,冷风虽冷,然人心更温。
此时从高台一侧走上来一男子,头戴棉帽,身着棉衣,言语之间呵气成雾,正在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各位静静,静静——今日的灯谜大会,就要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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