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大街上,阿福看着站在她前头正找着马车踪迹的春筝,脚下轻抬,小碰了一下春筝的小腿。
“喂——”阿福喊了一声。
“干嘛——”春筝回头,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这个样子倒是看得阿福想发笑。
“你说我现在怎么每日都和你混在一起了呢?”阿福问道。
春筝反倒是挑眉轻笑起来:“跟我混在一起不好吗?”
阿福看着春筝这欠揍的模样,唇角一勾。
“好啊,怎么不好,”阿福绕开春筝往前走了一步,“多了双手帮忙拿东西,我可轻松了不少啊。”
春筝有些气恼的往阿福这走了半步:“我可不是白给你做苦力的,你要教我更多的东西。”
想到春筝最近的琴技,阿福很是欣慰。
春筝对琴艺指法很擅长,没怎么教就开窍了,如今已经能将她给的那些曲子都好好的弹奏出来,还能加入一些自己的理解,变化几下,反而更是多了几分古味。
很是悦耳。
想到之后需要春筝上演的一出大戏,阿福很是和颜悦色的一口应下。
“好啊。”
二人说着又往前去寻马车。
今日和春筝一起出来是为了置办些草药。
秋实昨日有交代,这些天就应该慢慢的将需要的药材置办起来,到走的时候才好万事俱备。
药单子正躺在阿福的怀中,这件事她并未和春筝说,今早出来的时候,本想自己一个人走,可突然想到自己一个人去,那个藏在暗处保护她的人定然是能根据她去的地方一下就猜测出来她要干什么。
虽说玄玉知道她有意要去往西北,可这件事她还是不想让玄玉多了解。
还是要偷偷的将东西给置办起来,然后偷偷的让秋实带着她走掉。
脑海里将待办的事项一一列下,阿福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是了,还有一件很是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春筝等等,”阿福停在了街上,朝一侧的商铺看去,“我们先买点东西。”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秋实从藏书阁里侧走了出来。
玄玉就等在刚刚和秋实分别的那个地方,未曾走动,只是手里多了本书,见秋实过来,很快的便将书册往一旁的书架上放了回去:“走罢。”
“嗯。”秋实回道。
二人便沉默着往外走去。
出了藏书阁二人皆未和外头的侍卫有任何的交流,径自的往宫殿外走去。
自然也无人阻拦。
宫道里一如刚进来的时候那般安静。
二人大致又走了半刻钟,转而到了凤栖宮。
二人进了宫殿,慧音已经事先得到宫女的通传从里面迎了出来。
“母后可醒着?”玄玉问道。
“未曾,”慧音摇头,面上一片愁云,“殿下可能想想法子?这么下去,奴婢怕娘娘——”
说着就有些哽咽了。
这几日洛书良更是嗜睡了,一日大致统共只醒着一个时辰不到。
饭食又进得少,今日瞧着醒着的光景,竟是面色青白,越发的虚弱了。
玄玉边听边带着秋实往里走:“可曾让太医瞧过了。”
“瞧过了,”慧音赶紧的跟上,一路上并无宫女侍立,只因洛书良醒着的时候觉得人多了看着闷得慌,遂让人都出去,只留了一个宫女和慧音二人在里间侍候,“可太医们开的方子,娘娘吃过之后倒是一日比一日睡得多,这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是吃什么药?”秋实这时候跟了进来,听了一路也知晓些洛书良的近况,待现在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洛书良,心里也已经有了些底。
“待奴婢去拿来。”慧音这回对玄玉带来的人半分意见都没有了,听见吩咐赶紧就去将太医开的药方子给拿了过来。
虽说药方是太医开的,抓药还是要派人去太医院去抓,然后煎了端来给洛书良饮下,但太医开具的药方子都会一式三份,慧音拿来的正是留在这里的一份。
秋实从慧音手里将药方子接过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玄玉趁着这时候,走近了床榻,朝床上正在沉沉睡去的洛书良脸上看了看。
确实,脸色比前日更是差了些。
师父的药也起不了作用了么。
“殿下,”秋实将药方又递回给了慧音,随即对玄玉道,“请让开,容我给皇后娘娘看看。”
玄玉应声走到了一旁看着秋实。
秋实只顾往洛书良走去。
靠近后只觉床第之间闻见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可是熏香了?”
这便是问慧音了。
“是,娘娘醒着的时候让人将被褥都拿去熏香,说是闻着香睡着更安心些。”慧音看着秋实的脸色说着,心里猜测是不是这熏香出了问题。
“今日起不要再熏了,屋子里也不要点熏香,还有暖炉也放外头,别放这屋里,若是娘娘觉着冷,还请娘娘往能烧炕的房去住着些日子。”秋实说道。
说着已经小小的诊过洛书良的脉象,心里已经很是认同之前从阿福那里听来的,洛书良是中了摄魂术的说法。
确实是摄魂术没错。
“可以了。”秋实复又从床榻上走下,对玄玉说道。
“嗯。”玄玉看着秋实片刻,应了一声便朝外走去。
“还有,别让娘娘再喝那些药了,明日我再来。”说了这一句,秋实才跟着玄玉走了出去。
又是冷清的宫道里走着,玄玉突然问道:“如何?”
秋实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但这件事她现在还不能全盘告知玄玉。
“娘娘的身子还好,还未伤及根本。”秋实回道。
“秋实,别隐瞒。”玄玉停下了脚步,看着秋实。
这目光很冷,然而,冷中带着疼。
这份疼触痛到了秋实。
是啊,玄玉是洛书良的儿子,母子连心,她没有权利这么做。
“皇后娘娘差不多到极限了,”秋实缓缓的将这个事实说了出来,“最多三日。”
玄玉登时脚下轻抖,往旁挪了一下。
良久。
“当真?”
“当真。”秋实抬眼看着玄玉,眉眼里俱是一派认真。
“为何太医们未能看出来?师父也没有看出来?”玄玉有些动摇了。
他不相信,不相信师父会误诊。
更不相信洛书良还有三日的机会。
虽秋实没有明说,但他知道三日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个女子眉眼里并无半分虚假,玄玉当真是不得不信。
“太医没有看出来不足为奇,雨师未能看出来也是有原因,我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这个玄术,我很是熟悉,”秋实还是将真相告诉了玄玉,“我想,紫菱是我娘的弟子。”
她连阿福都未曾告诉的事,现在告诉了玄玉。
这件事对她来说本就很是重要,轻易让人知道了,都会是危及性命的事,尤其是皇家里的人。
但是,她想拿这件事,和玄玉做个交换。
一个她办不到,但眼前的玄玉却能办到的事情。
而玄玉此时看着秋实的眼神,已经非常复杂了。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秋实。
秋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我想我有办法能救她,但是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将洛明真带出宫去?”玄玉问道。
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肯定的说道。
“不,”秋实摇头,“我想让你别阻止他们,并替他们扫清障碍,让他们去西北。”
宫门外那辆马车缓缓的走近,玄玉看着秋实上了马车,却并未跟着上前去。
“你先回去。”玄玉看着秋实道。
秋实只看了一眼就将车窗关上:“好。”
待马车完全消失在玄玉的视线里时,他才回身朝宫里重新走了进去。
他要去见玄天成。
御书房外一片肃然。
玄玉缓步走近,看到一旁侍立的公公迎了上来,问道:“皇上还在书房议事?”
“是的,六殿下。”公公回道。
玄玉看了一眼那朱红色的门扇,心中一时沉重了下来:“我在偏殿坐坐,待会儿会议散了,让人来通报一声。”
“是。”
京城里一处四合院外,阿福和春筝接连从一辆马车上走了下来,随即将车里的大包小包都揽在了手里。
这才往一旁大开着门的四合院走去。
“春筝你可仔细提好了那盒子,敢摔了我让你给我回府去罚做苦力。”阿福将肩上就要滑落的一个包袱往上颠了颠,好让它别滑下来。
“我办事你放心好了——”春筝在后头应了一句。
听声音也是在小心的捧着东西。
阿福听了这回答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便继续往前走。
刚想迈上台阶的时候,就见迎面出来一个人。
“倾城——”阿福惊讶的唤道。
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了。
“阿福……”倾城看到阿福,很是惊讶,呆呆的看了一刻才回神上前,“你怎么来了?”
说着就接过阿福手里提着的一部分东西:“这些是什么?怎这么重?”
“给你们带些东西,不重不重,我拿得动,你别拿这么多了我提着就好,”阿福笑道,“你们身上也没什么银子,想来快到春节了,多少应该置办点。”
这回她可是将身上的银子都花了一半了。
要是不重,不就白花了嘛。
听到是给他们置办的,倾城一下就想递回给阿福,但看到阿福身上还拿着挂着那么多东西,后边儿跟着的那个人身上也差不多都挂满了包袱,这眉头一皱,叹了一口气又伸手从阿福的手里接过一个包裹来:“不必了,我们——”
就在这时候,阿默从里头走了出来。
“阿福。”一如往常的声音里隐约带了些惊喜。
几日不见,这一声唤让阿福心里泛起了感慨。
“看来有好好的在戏班里干活啊,”阿福看着阿默手上拿着的戏班子大刀笑道,“你们住哪儿啊?进屋说话罢。”
可不是重么,再说下去她都拿不动了,更别说后头还有个春筝。
阿默也瞧见了她和春筝提的东西,见春筝像是支撑不住的样子,本是想接过阿福手里包裹的阿默几步走到了春筝身旁,替他将怀里捧着的那个盒子接了过来。
这一接,就发觉出问题了:“怎么这么重?”
“可不是,”手上的物件力道一撤去,春筝的声音里都透着虚脱,“我说不要,她非——”
“劳烦倾城带路啊。”阿福在前头听到了春筝说话,怕他说漏嘴赶紧的让倾城带路。
“好,这边走。”倾城连忙跨过门槛,带着阿福往里边进。
“这些是吃的,这些是用的,上回问了你戏服的尺寸,看到有喜欢的也给你定制了几身。”阿福指着其中一个个包裹大致说道。
身上的东西都放到了桌上椅子上,阿福这才伸了个懒腰,长笑一声。
倾城和阿默看着这些东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春筝瘫坐在一旁,可劲儿的歇着,半句话也不搭。
阿福看着上前踢了他一脚:“还不快将东西都解开来。”
倾城见春筝动了动,转而起来将包裹从一旁开始拆开,忙拉过阿福说道:“阿福,这些替我拿到里屋罢。”
倾城指着这一堆说是给她置办的衣裳的包裹。
阿福回头看了看拿大盒子,事先有交代过春筝先别拆那个,再一看阿默也正帮忙弄,心里也不担心:“好。”
“阿福,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就不应该再过来找我们。”一进卧室,倾城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为何?”阿福顿了顿,问道。
“还有那些守护在院外的人都让他们撤了罢,若是真有人要来伤害我们,那几个人是挡不住的。”
“那几个人是防着里头这戏班子的人的,外头的人我是知道防不住,而且,想必你们都有应对的法子。”阿福回道。
“阿福,不要再来了。”倾城一下就将手里的包裹重重的放到了桌上,看着阿福的眼神里压抑着什么。
“你们不需要我了?”阿福上前一步,尝试问道,“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可据我所知,紫菱姑娘还在花容阁里,未曾行动啊。”
“我相信紫菱。”倾城很是坚定的回道。
“这么说,你们当真是一伙的了?”
“是不是一伙的不重要,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这就够了。”
“那接下来你们是什么打算?要走,还是留?”阿福问道。
这一回她从倾城的脸上看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这我不能告诉你,”倾城轻轻摇头,可流转的目光却已然将答案泄露了,“只是阿福,奉劝你一句,别和皇子们走得太近了。”
“这话,能否讲得再通透些?”阿福心里一突,看来倾城是知道了些很重要的事情。
“若是再继续下去,就算你是借尸还魂,也还是会没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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