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人群,孙荣带着阿福和秋实来到了一间大阁楼门前停住了:“主子脾气不坏,少爷多担待,想办成的事自然就成了。”
哦?脾气不坏,还要多担待?看来脾气不好啊。
阿福抬头看阁楼上的匾额。
青袍阁。
光看门面,保守估计就有上百步的宽度。三层的阁楼,每层都挂满了橙黄暖色灯笼,在这风雪夹杂的夜里,倒是看得人一身暖意。
“劳烦荣爷带路了。”阿福冲孙荣略一点头施礼后,又回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后,依旧被人架着不发一言的人。
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对此刻正注视着的人,还有自己。这个地方不是那么简单,自己真的能应付自如吗?眼前这个人,值得这么做吗?
阿福又想起了玄玉说过的那句“多管闲事”。
心中突然就生了些犹豫。
于是在孙荣抬步往里走的时候,阿福却绕了一个圈,走到了被架住的那人的前头站住:“你愿跟我离开这里吗?”
闻言,那低垂的头颅微微颤动了下,才慢慢抬起头来。
凌乱的发丝上沾住了不少雪花,那隐在发丝后头的双眸却是在光亮的折射下一动就仿若流光溢彩。
阿福平静的看着那双溢彩的光亮,尽管看得不真切,然而她还是想将自己的意图传递给眼前的这个人。
愿走,她便带他走。
不愿,她便不再管这后续。
后者沉默。
于是风雪里,只剩了此二人沉静的对视。
架住他的两个壮汉小心翼翼的来回扫视着阿福和自己手里架着的这个人,不知这情况该怎么办。
他们站的位置是在阁楼大门一侧,大门进进出出很多客人,总站在这儿影响了客人的心情,主子怕是要责罚。
壮汉心里难下决断,于是纷纷看向了荣爷。
孙荣察觉到阿福没有跟着走的时候就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了。
此时见众兄弟都看他等指令,他便知道这是他能给阿福最大的时间宽限了。
看着还在对视的两人,孙荣一步一步慢慢的朝着阿福走了过来:“少爷,您可决定好了?”
阿福感到鼻头有点冷,伸手摸了摸。看来真的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从鼻腔里轻呼了口气,她轻轻后退一步,冲被架住的那人微微弯了下腰后,才看向孙荣:“嗯。”
正当阿福想和孙荣告辞之时,耳边传来了淡淡的一声:“我跟你走。”
阿福立马扭头看过去,眼中的喜色没有藏住,悉数落到了那发丝凌乱的人眼里。
阿福没有追问,她很清楚的听到了,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但是很好听。
于是阿福给了他一个‘一切有我’微笑,再看向孙荣之时,神色坚定且利落:“请荣爷带路。”
孙荣没有再说什么,一行人迅速的绕开大门,从侧门进入了青袍阁。
一楼侧厅里,正中整齐的摆放了一列又一列的圈椅,一群姿色各异的男子分别坐在上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或看着正厅里正在唱着舞着的曼妙身影,一举一动尽显风情。
就在放眼望去满屋都是男子的青袍阁中,一位姿色平平身着艳丽的妇人正在其中周旋着。
就在她刚刚带着一位客人来这侧厅挑走一位娇嫩的少年之后,一个下人打扮的小厮凑上前来偷偷在她耳边递了话。
四娘闻言有些怀疑是听错了,拉过小厮到一旁,认真问道:“荣爷带了两个生面孔要见主子?”
见小厮认真的点头后,四娘更是疑惑了。不是去追个逃跑的野路子吗,怎么还带回了两个人?
会是什么人,要通过荣爷见主子?
这事太奇怪了。
“莺儿,你把持住场子,我去去就回。”四娘冲侧厅里坐着的其中一个人喊道。
只见一道身影从侧厅最内侧应声而起,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素雅打扮的女子,头上严严实实的戴了一顶垂纱小帽,看不清容颜。
那人朝着四娘走来,接过四娘手里递过来的一本帐子,便熟门熟路的去了正厅。
“人呢?”交替好手头的差事,四娘立即问了小厮孙荣此刻在哪儿等候,可别坏了规矩直接将不知底细的人往主子跟前带。
“在侧门边上的小室候着呢。”
得知孙荣没有出什么纰漏,四娘心下悄悄松了口气:“走,去荣爷那儿。”
阿福坐在小室里,正喝着这儿刚端上来的茶水。想着这华灯初上人来客往的,想必这家大阁楼的主子定是很忙,也不知要等多久才会来。
那个人也在这间小室里,远远的站在门后一角。壮汉们放下他就都退了出去,连荣爷也是交代了一声就不见回来。
阿福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秋实也在一旁稍稍思索着。此事来得太过迅速,而阿福的性子,见着这种事情又通常都会插上一脚。
可看到门边站着的那个人,她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直觉此人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此举不知是福是祸。
如今不管福祸,都默许到这一步了,她会站在阿福的一旁,共渡风雨。
“二位久等了。”四娘在路上碰到了前来找她的荣爷,听了事情的过程,心中有数后便从容的走进了小室。
秋实随着阿福一道站了起来,朝着进门的四娘走了几步,阿福率先问道:“不知如何称呼?”
如今礼仪这套,阿福也差不多掌握了诀窍,信手拈来。
“四娘。”四娘伸手示意落座,自己也坐到了上位。
坐下后才定睛打量坐下的二人,
嗯……后头这位确是女子。
四娘将手往袖中一拢,淡淡的开了口:“不知二位此番而来,是所为何事?”
阿福看着眼前的四娘,心道刚刚进侧门的时候,明明听说这里的主子是个男的,怎么来了个女的?
莫非是不便见客?
这人敢面色平常的坐下来和她们谈事情,估计在这大阁楼里是个管事的,那这事和这个人说也是对的:“我想要他。”
阿福也不绕弯子,手臂一抬,直指还在门后站着的那道身影。
四娘往阿福指向的方向一看,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人是咱们阁里新来的,还未经调教呢,万一公子您要了去不满意,传出去百姓们都会说是咱们青袍阁的不是,教导无方。这不是败坏了咱们阁的名声么?”
阿福看着眼前这人说话的嘴脸,明显是漫不经心,看来是在刁难了:“这人看起来是没进阁多久的吧?今日这一出看得出来此人心思不在阁里,您要强留指不定哪日就闹了人命,那不是血本无归?若您肯割爱,少爷我能保证没人知道他是从青袍阁出去的。”
不错,这个人已经逃过两回了,确是屡教不改……可是,眼前这二人为何会非要这个人不可?
“不知公子为何看上了此人?”四娘边说着,边让边上侍立的小厮将门边的那人带了过来。
阿福懒懒的往椅背一靠,左手支了起来,微微挑眉,带着一丝玩味的笑看向正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身影:“缘分二字,四娘应是懂得。”
这种神情在这青袍阁里四娘见过多了,心下了然,然而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唤道一旁的小厮:“将他的头发整理整理。”
小厮应声而动,抬手之间便熟练的将那人遮挡住脸庞的发丝打量整齐,又自觉的退到了一旁候着。
四娘细细打量眼前之人的面容,看到那些手掌印,和唇角的血迹,此人经历过什么一目了然,然而这对于四娘来说就像家常便饭,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她的职责是好好经营起这间青袍阁。
尽管脸庞有些浮肿,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四娘判断眼前之人的真实面容和将来的发展潜质。
“去,将荣爷请进来。”四娘吩咐旁边的小厮去唤门外的荣爷,视线却仍是停留在眼前于她来说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上。
在青袍阁里,这个人的姿色算是中等,并不惊艳。这种性子,闷声不吭的,逮住机会就往外逃,若是死了,处理虽不麻烦,可也算是亏损了。
可有可无的人,不如就此打发了?
“荣爷,这人谁带进来的?”四娘冲已经走到眼前的孙荣问道。
孙荣见着四娘问了这话,心下知道四娘是生了就此转手此人的意图,如今只剩问他话了。
只是,这个人,当真要给出去吗?到时候那人回来问道,自己要如何交代?
孙荣有些犹豫了。
阿福没有漏掉孙荣的脸色,心知此人恐有反悔之意。于是在这当口,阿福大胆的抛了个话:“既然二位做不了主,那便请二位的主子出来,咱们好好谈谈看这笔买卖。”
眼前这个壮汉说过,他的主子脾气不好,虽然不知道是如何的不好,但是能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都记在心上的规矩,怕是分分钟能要人命的主子。
那么这一回——她就赌这个神秘的主子。
果然,二人闻言面色都一僵。
没错,让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从青袍阁跑出去本来就有违规矩,如今还招惹了眼前这两个不知什么来头的人物,事情若闹大了,自家主子若是刚巧心情不好……
四娘此时也有些忧心,管教这些新进阁的是她的亲弟弟,平日里的小失误她还能掩盖得住,毕竟她算是这间青袍阁的面上掌柜。
可这事要闹到了主子那里,弟弟定是要受罚的。
“四娘,他是我一伙计送来的,说是从山里救回来的,记不得自个是谁,之前住在城外一村庄里养伤。”孙荣这回下定了决心,干脆利索的兑现之前与阿福的约定。
比起坏了规矩责罚,这事闹到主子跟前,这一番追查下来,他那个伙计的身份若是被主子知道了,那他伙计那条小命,和他这条小命就真的要交代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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