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了,晚膳意料之中,梦姬要求独自和玄玉用膳,故所以阿福得以和洛鸿逸二人悠闲的在厨房的饭厅里安心用膳。
途中玄玉派人过来给阿福递了个口信,说是秋实今夜不回来了,但人没有事,让她放心。
“这么说今夜我们能住一个院子了?”洛鸿逸挑眉问道。
阿福耸了耸肩:“当然。”
秋实不回来,难道是进宫去了?
毕竟这几日秋实应是在研制洛书良的解药,夜不归宿,若没有出事,就只能是进宫去了。
“走罢,回去整理一下床铺。”阿福说道。
而就在这时候,玄玉和梦姬用完了晚膳,跟身边侍立的侍女吩咐道:“备马,稍后我要进宫。”
“是。”侍女应声出去准备去了。
但在一旁的梦姬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立即就不淡定了。
“怎么,你还要出去?”梦姬说道,“说好今日陪我的,你食言了!”
她提醒着玄玉今日的事。
虽说自己心里也知道不能这般任性,可自从和玄玉见面之后,自己已经一再忍让了,在乌那从未受过这样的隐忍,她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这时候玄玉还要这般对她,梦姬有些绷不住自己的情绪。
“梦姬,你若还是这般任性,我会让人将你从府里请出去。”玄玉已经放弃了和梦姬好好讲道理,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道理可讲了。
梦姬这一次次的触及他的临界点,尤其还扯上了阿福,这让玄玉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寄希望于眼前这个女子身上。
若再视而不见,事情拖下去谁都没有好结果。
“你不会,就算不考虑我们之间的情分,你就这么将我轰出去,皇上知道了也饶不过你。”梦姬摇着头说道。
她如愿的从玄玉眼睛里看到了她想看到的,那是对皇权的妥协。
然而不知为何,这句话说出口后,她的心里反而觉着有什么在流逝,想抓住看清是什么东西,却不能如愿。
玄玉看这梦姬的脸,脑海里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
梦姬的性子他还算清楚,这么三番两次的提到了赐婚,提到了皇上,这里面应该有他不知道的事。
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梦姬说得没错。
尽管梦姬私自留宿六皇府,可这也无法成为轰她出去的理由。虽梦姬这般任性很不体面,但她是乌那的公主,乌那的面子不能不给。
这就是玄玉不能拿她怎么办的一大理由。
但他又怎会这么轻易的就受这样的压制,尤其是察觉到梦姬接下来想要做的事。
“就请公主安心住下罢,我还有事,不能奉陪。”说完,玄玉不给梦姬反应的机会,快步离开。
趁这件事还没有落实,他要快些进宫,再见父皇一回。
至于原本打算进宫去接应玄九思和秋实的打算,也只能是暂且搁置,让他们先在凤栖宮里等着罢。
夜色深深,玄天成正在书房里批改奏折。
白公公在一旁陪侍着,书房里很静,偶尔能听到灯油芯上燃到什么乍然响了一下,还有玄天成批阅时翻动的抖纸声,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几日玄天成的精神似是又恢复了,每日里也不常去见软禁在宫里的那一位,日夜除了上朝,就是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夜里也在书房里入睡,白公公虽稍稍的安心,起码恢复了些精神,可侍奉多年的他隐约有些不安。
虽然皇上一切都好,可看这比往日更是勤快的身影,还有竟然连宫里软禁着的那一位都不再去瞧了,这就不寻常了。
正当白公公悄悄的端详着玄天成,琢磨着玄天成的心思时,眼角余光里便看到门外的小公公正冲他轻轻的招手。
白公公朝小公公轻点头,随即又看了一眼玄天成,见后者依旧专注的在批阅奏折,这才悄悄的迈开步子朝门外去。
“白公公,六殿下过来了,说是想求见皇上,但格外叮嘱不让小的张扬。”小公公凑在白公公的耳边将话给带了到。
“殿下在哪儿?”白公公心下稍疑,问道。
“在外头候着,只是穿的和咱们一般的衣裳。”小公公如实的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白公公。
闻言白公公心知定然是有事,左右看了看御书房外的侍卫,又低头沉吟片刻,才倾身在小公公耳边说道:“刚刚不是交代了御膳房做些夜宵过来吗,你去盯着,让殿下将夜宵端进来。”
“是。”那小公公得了白公公的指示,如释重负般走了出去。
白公公站在门口朝外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进了御书房。
“皇上。”白公公重新走到了玄天成的身旁,恭敬的俯身唤了一声。
玄天成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奏折上:“嗯?”
“六殿下进宫来求见。”白公公如实说道。
玄天成将脑袋扭了过来,看着白公公道:“宣他进来罢。”
白公公顿了顿,随即将刚刚的安排说了一遍。
玄天成听了先是沉默不语,之后将手里的奏折和朱笔放下,伸手去将一旁的茶碗端了起来:“那便等着他罢。”
茶碗松到嘴边,正要饮下的时候,玄天成微微皱眉:“添些热茶罢。”
说完将茶碗放到了桌上。
白公公连忙应是,刚刚玄天成掀开茶盖的时候白公公就注意到茶碗里头的水量少了许多,想必是刚刚自己出去那会儿,玄天成喝了些去。
为自己的失误感到自责,白公公快速的将一旁的茶壶端了过来,熟练的给茶碗里添上了热茶。
之后玄天成便这么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盯着打开的御书房门外的夜色,微微的出神。
白公公也察觉到了,自然是恭敬的侍立在旁,在恰当的时候为玄天成的茶碗里添加些茶水,二人便维持着这个样子直到玄玉进来。
身着公公服侍的玄玉跟着一个公公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玄天成走在位子上一眼就辨认出他的身影。
这样的打扮若不是夜里,侍卫们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玄天成轻轻的笑了笑。
看来他也察觉到宫里是出了些问题啊。
玄天成递了个眼神给白公公,白公公意会,转而对前面的公公说道:“你且随我将皇上的夜宵端进后面的卧房里。”
说着就上前去将大门给掩上了,返回来的时候顺便将玄玉手里的食盒提了过来,带着前面进来的公公一起走到了里间。
“朕以为上回谈过之后,你应是知道这几日该如何做了。”玄天成缓缓的往椅背靠去。
“儿臣此番前来,所为的不尽然是那时侯谈的事。”玄玉回道。
“哦?那便说说,是什么要紧的事,值得我儿这个时辰以这种装扮混进宫里来?”玄天成问道。
“父皇,”玄玉撩开衣摆,跪在了地上,“恳请您别将梦姬许配给我。”
玄天成轻轻的将视线落在了玄玉的身上。
“朕没有老糊涂吧,”他微微的眯了眯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玄玉说道,“这件事朕以为,还未下过任何旨意啊。”
玄玉将头抬了起来,和玄天成的视线成功交汇:“可儿臣觉得,父皇会下这样的旨意。”
空气里霎时多了几分紧张感。
不过弹指间,玄天成率先将目光轻轻的移开了,随即笑了起来,接着又轻叹了一声。
“我儿,你这般揣摩圣意,可知道对你自己并不是件好事,”玄天成伸手抚摸了下椅子的把手,那圆润的木质感使他的心好受了几分,此刻他竟想到了这把椅子算来也陪了他多年了,不免感慨时光易逝,但言语里,依旧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波澜,“尤其是揣摩后,还找上门来。”
玄天成说的这些,玄玉不是没思量过,然而今日和梦姬的一番话,却让玄玉察觉自己兴许是被眼前高高在上的人设计了。
虽然这个人是他的父皇,但同时,尤其是此时此刻,他感觉到玄天成更像是一个君王。
“父皇,儿臣不能娶她,不管是将计就计,还是父皇本意,儿臣都难以从命。”玄玉说道。
自从乌那逃出来后,他的神经一刻都未曾从恍惚的紧张中松懈过。
从他跟着徐怀谷逃离乌那王宫的那刻起,他就开始了他的命运。
或多或少,玄玉都察觉到自己的身后那股力量在推着他走。
无论是回来后,父皇母后各自说的要让他替代掉阿昊,还是来自他周围,那些认识不认识的人给他带来的感受,一切都让他觉得恍惚了。只有看到阿福时,安静的和她待一块儿,就那些时候,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心很平静,那些推动他逼迫他往前走的力量才消失不见。
然而,若是他娶了梦姬。
玄玉想到了阿福说过的话。
若是他娶了梦姬,他便会永远的失去阿福。
玄玉坚信这一点。
唯独阿福,他不能退让。
他需要阿福。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便告诉父皇,你是怎么想的。”玄天成看着玄玉,问道。
玄玉看着眼前的玄天成,眼眸里已然是一片坚定的决心。
“儿臣不能娶梦姬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她是乌那的公主,”玄玉说道,“若儿臣娶了她,父皇之前说的事成真的话,往后的大顺,父皇不怕易主吗?”
阿福的院子里这会儿已经将屋子里的灯一一点亮。
阿福将秋实床榻上的被褥都收拾了,又从柜子里拿了新的出来铺好,正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脸得意。
“行了,这样晚上就能舒服的睡一觉了,今日走得还挺累的,睡意袭来有些不想洗澡了呢。”说着阿福就伸了个懒腰。
“咱们去外边说说话罢。”洛鸿逸站在门边,看着阿福将床铺打理好后说道。
是啊,还要谈话。
“好。”阿福应了一声,便跟着洛鸿逸走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要谈什么,但阿福还是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态。
二人出到外厅才要坐下,就看到屋子外头正朝里走来一个身影。
阿福一看到那个身影,下意识就有些哭笑不得。
春筝进得门来,看着屋子里多出来一个陌生的人,有些意外的同时还有些紧张,开口磕巴了一下才说道:“我来找一下阿福。”
“这是洛——公子。”阿福朝春筝介绍道。
看洛鸿逸的打扮,也不知道她是否乐意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阿福只能是就着洛鸿逸现在的穿扮介绍她的身份。
“这是住在你堂兄家的人,春筝,春天的风筝的意思,大概。”阿福看了眼春筝,胡诌着调侃了一下。
最近,她真的是越来越不怕这张脸了。
“好名字,”洛鸿逸笑道,“不过,本人是个爷们儿罢?”
“自然是爷们儿!”春筝瞪了阿福一眼。
“哈哈,失礼失礼,”洛鸿逸并未纠正阿福的介绍,顺着话就这么讲了下来,“不过不知春筝是什么时候来的府上?”
她怎么都没听玄玉提过这个人啊?莫不是金屋藏娇?
洛鸿逸的眼神往春筝身上上下来回的打量了一下。
阿福自然是注意到了。
转眼一看春筝眼神往旁边偏了偏,阿福知道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答了,遂出言替他解了围:“他也是替你堂兄请回来做事罢了,具体的也不知能否和你说,最好还是问他方便。”
说着,阿福便示意二人围着圆桌坐下:“都站着干嘛,坐下罢。”
说着利落的将桌上的茶碗给一一摆好,倒上热茶。
不得不说,府上的侍女对这些细节很是用心,不管阿福什么时候回来,这茶壶里的茶都会是温热的,想必是隔一段时间就来换一换罢。
“你来找我做什么?”阿福边倒茶边问道。
“你明日可是有空?我想让你过来替我看看。”春筝看着阿福说道。
阿福看了他一眼,知道春筝说的是琴谱的问题:“明日啊,也好,你会在府里罢?”
若是赶在她出门前,还是能去看上一看的,也应该去看一看,毕竟她明日这一走,兴许就没这么快能回来了。
“在——”春筝立即回道,但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不在院子里,你便到清奇那儿去找我,一准是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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