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阿福往六皇府去的路上,一路并不太平。虽说有精良的侍卫护送,但路上却出现了不少状况。
这不,刚刚就正巧遇上了一群牛群路过,轿子停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始走动。
可没走多久,又遇上了一群骡子。
阿福不得不联想到今早秋实说的,林筱雯找茬的事了。
如若只是这样程度的找茬,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心底隐约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毕竟今日可是她成亲的日子,在古人眼里,今日对女子来说重中之重。若想整她,今日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况且……
阿福换位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了梦姬。
“嗯,说不好,还真的会出现那种事……”阿福呢喃了一句。
想到上回陈亦临让自己吃的那个暗亏,阿福抿了抿唇,暗暗思量了起来。
突然,前方一阵骚动。
虽送亲的队伍并未停下,可骚动依旧。
阿福侧耳仔细听外头的声音。
这——
“喜娘,”阿福靠近轿子的一侧,轻声呼唤喜娘,“发生了什么事。”
喜娘并未立即作答。
“发生了何事?”阿福掀开了些许的窗帘,隔着盖头再次问道。
“哎哟喂姑娘这可使不得——”喜娘赶紧的将窗户上的帘子掩好,之后轻顿了顿,才说道,“姑娘,不是什么要紧事,姑娘请安坐轿中。”
“喜娘,你若不说,我这就掀开盖头亲自看了。”她才不相信没有发生什么,方才漏进耳朵里的只言片语,明明是跟她有关。
这下喜娘急了,踟躇再三还是告诉了阿福:“这……外头不知从哪里的来的传言,说姑娘……”
“说我什么?”
“说姑娘——”喜娘从地上捡了一张散落的纸,只因实在说不出口,只好趁着路过这一段人们不注意的时候,从窗帘处一把塞进了轿子里,“姑娘自己看罢。”
阿福将那张纸放进盖头里看了起来。
哟呵,果然是像她们做的事。
有些像是小故事类,虽未写明她杨瑞福的大名,但根据这篇文章里的描述事件,自然是能联想到她。
“胆子倒是大啊。”阿福笑着哼了一声。
看来果真是恨她入骨了。
通篇下来,无非是暗喻她乱搞男女之事,这样的情节小故事散发下来,倒是很能勾起百姓的八卦之心,传开之后,她的声名也就这样了。
倒是亏她们想得出来。
只是,竟然敢冒着被朝廷追查的风险这么干,想必这事干得十分隐蔽,追查不到她们身上就是了。
“喜娘,你让个人去打听打听,这东西是怎么散发出来的?”阿福隔着窗帘,跟喜娘说道。
“姑娘放心,侍卫队里已经有人去调查了,殿下对姑娘可是看重得紧。”喜娘羡慕的感叹了一声。
“好。”阿福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虽说玄玉没能来接亲,但他的行动说明了他其实在意着她的安危。
阿福心下也觉暖意,但他始终是没能来。
想着他在另一处带着另一位新娘进六皇府,阿福心里渐渐的发沉下去。
这下,这东西得如何辟谣呢?
流言不管真假,以这种形态流传出去,到底还是难以说清的。
这一招她倒是疏忽了。
不过,想来自己在皇府里实则也待不得几日,这么一想,又觉没必要去澄清什么。
毕竟时日宝贵,她应该多看看他才是。
这么想着,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六皇府。
阿福抵达之时,梦姬已经迎进府中多时了。
听喜娘在一旁给她提点稍后要做的事,阿福一一应下。
只是,这一路走进来,气息虽觉熟悉,可丝毫没听闻宾客的喧闹声,这是怎么回事?
喜娘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她事先已经得到消息,遂这会儿倒也并未惊讶,只是看着身边的阿福,眼神里盛满了温柔:“殿下并未宴请太多宾客,故此府里才平静了些。”
婚事从简么,倒也合乎她的意。
“皇上和皇后已经到了,前边的新人也已经到了,”喜娘边说边示意阿福的小心台阶,“咱们这就进入喜堂。”
当她进来时,周围一片安静。
阿福庆幸这时候不用言语,只跟着喜娘的指示,到了一处站着。
因路上耽搁了不少的功夫,这会儿吉时已到,阿福才站好,仪式便开始了。
玄天成从大皇府赶过来的时候,得知了外头传得正盛的流言。
他看了玄玉一眼,又侧头看了洛书良一眼,随即摆正了视线。
等边上的公公宣布仪式开始,玄玉的目光才从阿福的身上收了回来。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从未见过的模样,却让人看着欢喜。
只是——目光落在正站在自己跟前的梦姬身上时,玄玉方才眼神里露出的些许笑意,便消失殆尽。
听着公公一声声高喊,阿福在边上不由暗暗的吐槽。
这仪式说来也不公平,同为侧妃,虽原本身份不同,可也不至于要这般为难身份低的人罢?大可让前头的拜完堂,再让后来的进来拜。
这般让她听着,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试问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在见证自己心悦的人跟别人拜堂的时候,觉得欢欣鼓舞的?
她当时当真是没有办法了吗?
她为何要来凑这荒唐的闹剧?
只是因为她时日无多,就要隐忍这种事了吗?
此刻,阿福心下生了悔意。
就算她要于玄玉共处,也不至于要嫁给他罢。
就算想在死前嫁给他一次,也不应该是这种方式才是。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着想着,阿福就出了神。
等听到那声“夫妻对拜”的时候,阿福抓住了喜娘的手:“我身子有些不适,你扶我出去。”
“可——”喜娘看着喜堂上正经的仪式,面色复杂。
“搀我走。”阿福再次说道。
虽说正在拜堂,可就是在这夫妻对拜之时,玄玉迟疑了,正站在那儿犹豫的时候,便察觉到了阿福这边的变化。
喜娘正看向玄玉征求意见。
洛书良在座上一直看着,直到这一刻,她的面上方才露出了些许欣慰。
杨瑞福,你可别让本宫失望啊。
正当玄玉想上前询问时,阿福已经下定了决心。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民女有一事不吐不快。”阿福动作流畅的掀开了大红的盖头,几步就跪在了喜堂前。
玄天成看了一眼玄玉,才发话道:“说罢,何事。”
今早在大皇府来了一出,此刻又来一出,玄天成已经对意外见怪不怪,况且,这可是个奇人,惹出点动静也不奇怪。
“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今日可曾在外头听闻了一些传言。”
此话一出,喜堂之上安静了。
“有话直说。”
“不知在座的诸位对传言持的是什么态度,”“民女认为,在大婚之日传出这等流言,不管真假,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理应加以重视,万一传言是真的——岂不是让皇家脸面受损,令六殿下落人耻笑?”
“故民女认为,如此仓促就将民女许配给六殿下,于皇室于皇府都无益。”阿福说道。
喜娘在一侧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玄玉站在离阿福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可二人之间却恍若隔了一道远不可望的沟壑。
“阿福说得也在理,”少顷,玄天成点头,“此事闹得人人皆知,没个交代也不好办……”说着玄天成往外看去,外头飘起了雪。
“照阿福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办才好?”玄天成看着雪花漫天纷扬,说道。
阿福将视线扬了起来:“民女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跪在一旁的喜娘已经抑制不住颤抖,匍匐在地。
玄玉几步走到了阿福的身边:“你说什么。”
“民女,恳请皇上收回成命。”阿福朝玄天成磕了一个头。
玄玉在身边的气场强大,然而这一刻,阿福方觉清醒。
她不能自私的选择这一切。
“六殿下,民女只是下属,并非良人。”
“何为良人?”玄玉额角青筋将起,眸色染伤。
阿福勾唇抬眸:“民女无法回答。”
事情一下陷入僵局。
洛书良轻咳一声:“皇上,这事要怎么办呢?”
玄天成从椅子上起来朝外走去:“且这么着罢。”
洛书良随后跟上,临走前看着阿福说道:“且留在府里。”
说完,便走了。
很快,宾客尽散。
梦姬攥紧了拳头,终是忍无可忍,一把将自己的盖头掀开来,几步走到阿福面前,胸口起伏巨大,因隐忍而苍白的脸色连华美的妆容都掩盖不住:“杨瑞福,你这贱——”
“很想打我罢,”杨瑞福从容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我猜你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什么意思。”梦姬的眼睛都红了。
“什么意思?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多亏了您,我想明白了一些事,兴许还要多谢公主也说不定。”阿福笑道。
“你——”
没等梦姬说完,玄玉已经一把拉过阿福走了,只留下愤恨的梦姬在空荡荡的喜堂里木然站着。
“你不愿意?”玄玉将阿福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门一关,他便回身问道。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玄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看到玄玉一本正经的脸,不知怎么的阿福憋不住笑了出来,待她在玄玉越皱越深的眉头下忍住笑意之后,才说道:“其实,我不愿的。”
玄玉的眼神登时受伤。
“你是大顺的皇子,注定会娶许多的女子,我本以为能容忍,”在知道自己的生命期限之后,“然而我还是不愿的,我不愿看着你和别人成亲,不愿和任何人分享我的伴侣,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虽然无法嫁给你,但不代表我的心不是向着你的,”阿福伸手挽了一下玄玉的手,说道,“你不必为难,家国比儿女情长重要得多,这我明白。”
“阿福。”玄玉轻唤阿福一声,随即将她拥入怀中。
阿福笑着反拥住他的背:“没事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能放手。”玄玉用了力道。
阿福的心因这一句轻颤起来:“兴许,来日还有机会呢。”
玄玉松开阿福,看着她的脸道:“若今日我娶了她,我们是否再无来日?”
阿福默然了片刻:“兴许是的呢。”
她不想骗玄玉。
“然而,兴许也只是兴许,事在人为。”担心玄玉冲动行事,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阿福补充了一句。
“不,”玄玉看着阿福的眼睛,“你不会犯第二次错了。”
第二次错?
正要疑惑,她却突然明了。
“你和他不一样,”阿福伸手给玄玉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你怎么没点信心?再说,如今这事并不重要。”
眼前,内忧外患才是头等大事。
“我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让我搅局,破坏你们的婚事,”阿福接着说道,“她对乌那的敌意非浅,想必也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取了梦姬,自然,我本意也在作祟,现在想来,实则我等俱是仰仗了皇上的宽容。”
玄玉认同:“父皇宽厚,但此事并无你们想的那般容易。”
玄玉道出了自己的忧思:“今早大皇府出了件事——”
听玄玉将事件娓娓道来,阿福面上却现了惊喜:“果然——”
“你早已知晓?”玄玉问道。
“这么说也不准确,”阿福笑道,“我是怀疑过牡丹是羲和公主的身份,但还未有实打实的证据,只不过是我忽悠了牡丹,这才将事情引发到这等地步。”
“你做了什么。”玄玉问道。
虽然觉明对阿福每日的行程了若指掌,但有些事情玄玉还是想听阿福亲口说。
“我啊,不过是想还个人情——”阿福笑道。
玄修然的人情。
是夜,阿福除下沉重的凤冠霞帔,四仰八叉的躺倒在自己院子的床上。
四周围很是安静,安静得让阿福觉得整个脑袋都嗡嗡的。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片刻,才听到外头传来叩门声。
是秋实。
“阿实,我想在这儿陪他几日。”阿福看着帐顶,含着叹息说道。
“今日没事罢,”秋实并未接话,反而在阿福身边坐了下来,“你可以自己把主意。”
阿福点头表示谢意:“没事,只是出了一点小状况,不过是我的疏忽罢了,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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