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没有听说,她今日才到的京城,驿馆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几日净是侍卫在走动,没事谁要去那种地方乱逛,若是被爹爹知道了,指不定要禁足呢。”
这边窸窸窣窣的讲这话,大殿一侧便稳健的走来了一个公公。
鹅黄长裙那小姐眼尖瞧见了,赶紧的提醒身边围成一堆的几个小姐道:“快坐好,皇上来了。”
玄天成大步的走上了自己的专属宝座上,还未坐下便看到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就要起身出来跪拜。
“今日免了,”玄天成说道,“都坐下罢。”
“谢皇上——”众人依然是朝玄天成弯腰道了谢,才重新坐下来。
灵雪今日兴致很高,洛书良身子抱恙,今日没能来出席真是大快人心。
这下便紧跟玄天成在左侧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后跟上的冷如冰淡淡的往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并未言语。
这些大宴小宴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玄天成落座后,大殿里已经很是安静了,他首先交代了一下洛书良没有出席的因由:“皇后身子不适,今日就不来参加晚宴了。”
说完,看了一眼坐在底下一侧的玄少昊。
没想到昊儿还是来了。
想到玄少昊的身体,又想到待会儿要发生的事,玄天成是有些忧心的。
乌那国此次让乌那公主陪同而来,言下之意是想与他大顺联姻了。
虽说是将京城里的官家公子都召了进宫,可最终乌那公主会挑选的对象必然是在此时座下的三个皇子里择出一位来。
玄天成的目光往玄玉身上挪了挪。
昊儿是太子,他的婚事自当不会是乌那想如何就如何的,就算是当真选中了昊儿,也只能是个侧室。
而据玄天成对乌那王的了解,他会选昊儿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乌那王知道,谁才是他大顺真正的太子。
若是选了他的阿玉,这就难办了。
这时大皇子玄修然一个人正在命一旁的公公给他倒酒。
玄天成看了玄修然一眼。
然儿是长子,他母妃也是乌那的公主,乌那王没必要再赔上一个公主。
这么一想,玄玉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只是联姻这件事他是这两日才得知,没想到乌那王口风如此之紧,这一会儿才让消息给泄露出来。
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玄天成朝白公公示意,白公公立即心领神会。
“宣乌那国使臣进殿——”
白公公的声音才落,殿外的公公紧接着朝着外头大声的复述一遍,接着遥遥听到更远的地方又响起了一位公公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听到殿外有人正走近。
果然,进来了一队身穿乌那服饰的使臣。
黑压压的一片进来后,大殿里一眼看过去倒像拥挤了几分。
这群使臣在殿中站定后,动作整齐的齐齐朝主座上的玄天成跪下行礼:“我等乌那国使臣,拜见皇上——”
“平身,”玄天成回道,“诸位使臣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实属不易,今夜就在这儿为诸位接风洗尘了,尽情享用今夜的美酒佳肴,不醉不归——”
“臣等谢皇上隆恩。”
殿中一侧早已备下了桌椅宴上吃食,一旁专人引导着乌那使臣往座位上都落座好后,白公公才走到玄天成身边回了话。
玄天成点头,随即看着大殿下的众人说道:“今日难得乌那国的使臣不远万里前来,宫中备了歌舞才艺,万望诸位尽兴而归——”
说完才朝一旁的白公公示意:“传上罢。”
白公公领命往前些走了几步。
“宣——”
片刻,殿上便已是歌舞升平。
殿上的众人也都慢慢的进入了欣赏放松状态,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吃喝观看节目上了。
玄玉看着对侧的女眷。
今日进宫的人颇多,但却并没有瞧见傅子槿那几个。
为何不来?
那日得到的消息此刻又盘旋在脑海里。
阿福去了贵吉钱庄。
这几日他着重派人去排查了贵吉钱庄,发现这个钱庄竟是在他被人掳去乌那的那一年新开的。
这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再者,贵吉钱庄和星象馆的人走得近,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星象馆的人素来不出现在人前,只因他们的身份太过重要,一般是不允许出星象殿的。
可是这星象馆的人竟和一个钱庄深有瓜葛,确实是奇怪。
傅子槿,江玉芙,紫菱,还有阿福,这些人近期都到过贵吉钱庄。
之间联系着她们的是什么?
玄玉此时虽不清楚,但他有一种直觉。
他离真相很近了。
玄玉在一侧出神想事,玄少昊在一旁也并未认真看歌舞。
虽说他的身子并非是非卧床不可,可这么久坐了一会儿,也是有些累了。
然而身为太子,乌那的使臣定然会紧密的观察他,他定然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关乎皇族。
在玄玉的安排下跟随进宫的玄少昊的贴身小厮这时半个身子都贴近了玄少昊,多少想给他主子点倚靠的地方。
只是玄少昊察觉了他的意图后,一个眼神过来就让那小厮不得不慢慢又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站了去。
坐在玄少昊右手侧的玄修然此时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场上的歌舞没有兴致的想法。
刚刚酒喝多了,虽还未有醉态,也知在这种场合不能多喝,此时也不再碰酒杯,而是让一旁的公公伺候他用些果品佳肴。
今日他本是不会来的,无奈母妃派了一个人来府,硬是让他来了这宴会。
牡丹那一茬他才刚办妥,探子回来的消息和阿福说的并无太大差错,他也正准备抱恙几日,然后尽快将牡丹迎进府中。
毕竟夜长梦多啊。
只是。
母妃今日让他来,看来是想有意让他见见那乌那公主。
玄修然朝座上的灵雪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她今日的神色,玄修然心下更是肯定了几分。
母妃果然是想让他娶了这乌那的公主啊。
玄修然抬眼朝乌那使臣那群人那头看了一眼。
这里头并没有说是会一起来的乌那公主啊。
他玄修然虽爱美人美酒,可这今日的乌那公主,他半分兴趣都没有。
就算她倾国倾城的容貌,他玄修然也定然不会瞧得上她半分。
只因她是乌那的血脉。
乌那,那个让他虽从未去过,但却和他的命运有着深深的羁绊的地方,他恨之入骨。
心头的隐痛被触及,玄修然手便下意识的又去拿过酒杯饮下了一杯。
下边这三兄弟各怀心思的想着事,座上的两位娘娘也在想着事。
自从乌那的使臣一进来,灵雪的目光便有意无意的都往那侧看去。
许久未见,今年这乌那的使臣里竟是多了好些她认不得的陌生面孔。
这倒是其次,却不知为何独独不见梦姬。
灵雪的目光挨个在乌那的使臣里搜寻了个遍,却还是没能发现女子的身影。
不对,消息绝对不会有误,梦姬定然是来京了的。
可为何这下却不见在殿上?身为乌那的公主来京却不面见皇上,这么重大的失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再看乌那使臣们个个脸上都很平常,不像是丢了公主的模样。
灵雪眉头一蹙,盯着大殿中央正在翩然起舞的宫女们思索起来,这么一盯,蹙眉转而突然又熨平开来。
她明白了。
而一旁的冷如冰稍早时候便猜到了这个安排。
既是要择婿,自当是要先展示一番自己的美貌,如此才更容易笼络人心。
只是这么一来,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呢?
冷如冰看着座下的那三个皇子,端详着他们的面容,心里也在淡淡的揣摩着。
一曲落,随后一阵激昂的异域舞曲突然响起——
大殿内的人顿时纷纷侧目。
梦姬就是在这时候,带着一众身着白纱的女子从大殿外头大步的奔跃进来。
那轻盈的身姿让人难以捕捉,只觉满眼的红衫白纱四散开来,让人脑海心头俱是一震,便再也移不开视野。
大致是到了大殿中央,梦姬带领众女子一下便顺着冲势朝着主座上的玄天成跪了下来。
“梦姬拜见大顺皇帝——”
激昂的曲调也伴随这一声突然刹住。
“平身——”玄天成点头笑道。
“是。”梦姬应了一声,随即头一抬,目光毫不避讳的直直朝玄玉看了过来,媚眼灼灼,红唇烈烈。
轻弯唇角,旋即往后一个回转,便随着又突然重新奏起的曲调翩然起身。
玄玉眉眼一敛,心知这番梦姬会任性了。
而此时坐在玄玉一旁的玄少昊和玄修然,也注意到了这位乌那公主刚刚的那一瞬眉目传情。
心中了然几分,也松了几分。
但玄少昊的心一时却又提起了,如若是这样,那阿福……
主座上的玄天成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当真是瞧上了阿玉。
这下麻烦了。
而坐在左侧的灵雪看得不真切,因玄修然和玄玉坐得近,以为梦姬是看玄修然,可不是,这三位皇子中,只有玄修然和梦姬是最为亲近的关系,亲上加亲看来有戏。
她心知玄修然对梦姬并无什么兴趣,但这娶妻和兴趣不一样。
平日里出去玩灵雪是没什么意见,但这娶妻这一件,就要看看这门姻亲值不值当了。
梦姬虽不是乌那王亲生女儿,但她是那个人的女儿,故乌那王决然是不会舍弃梦姬的,如此宝贝的一个公主,这一个公主如今竟能派她来联姻,看来乌那王这下是存了很大的野心了。
乌那王这回瞒着她悄悄的将梦姬安排来京,就让灵雪很是警醒了一下。
乌那王不再是那个时时将她放在心上的乌那王了,她不是没有猜测出一些他的转变。
正是因为怕乌那王到了紧要关头舍弃然儿,梦姬才必须是要嫁进大皇子府里去。
就算困难重重,她也必然是要将这个人纳入然儿府里的。
只有这样,她才能攥住筹码,才能让那个男人始终将全部的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他只能爱她一个!
花容阁里。
阿福将碗筷放下后,身子舒服的往椅背上靠去。
“这顿吃得真饱啊。”阿福说道。
紫菱也放下了筷子,拿过一旁的帕子小心擦拭了一下唇角,随即接过一旁小丫鬟端过的茶碗,漱了漱口,才让她出了去。
因阿福没有这习惯,春筝也不会让一个小丫鬟这么伺候自己,所以都让上来服侍的小丫鬟将桌上的碗碟收拾下去就行了。
紫菱这一套动作下来,才端过桌上的茶碗来喝了一口,随即瞥了一眼阿福:“吃饱了早些回去罢。”
“哎哟,”阿福也挑着眉眼笑意盈盈的看了回去,“难得紫菱竟会这么大胆的逐客,我又厚着脸皮来拖上一拖如何?”
阿福在这儿也缠了一个多时辰了,紫菱的耐心也给磨得差不多了:“阿福,你究竟想怎样?”
听到这口气,阿福唇角一勾,沉不住气了吧,看来机会来了。
“你知道我想怎样,”阿福笑道,这会儿瞥了一眼旁边依旧是呆坐着把玩茶碗的春筝,又才将目光移回了紫菱身上,“可我也知道你的难处,这么说罢,我也没什么法子了,就这么耗在你这里也不错,反正京考也考完了,我没有什么别的事做。”
阿福这次带着春筝出来,其实也是为了看看春筝是否也是不知哪一路框上她的人。
前有阿默,后可是有春筝?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阿福这几日瞧多了,反而是没什么特别的了。
但愿春筝不是要来害她的罢。
这一会儿和紫菱在这儿纠缠了这么久,阿福也很是留意春筝的举动,一切都很是合理正常,并没有让她觉得不对的地方。
该放心吗。
“你也很是清闲不是?为何咱们就不能做个伴,一道找些乐子?”阿福继续和紫菱说道。
她就是要好好的消磨紫菱的性子。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罢。”紫菱说道。
她是有些坐不住了,刚刚,她看到了窗上来了信号,这一会儿,她房顶上应是有人在等着她了。
“讲讲你的事,从小时候讲起。”阿福轻笑一声,慢慢道来。
紫菱越急,她偏是不急。
看谁熬不过谁。
“我为何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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