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福看了看眼前的店铺，停下了脚步。

　　洛明空回头认真的看了阿福一眼：“进来罢，我要和你谈谈。”

　　热茶上来，阿福捧着暖了暖手。

　　“你可知道六殿下如今人在何处？”洛明空问道。

　　阿福摇头，有些惊讶洛明空竟会找她问玄玉的事：“我不知道。”

　　洛明空看着阿福，像是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假：“对于这道赐婚的圣旨，你是怎么看的？”

　　“我怎么看有用吗？”阿福这下稍微警惕了些，看着洛明空淡淡的回道。

　　“据我所知，阿福前几日正想着法子找皇上和皇后，不知是否和此事有关。”洛明空说道。

　　“你调查我？”阿福笑道。

　　“是的，”洛明空眸中一片坦诚，毫不避讳，“阿福，咱们兴许能共同做些大事。”

　　“洛公子说的大事，是何事？”阿福将手从温热的茶碗上移了开来，手心泛起了些许的汗意。

　　“那就看你的诚意了，”洛明空看着阿福，眸光闪烁，“阿福，你被盯上了。”

　　“我被盯上了？是被洛公子盯上了罢，”阿福稳住阵脚，说道，“这间迎仙楼，想必是洛家的产业也说不定。”

　　方才看到掌柜对洛明空的态度，阿福一下就醒悟了。

　　若说能在京城里开这么一家酒楼，后厨还都是各处的名家，而且他们现在所在的包厢竟是在迎仙楼的顶层。

　　若非是自家产业，哪里能一句话都不用交代，掌柜直接带着就上了顶层来。

　　洛明空并不在意这个，转而说道：“你可知道六殿下为何在这个时候不在京城？你可别说你不在意这个。”

　　“洛公子愿意说的话，我必然洗耳恭听。”阿福说道。

　　“他是被人引到羲和去了，”洛明空说道，“我想，刚好在你们成亲那几日才能回来。”

　　“他去羲和做什么？”阿福问道。

　　“这就是个秘密了，”洛明空笑道，“不过阿福若有兴趣，等你答应合作的事，我会告诉你的，尽管我也会为此冒上一些风险。”

　　“你和洛鸿逸不是一路人？”阿福看着洛明空此时的样子，心里不由产生了一丝无奈之感。

　　这里的人，当真是人人都不可尽信么。

　　“我和阿逸当然是一路的，只不过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洛明空说道，“阿福你是不想同意这门婚事罢？”

　　“嗯，我不同意，你若是有办法将这事化解，我也可以听听你要合作的大事。”事到如今，阿福从洛明空的眼神里也能看出对方对她的很多事都了如指掌。

　　这还真是让她感到有些吃惊过头啊。

　　没成想，在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竟然有人这般的观察她。

　　洛明空笑了一声：“看来是不能绕弯子了，阿福也是个聪明的人，这么说罢，西北就要战乱了，我们的意思是，你得瞒着六皇子到战场上去，跟我们一道对抗敌军。”

　　“你们就这么笃定我有这方面的才华？我可是从未上过战场，也并不熟悉战争啊。”阿福笑道。

　　原来要她做的是这个，但这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对这件事也在意了起来。

　　“这个无需阿福费心，”洛明空说道，“老实说我也不怎么认同你，但没办法，你必去无疑。”

　　“这话看来，你也是听命于他人？那为何派了你来跟我说呢？我想知道幕后主谋。”阿福说道。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洛明空挑眉。

　　“我可没这么说，”阿福笑道，顿了顿，“为何不能让六皇子知道？”

　　“你对他来说可不一般，若让他知道了是我们将你带去了西北，可指不定他要做出什么事来。”洛明空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然而很快便收敛了。

　　阿福端起桌上的茶碗来：“我有可能死在那里吗？”

　　洛明空移眸过来：“嗯，很有可能。”

　　阿福轻笑一声：“是么。”

　　“你可知道，皇上将你也一道赐给六皇子的原因是什么。”洛明空看了阿福片刻，突然说道。

　　“噢？你愿意告诉我？”阿福挑眉看了过去，老实说，她不知道，她很想知道。

　　“告诉你也可以——”洛明空盯着阿福，“但你知道了原因，必须要照计划成亲，做得到吗？”

　　“这么说，这里头有阴谋了？”阿福挑眉，“现在想想，真是这么回事啊，圣旨下来，六皇子找不着人了，皇上不见，皇后娘娘也不见，连那日找了灵犀宫的茬，那位娘娘竟也没有出现，还有今日碰上了陈家小姐，她竟一脸无事的让我轻易脱身，这可真是奇怪了，怎么想都是陷阱啊。”

　　“你找我，只是为了让我去西北吗？难道说，是为了那个传言？就是我是那个唯一能力挽狂澜的人？”阿福指着自己，问道。

　　“你果然很聪明，”洛明空笑道，“虽然我并未觉得你有那个本事，但星象馆那几个先生的话可不能不听，不管如何，你得站出来挽救大顺江山。”

　　“可这会儿，并未听到任何地方出现战况，百姓都安居乐业，邻国也正一派友好的来朝觐见啊。”阿福说道。

　　“这都是表像，龙伯已经蓄势待发，羲和也不过是坐山观虎斗，乌那别看这样，也是很有自己的一套，大顺之邻国，何来盟友之说？”说完，洛明空的嘴角勾了起来。

　　然而虽是笑着，但眉头不自觉皱起，还是让人发现了他眸光里的焦虑。

　　“你能告诉我，皇上赐婚的原因是什么吗？”阿福看了一会儿，敛下的眉眼重新抬了起来，“如果你能告诉我这个，我兴许会答应你。”

　　阿福的视线落在洛明空的眼里，二人相互对视了片刻。

　　“皇上之所以让你也一道嫁给他，除了很明显的想让你牵制住梦姬之外，还有一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原因。”洛明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是因为星象馆下的那个定论吗？”阿福笑道，视线依旧。

　　“兴许是，兴许不是，”洛明空看着阿福的眼睛，“兴许，你还没能听到星象官预言的后半段。”

　　“你是天降异星，挽救大顺于危亡，但几乎无人知道，天降异星还有一个非常禁忌的作用，那就是能让死人复活。”像是在念咒语般，洛明空低沉的讲出了这个秘密。

　　“你是说，皇上是想让拿我来换洛明鲤了？”阿福眯了眯眼，“可这和将我放到六皇子身边，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死了，谁救这天下苍生？”洛明空垂下了眼帘，“他是想让六皇子看护你。”

　　“既然是这样，那让我挽救了苍生，再拿去救洛明鲤不就两不相误了？”阿福困惑。

　　“你作为挽救大顺的因由使命完成的那刻，性命也必将终结，这是你必经的宿命。”洛明空对阿福听到了这个还能这般淡然的坐在他跟前谈论着她自己的生死感到有些惊诧，不知是她不知道自己会死，还是对死亡根本没有理解。

　　“原来是这样……”阿福了然的点头，“你们这个地方还真是多这种让人大大吃惊的玄术啊……”

　　“你吃惊了么？”洛明空笑着看阿福的脸。

　　“吃惊了啊，”阿福睁大了些眼睛，“这可是玄术啊，怎么会不吃惊。说得我都想试试看，自己的命到底有没有这么值钱了。”

　　“你还真是怪人一个。”

　　“当然，不然怎么当得上你们说的天降异星。”阿福笑道。

　　这下，二人之间谈话的气氛松弛了起来。

　　“我说，就算是这样，方才你怎么说我要是听了理由，就不会嫁他了？”阿福想起了方才的话。

　　“这不过是为了引你的好奇，吊你的胃口，”洛明空笑道，“不过看你也不想嫁，不是么。”

　　“老实说，不是他亲口说，还真的是不想，”不知为何，阿福对眼前的洛明空，倒是有些敞怀的信任了，“你们洛家的人都在保护他罢，这皇家恩怨还真是复杂。”

　　“并不复杂，只不过是遵循着使命罢了，”洛明空眉眼轻弯，笑着朝阿福看过来，“那么，你答应不答应？”

　　“你知道我要去西北治干旱罢？”阿福说道。

　　这会儿，她才清晰的知道玄天成为何要让她亲自去实地考察了。

　　洛明鲤的墓大概是在西北，她虽然和玄天成并不一道出发，但怎么看也是殊途同归。

　　很难说这般让她嫁给玄玉，到底是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是在挣扎么？

　　“知道，可这不相妨碍，去的路上可不太平，我们的人随时能接你走。”洛明空说道。

　　“但治旱——”

　　洛明空轻笑一声：“你果真以为皇上让你去西北，是让你去治理旱情？”

　　“但旱情是属实罢？既然是属实，我身为一个朝廷命官，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既然接下了任务，自然是要好好的去完成，”阿福胸口堵得慌，“如果你们就因为打仗而疏忽了百姓的生存困境，怎么让民心靠拢？怎么天下太平？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我开始对你有点期待了。”洛明空坐在阿福的对面，看着她喃喃说了这么一句。

　　“那么，我让人陪你一路看过去罢，到了西北之后，你可以将要做的该做的布置下来，我替你跟皇上请示，将这个旱情治理下去。”洛明空说道。

　　阿福没有回答，她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垂在了膝盖上，松松的捏着拳头：“我真的怎样都会死，是吗？”

　　“在我看来，是的，”洛明空顿了顿，“你的身份不单单是我们知道，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人也知道，想要独善其身隐瞒身份的逃到别处去活着，行不通的，阿福你根本逃不掉。”

　　阿福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坚定异常：“所以，我得选择。”

　　“所以，你能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只有成亲那几日了。”洛明空的眼神藏在蒸腾的茶雾后头，淡淡的说道。

　　“你们怎么才回来——”

　　当阿福和洛明空从外边走到棋社门口时，靠在一侧墙上吃着糖葫芦的洛鸿逸正扔了一根竹签，一双幽怨的眼神朝他们射了过来。

　　“给你买这个，礼尚往来。”阿福将手里的一个用粉色丝绸袋子包着的锦盒扔到了洛鸿逸怀里。

　　“就凭我给你那点压岁钱，买不起这个罢——”洛鸿逸看着拆出来的一把匕首，眼睛里的惊喜之色展露无遗，“我的乖乖，你这是上哪儿找的宝贝。”

　　“刚巧为了新年才摆上，说是新制不久的，刚巧让我给赶上了，”阿福笑着说道，“钱这东西不花白不花，你就收下罢。”

　　“擦擦你的口水——”洛明空在一旁出了句声儿。

　　洛鸿逸忙抬手，并没有口水流下来。

　　但洛鸿逸也不计较洛明空揶揄她，只看着洛明空说道：“你收了啥？”

　　洛明空耸了耸眉头：“我收的跟你这个比，可就值钱得去了，你这根本就不够看，瞧你那德性，快收起来罢——”

　　“找抽么你，”洛鸿逸一脚就甩了过去，但面上丝毫没有恼意，一张脸上挂着笑，又来问阿福，“我可收下了哈，你送他什么了他那般得瑟？”

　　阿福示意洛鸿逸收下没关系，然后朝洛明空看了一眼：“送了他个承诺，一诺千金嘛，确实很贵重。”

　　离京城还有不到二十里的路程，在一处结了冰的小河边，一队人马正在岸边小憩。

　　而在一块夯实的泥地上，正并肩坐着两个人。

　　“二哥，你可做好面对父皇的准备了？”玄少昊将斗篷上的帽子戴好，往后一卧，枕着手臂便躺在了地上。

　　一边的玄冬祺只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躺下来：“你想说什么？”

　　“我是在想，为何你会答应回来，”玄少昊看着天，有些失神的说道，“西北那般自由，又那般的需要你，你大可不回来的。”

　　玄冬祺没有说话。

　　半晌，没听到回话的玄少昊支起膝盖碰了碰坐在他身边的玄冬祺：“说句话啊二哥，这么多年不见，你又冷淡不少啊。”

　　“你小子，”玄冬祺侧头，一掌拍到了玄少昊的大腿上，引得后者立即翻身抱着大腿埋怨：“你这力道能不能收收——我这细胳膊细腿的经不起你这般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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