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正脑中一轰,却见站在前面的洛鸿逸已经朝着那个人说话了:“我们是要去雅座。”
这话让走来的那伙计微微睁大了些眼,往她们这几人身上扫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可是来过?”
洛鸿逸笑着点了一下头:“嗯。”
那伙计又看了看洛鸿逸,不知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但身影已经往旁边挪了挪,弯腰恭敬的作请:“这边请——”
阿福有些惊诧,本就对洛鸿逸刚刚说的雅座一词思揣着,伙计这一动又让她犯了迷糊。
这怎么不是朝着正门的方向引?
顺着伙计指引的方向看,竟是要从侧门进么?
抱着不解的心思,阿福也并没有出言问询,只安静跟着洛鸿逸的步伐走。
期间阿福并未朝梦姬所在的地方看,她希望最好就是这么个状态,然后午时之后她就能跟洛鸿逸交代一声,自己就能抽身离开了。
想着自己后半日的安排,几人的队伍已经走进了一座和主阁楼想必也毫不逊色的三层阁楼。
阿福跟着踏上第一层阶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已经不知不觉跟着进了一座很是热闹的屋子里。
阿福从楼梯的间隙里往楼下打量。
不对,说是屋子太贬低它了,这里应该是一座很是不同的金屋才对。
京城里的戏园阿福是见识过的,再小些的陈府的那个在湖中央的戏台子,阿福也是里里外外的走过看过,二者之间总有些相似的布局之处。
很快的走到了二层,阿福赶紧贴近了走廊一侧的厢房,从走廊里往那些正打开门的厢房门口能从那道大大的凭栏上看到楼下的些许场景。
确实不是戏园的布置。
底下并无一个客人,也无桌椅,地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但从这个地方看过去对面的包厢,能发现上头的墙壁,雕窗,统统闪烁着金银的光辉。
不,还有别的色泽在闪耀。
只不过距离有些远,这边能看过去的机会只有短短的一个照面,阿福并不能分辨那到底是什么。
金屋,就是阿福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
“几位是要上等的厢房?”那位带路的伙计走到一处地方时候,停下来问道。
“嗯,上等厢房。”洛鸿逸并未请示一旁的梦姬,当下便答了伙计。
阿福却在一旁犯了疑。
难不成现在这一路走过来的都是普通的厢房?
阿福回想了一下刚刚经过时看到的那些打开门的房内陈设,貌似都很古朴好看啊。
这才是下等的厢房?那上等的厢房是什么样子?
阿福的眼神往前边儿一间开了门的厢房看去,对面闪耀着金银光亮的地方一下就闪了阿福的眼。
莫非还能镶了金银不成?
这个念头一闪,阿福顿时否定了。
金银装饰房间,这个太大胆也太俗气了。
可这里的厢房外墙都弄成了这般,也难保不是啊……
就在阿福正暗自猜想时,那伙计已经带着几人上到了三楼。
和二楼不同的是,这里的厢房门都掩上了,还有每间厢房门口都侍立着两个穿着淡绿长袍的男孩。
“还望几位稍坐着,演出还早了些,若是要些什么吃食可和这一位小倌儿说明。”伙计将几人带到了一间厢房门前,交代了这么一句就走了。
门边上那两个侍立的小男孩长得不错,乍看之下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脸上俱是涂了厚厚的脂粉,眉眼细细的,恍然一看都以为是同一张脸。
洛鸿逸很是熟练的和门边上侍立的两个男孩吩咐了几句,随即从袖中拿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出来递了过去,那两个男孩里的其中一个将钱袋接了过去,在手里一捏,便敛下眉眼往旁边退了半步,微微躬身。另一个男孩见此情形很是自然的将厢房的门给打开,将她们几人往里请了去。
阿福从厢房门开的那刻就盯着,这门一开,她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证。
果然啊,这里的厢房竟真的是金银交错的布置。
不单是阿福,连梦姬走进来时,也微微的挑了挑眉。
但很快,阿福便发觉了不对。
这金银交错的视觉感并非是因为房间里四下的墙壁都用了金银镶嵌,而是光的效果。
抬头一看,屋顶上不知是何设计,那一个个恰到好处的圆孔里投射下来的光,竟能看得出有金银色泽之分。
阿福走到靠墙些的一束光下,伸手阻断了光束的投射。
看着自己掌心的那抹亮,又抬头看了看那圆孔里的东西,竟是不能分辨那是什么。
虽然她们身处的三层就是顶层了,但这些从圆孔里漏下来的光线绝不仅仅是自然光。
阿福又往墙面上看去。
这一看,才有些恍然大悟之感。
墙面上镶嵌的虽不是金银的东西,但却是黄白相间的石头,有透明的,也有不透明的,但无一例外都在光线的照射下焕发了它自身最大的魅力,灼灼生辉,毫不为过。
察觉到洛鸿逸和梦姬都已在旁边落座,阿福也只能收起自己想要抚摸上一把的兴致,走了回去。
桌上茶水瓜果点心都布置了妥当,那两个男孩其中的一个已经重新走出了厢房,在门边上安静的侍立。
另一个还站在洛鸿逸身侧等着吩咐。
阿福挑了洛鸿逸身旁的位子坐下,眼神已经顺着厢房里这个大大的凭栏往外看去。
入目的果然是和屋子里墙面一样的光泽,想必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是宝石吗?
还是随处可见的东西?
能大规模的这么运用,看来应该还不算是很名贵的石头吧。
不然来这里玩乐的人趁着不备,偷偷的抠下些带走,这不是得不偿失了。
想着正出神,梦姬的声音又将阿福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雅座是这个?演出是什么?”梦姬环视了一圈厢房,虽一进门时看到这般情景是有些惊奇,可待坐下后这么一看,倒也没什么好吃惊的,这些石头乌那也见过,虽然没有人将它们像这样运用起来,可也不过是一些一般的东西。
并不能入梦姬的眼。
“青袍阁正阁里的玩乐是不许女客进的,但这偏阁的地方可以招待女客,演出就是阁里的男倌儿每日里会表演些节目,供人观赏。”洛鸿逸简明扼要的给梦姬解释道。
梦姬听了微微点头。
这时候,只见外头的走廊里走过几个男倌儿。三两成队,脚步很轻,走动的幅度不大,缓缓的从还是打开状态的厢房门前走了过去。
“竟是这般,”梦姬有些出神的回道,随即又看向洛鸿逸,“和刚刚街上看到的是同一类人,是吗?”
这便是问刚刚经过的那几个人。
洛鸿逸点头。
阿福也瞧见了,脂粉虽淡,但确实是和在街上时看到的那个男倌儿是同一类人。
身姿气质,都透露了这种感觉。
兴许街上遇到的那个,也是青袍阁的人也说不定。
这话过了,洛鸿逸先是打发了屋子里侍立的那个男倌儿先出去候着,才说道:“不知公主是因何对男倌儿这般有兴致?”
这话问了出来,阿福在一旁也集中了精神,她也很想知道。
“很稀奇,”梦姬笑着将自己面前的茶碗盖子掀开来放到了桌上,“乌那没有这样的地方。”
阿福看着那个就这么盖在桌上的茶碗盖,眉头小蹙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强迫自己不去注意。
算了算了,规矩什么的也不该是她说,就当没看见好了。
一旁的洛鸿逸也发现了梦姬这个错误的喝茶方式,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也没有讲明这么做是不对的。
“但公主见过这样的人吧?”洛鸿逸继续问道。
梦姬面上淡淡一笑,眼神往洛鸿逸脸上看过来:“是啊,我见过……”
说到这里,梦姬却又不说了,浅浅的喝了口茶,又才说道:“也只是觉着好奇了,乌那也是有这样的人的,只不过和你们这里的不一样。”
想到乌那,梦姬一时不言语了,只用手摩挲着茶碗,眼神看着茶碗里的茶水,在微微的雾气里沉默了。
洛鸿逸看了一眼阿福,阿福也回视她。
二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各自要表达的意思。
“公主想吃些什么?”洛鸿逸率先收回目光,出言打断了沉默。
顺道上些东西吃,也好打发些无趣的时光。
梦姬听了并没有马上作答,而是看向了阿福:“阿福想吃些什么?”
这话让阿福有些吃惊了。
怎么会问她?
一路上不都是选择性忽视吗?这一会儿是怎么了?
虽不甚明了梦姬的意图,但阿福还是要回话的:“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公主拿主意便好。”
这倒是真话,她本来就并不怎么挑食,有肉有菜的对她来说就行了。
“那……”梦姬沉吟一瞬,并没有就这么放过阿福,“阿福可是记得府里好吃的菜品?就点那些。”
阿福看着梦姬的眼神,反应一时慢了半拍。
桌子下洛鸿逸轻踢了她一下。
“府里的菜——我也只是记得几样而已。”阿福回神,答道。
确实,她对菜名并非记得牢靠,只要做得好吃,管它什么菜名。
“无碍,尽管说。”梦姬笑着说道。
这是为了什么?是昨日在府里吃得上瘾了?
阿福无暇细想,便报了几个还能想得起来的菜名。
洛鸿逸在一旁也添加了几个,这么一说,确认后又让门外的小男倌儿进来,吩咐妥善后厢房里又只剩了她们几人。
趁着这个空当,桃芹在一旁给梦姬复又添了些茶水。
“阿福,你是什么时候到了府里的?”像是开了什么阀门般,梦姬从刚刚的问菜开始,就只专注的对着阿福问问题。
“也就是最近的事。”阿福淡淡的回道。
只是在说完之后淡淡扫了洛鸿逸一眼。
心中隐约觉得,接下来兴许是会有些难办了啊。
“是怎么和殿下认识的呢?”梦姬继续问道。
“是在来京的车队上碰见的。”阿福顿了顿,才回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车队里的人也是见过玄玉的,这若是跳了过去,稍稍一查,便被人识破谎言了。
“来京的车队?”梦姬问道。
阿福便将自己是上京京考的事情粗浅的说了一下,和玄玉的相遇自然是另找了个模糊的理由应付了过去。
反正眼前这位乌那的公主自然是知道玄玉是从乌那逃出来的,想必大家都心中有数,这么说也无妨了。
果然,梦姬并未追问,而是又问道:“你们很要好?”
“公主这话问得有些让人迷糊啊,”阿福笑道,“并非是要好,而是各自都为着自己的好处才相互扶持的,不知道这样说公主是否满意?”
“那么,相互的利益是什么?”梦姬问道。
阿福眼睛抬了抬,看着梦姬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依旧是渗透了笑意。
“这我不敢轻易外道,公主若是实在好奇,只能请公主去问另一个明白人了。”
洛鸿逸这时想出声说些什么,阿福在桌底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脚。
洛鸿逸背上一僵,随即又放松了下来。
“我会的,”梦姬笑道,这会儿又喝了一口茶,“阿福你有什么擅长的本事?”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阿福回道,拿起筷子便伸向了桌上离自己很近的一碟糕点上。
“我能否恳求阿福替我做件事呢?”梦姬突然问了一句。
“这要看公主需要我做的是什么样的事了。”轻轻一咬,果然是她喜欢的味道。
“听说阿福的家是在同庆?”
“嗯,对的,是广府同庆。”阿福回道,但脑海里已经思索开来。
竟是调查她了吗?
“今日可是放榜的时候,阿福若是高中了势必是要回去一趟罢?”梦姬也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和阿福刚刚吃的是一样的糕点。
“公主对大顺的规矩还是很清楚的嘛,”阿福看着对方将糕点放进嘴里的样子,虽然真的是很赏心悦目,但阿福依旧是无法对眼前这个女子抱持良好的印象,都调查她了,恐怕只有对手这一个选项了,“是的,是要回去一趟,不过也是要高中了才行。”
若是落榜了,她兴许就这么径自往西北去了,何年何月再回去也是难说。
“我在同庆有个好友,不知阿福可能替我去拜见他一次,顺道将他带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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