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好笑，忍不住想要逗逗顾夏凉：“说起来，我这条命算是你救回来的，若真丢了，你难道不介意？”

　　“你一条贱命，死不足惜，我自然不介意。”顾夏凉在气场上丝毫不输，得意地对他挑了挑眉，显得清冷高傲。

　　顾夏凉说起话来，要刻薄要多刻薄，经常能把别人堵得要吐血，不过她平日里不会这么说，倒是和别人彼此调笑时最喜欢这样，只是还是无形中得罪别人，只是她也改不了。

　　“你莫不是顾夏凉？”那个人原本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都说顾夏凉清冷有才，就是脾性清高，言语刻薄。

　　“……我果然出名。”顾夏凉感慨，不过他怎么猜到的，“从何见得？”似乎她每次见他都分外狼狈，哪里是京中传言的那么夸张。

　　“刻薄……”那个人言简意赅，身子往后仰了仰，似乎是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坐姿了，也是，才晕倒刚刚醒。

　　果然是嘲笑她，其实也还好吧，才刻薄了几句，哪里像他上次那么凶，对她的厌恶表现得那么明显。好歹，她还救了他。

　　“我先陪你一会，等会就走。”直接走好像说不过去，还是照看他一会吧，至于药什么的，她也没有，在锦云馆也不知道从哪里能弄到。

　　那个人“嗯”了一声，然后将头靠在树上，顾夏凉觉得他估计很累，于是就没有说话打扰他，免得继续消耗力气。

　　但是他好半天都一动不动，顾夏凉站着尴尬，就说：“我先回去了，你歇会儿自己想办法吧。”但是他没有说话，连头都没点，顾夏凉不觉有点慌，就轻轻地踢了他一脚，还是没有反应。

　　这下顾夏凉有点慌，他要是又晕过去了，她可没辙了。

　　她急急忙忙地蹲下去摸他的头，但是摸到的是那个面具，她就将面具撬开一点，才碰到额角，就被一双突然睁开的眼睛吓得手一抖。

　　顾夏凉盯着这双眼睛，只觉得深沉，始终看不见里面有什么情绪，似乎……是有一点寂寥的，在一片漆黑中，里面有她的影子，因为惊吓有些呆，还有随便绾起的蓬乱的发。

　　“看够了吗？”他忽然出声，顾夏凉又是一惊，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结果踩到裙角向前扑去，顾夏凉条件反射地闭眼，感觉手肘重重地撑到他身上，撞得他闷哼一声，顾夏凉瞬间无比心虚。

　　“……对不起。”她能说什么呢，解释也没用啊。

　　他缓了会儿，道：“你还是现在走吧，我实在受不起你的投怀送抱。”语气莫名郁闷，顾夏凉猜他现在身体实在受不了。

　　“要么我偷偷请个大夫？”这话自然是胡扯，他既然带着面具又受伤，自然是不能暴露的。

　　果然，他白了顾夏凉一眼，说：“聪明，要不是没力气，你猜我会不会灭口。”

　　那是肯定的呀，顾夏凉心里想，不过你现在有这个能力么？所以顾夏凉十分正经地回答：“我猜不会，恩将仇报不是君子所为。”

　　“和你斗嘴似乎很有趣。”他又开始闲聊，不过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嗯，我喜欢和人动嘴皮子。”顾夏凉淡淡说，不过没有人喜欢和她这样说话，就算当时嘻嘻哈哈地这样和顾夏凉闲聊，转身就变成了刻薄清高，目无下尘。所以她虽有盛名，但是京城的闺秀圈子，却没有包纳她。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

　　“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顾夏凉觉得这样耗下去也不好，就直接用肩膀支撑起他的身子，打算从后门那里溜出去，反正上次那个小木屋离锦云馆不远。

　　顾夏凉走得跌跌撞撞，靠在他背上的人却冷冷说：“放开，我还不需要一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救。”就挣扎着要支起身子站起来。

　　顾夏凉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被他那么一挣扎，身子根本连平衡都保持不了，一下跌倒了，那个人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也软趴趴地跌倒了。

　　“你有病么！”顾夏凉非常生气，她一片好心却被这么对待，过分了吧。

　　但是她才不会丢下他，要是一条命就这么没了怎么办。所以，缓了缓就继续背这他往后门走。

　　沉默了好久，他才问：“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语调依旧低沉沙哑，带着点困倦。

　　顾夏凉想了想，说：“刚开始是无聊，救着玩。后来晓得是你，既然你帮过我，我自然也要古道热肠。”是啊，刚开始情绪低落，脑子都懒得动，单纯觉得有个快死的人，那就该救了。

　　“若是个杀手，你救好后要杀你呢？”他的声音越发地低，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不是没杀我吗？”顾夏凉嘟囔着答，他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死了该多好，不知道有多少要她活着折磨她呢，可她自己，却不敢死去，因为顾家的血案还没有昭雪。

　　背后的人不再说话，不知道是无言以对还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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