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顾夏凉没有点灯,只是摸黑回到床上躺下来。
脑子里乱糟糟的。
既然陈玖叫她过了亥时再回去,自然是又道理的,也就是说,这件事到底是与她有关系的。
她虽然没有这块玉牌,可是玉牌上面刻着顾字,又有陈玖的反应。
那么,这件事绝对和她有关系。
倒是为难,她苦笑起来,眸子沉沉。
出动了玄衣卫,可不是小事。
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像是被蒙住眼,只能随波逐流地认命。
搭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一荡一荡,应该是盛夏,葡萄还没有熟,青碧地一大串,挤挤嚷嚷地垂在架子上。
顾冬暖粉色绉纱的绣花裙子扬起来,是绣着蝴蝶缀珍珠的粉色绣花鞋,露了尖尖的鞋头。
衣裙同色的流苏飘带也飞起来,双髻上点缀着水红的绢花,碎碎的额发覆在白皙柔嫩的面上。
眸子晶亮,笑靥软糯。
下巴有些婴儿肥,圆圆糯糯的,很是讨人喜欢。
顾夏凉握着书卷走过去,脑子里正想着《春秋》里的句子。
她走路一贯不稳,摇摇晃晃的,又记挂着书里的句子,更是没有注意脚下。
栽倒的时候慌忙拉住手边的东西,事发突然,并不不知道手边的是什么。
是顾冬暖的秋千。
绳子忽然被拉扯偏了,秋千上的人保持不了平衡,直直从秋千上摔下来。
就是那个时候,顾夏凉记得。
粉色裙子扬起来,尖尖缀珍珠的鞋尖,双髻下一张带着笑的脸,因为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收回去,所以成了又哭又笑的滑稽模样。
还是很可爱,脸颊一看就很软,白雪雕琢成的一样。
顾夏凉最喜欢捏小孩子的脸了,没忍住,就趴在地上揪了一把顾冬暖的脸。
软软的,真可爱。
结果是顾冬暖哇地一声哭出来了,一发不可收拾。
顾夏凉爬起来握着书卷,一脸忧愁地望着顾冬暖,这可怎么办呢。
虽说这个妹妹很喜欢黏自己,可是也是个爱哭鬼啊,顾夏凉很头疼。
那时候她们大概四五岁吧,顾夏凉里子是个大人不错,可是顾冬暖不是,还是稀里糊涂爱哭的时候。
顾夏凉想了想,还是过去安慰顾冬暖,总不能就让一个小孩子哭吧。
直到凑近了,顾夏凉才看到,顾冬暖手里握着一块玉牌,已经被磕破了一个角。
顾冬暖是对着玉牌落泪。
玉牌长什么样子,顾夏凉没有注意。
因为她要哄顾冬暖,那时她还想着,不过一块玉牌,自己屋里也有一块,赔给妹妹好了。
顾夏凉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她确实没有注意到玉牌是什么样子,梦里也是一片模糊。
到底是不是那块玉牌呢。
还是说,因为一个顾字,她强行想到梦里的那块玉牌。
可是,不应该啊,她和顾冬暖那样亲近,她怎么会只见过那一次。
顾夏凉抱着被子发了会呆,起来倒了杯冷茶喝。
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紫色,估摸着快要亮了。
碧桃睡得很熟,顾夏凉的动作都没有惊动到她,仍旧抱着被子睡得一脸满足。
冷茶很涩,她喝不惯。
在顾家生活了那么久,也教养出一副矜贵的脾性。
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茶水,一边垂着眼回想梦里的细节,想要仔细回想一下梦里的玉牌是否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一块。
一片模糊。
她从前从未将目光落到玉牌上,只是想着将自己房间里的那块给她,哄得顾冬暖不哭就好。
既然想不起来,干脆不想。
死胡同容易弄得人头痛。
先前司徒珏不理会顾夏凉,也不知是为什么。
再者,程璟渊原本是让她取得司徒珏的信任的,谁知临时又将她拉过去,反倒是把自己同他绑在了一起。
若是要她取得司徒珏的信任,那么就不能让她与程璟渊和姬昳有一丝牵扯。
看程璟渊的意思,估摸着是开席前有什么意外,只是程璟渊却没有告诉她。
那她这阵子是可以安生会儿了吧?毕竟计划被打乱了,程璟渊也没有递过来新的消息。
顾夏凉一口喝完杯子里的冷茶,顿觉浑身一轻,便抱着被子重新躺下去。
杯子拉过头顶,又是一片黑暗。
唔,睡觉。
迷迷糊糊间,有人敲门。
顾夏凉翻了个身,没有理会,不是还有碧桃么?用不着她亲自过去。
最后还是顾夏凉亲自起来开的门,门口立着宋真儿,一身白衣,眉眼柔和,低眉间总有些人不胜衣的柔弱感。
因为困,顾夏凉不愿开口,只是伸手清宋真儿进来。
两人才走到桌子边上,一个枕头横空飞来,不偏不倚地砸在顾夏凉后脑勺上。
顾夏凉一愣,手里的冷茶倒了一桌子,顺着桌布往下滴。
碧桃好像是有点起床气来着。
最后顾夏凉憋着怒意给宋真儿一个微笑,顺手递给宋真儿一杯冷茶,坐下来喝几口茶润嗓子,才缓缓开口。
“宋姑娘有什么事?”
宋真儿过来找她,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顾夏凉抬起头去看宋真儿的神色,只见她咬咬唇,不说话。
“那宋姑娘还是回去等等,我梳洗好与宋姑娘一起去外面坐坐。”顾夏凉理解一笑,将自己乱糟糟的长发拢在胸前。
她穿青色的中衣,晨光衬得整个人有些苍白,疏疏离离的冰冷神色,无端让人觉得渺远。
“好。”
宋真儿退出去,脸色很苍白,连描画得极为仔细的晨妆,都掩饰不了,眼底一片疲倦。
见宋真儿掩了门,顾夏凉这才过去将碧桃的被子一把掀开,居高临下地盯着碧桃。
因为被子突然没了,碧桃一惊,就醒了过来,结果一睁眼,就看见自家姑娘一脸冰冷地站在自己床前。
“姑娘?”
碧桃很懵。
顾夏凉的脸上仿佛写着冷漠,冰渣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碧桃一惊。
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来着……
哦,是了,自己没有去开门。
还有什么来着……
还有就是,她好像还被吵得厉害,扔出了一个枕头来着。
碧桃偷偷一瞄,枕头在桌子边上,桌子上的茶杯没有倒扣,显然有人用过。
她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碧桃啊,你今天就不要去厨房领饭了吧。”
自家姑娘一脸风轻云淡,嘴唇开合着,漫不经心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碧桃瞧一眼顾夏凉,没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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