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顾夏凉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所求不过是平平静静地活下去，实在没有想过那些复杂的事情。”

　　她低敛下眉目，似乎是要将一身的傲气都收敛起来。

　　她说得不错，她愿意和沐子栀扯上关系是想要为顾家洗脱冤屈，可不代表她对他政权上的尔虞我诈有兴趣。

　　在大齐，她不过是个女子，失去家族庇佑就是初进锦云馆的惨状。

　　倘若她是个男子，不妨借机投身进去，有一番功业也未可知。可她不过是个女子，对千秋功名没有一丝兴趣。

　　换言之，她能逼着自己以青楼女子的身份往上爬就极其不容易，遑论去插手权势。

　　“呵，这样没有志气，还想能在锦云馆活下去。”他冷哼一声，眼里浮起轻蔑。

　　“我若要活下去，自然有自己要走的路。”诚然，姬昳铺开的这一条，可能比程璟渊铺开的还要好走，可她却觉得攀不上。

　　恭亲王姬昳有皇室的身份，若借着他做幌子，调查当初顾家被污蔑的事情可能会简单很多，毕竟他的身份会让很多人顾忌。

　　只是越是特殊的身份，底下的水也就越深，她害怕抽身不出来。

　　“王爷是大齐最出色的人物，要走的路势必是阳关大道，夏凉夏凉不过青楼女子，追随不上。”顾夏凉对姬昳一揖，目光垂下来。

　　姬昳身份非凡，自然不能得罪。

　　何况，倘若真有走投无路的一天，她说不定会跪着求姬昳收留。

　　在大齐呆久了，便会习惯有的人高人一等，有的人只能仰望着别人。

　　“追随不上？呵，”他似笑非笑地打量顾夏凉，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据说京城第一才女顾夏凉，最是清高傲岸，极为目无下尘。如今，倒是学会拍马屁了。”

　　他眼里的讽刺太过明显，是长居高位养成的狂傲习性，根本不知收敛。

　　也是，本没有收敛的必要。

　　面前的女子眼睫微微颤动，仍是低垂着眼，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只是这样清冷又明艳的面容，就像是蕊上含了细雪的红梅，冷香幽幽，让人忍不住着迷。

　　指甲在手心扎得生疼，她忽然放开紧握的手指，含了笑抬起头，清冷的眉眼一瞬融化：“这里何曾有京城才女，不过是个青楼贱婢罢了。”

　　他猝不及防地望进她清凌凌的眼眸里，一时愣怔。

　　“王爷府中门客三千，何必勉强一个顾夏凉。”沐子栀放下手里的书，撑起下巴对姬昳道，“锦云馆中的薛小小，只要有王爷在，还会有人能替代她么？”

　　姬昳缓缓回神，嘴角也浮起笑意来：“这么说，倒是处处都是我兜着薛小小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顾夏凉，因为含笑，眉眼艳丽得如同夭红彼岸，“如今我便不兜着薛小小了，你们谁胜谁负，且看真本事。”

　　没想到姬昳会这样说，顾夏凉一时恍惚，不敢相信。

　　“你可莫要辜负了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声，呵呵，程璟渊不是一早就算计到我会妥协么，”他嘴角浮起阴冷的笑意，阴鸷的眼神冰冷得让人背后发寒，“我便叫他如愿好了，呵呵。”

　　顾夏凉平生，最讨厌“呵呵”两个字，忍不住皱皱眉。

　　“你便这么不喜欢本王？”她的下巴骤然被抬起，他的目光落到她微皱的梅上，瞳孔收缩起来，气势骇人。

　　这样轻浮的举止，叫顾夏凉发恼，欺辱感立即漫上心头。

　　顾夏凉冷哼一声，偏开头：“王爷莫要太过冒犯了。”眉目骤然冷起来，浑身魄人的贵气便显露出来，拒人千里。

　　他眉角一挑，嘲讽道：“你方才不是还自称青楼女子么，莫不是，一个青楼女子，本王都碰不得？”

　　“你……”顾夏凉微微皱眉，他眼里的情绪太过奇怪，又是兴味昂然又是厌恶难耐，叫她觉得奇怪，便冷静下来和缓道，“一个青楼女子，莫非没有挑选嫖客的权利？”

　　她笑得眼角膜弯弯，偏偏眼里有暗刺一般的讽刺：“王爷说呢？”

　　姬昳骤然放开手，倚坐在椅子上，偏开眼。

　　“王爷，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何必强人所难。”沐子栀目光还是落到书上，语气不卑不亢，全然不害怕姬昳。

　　至于顾夏凉……她也不想得罪他来着，只是对姬昳，不强势点，似乎只有被欺负的份了。

　　“罢了，你往后莫要后悔就是。”姬昳道。

　　“如此说来，倒是我仗势欺人了。”

　　姬昳说着，面色便慢慢变了，又是一派风光霁月的模样。

　　顾夏凉只是一笑，不再接话。

　　“也罢，我也正好想看看，京城第一美女比之锦云馆的薛小小，到底谁胜孰负。”

　　极为艳丽的眉眼衬着坦然的笑意，像是灯辉摇曳中乍然盛放的曼珠沙华，果然不愧是红唇玉面的罗刹。

　　沐子栀和顾夏凉同时松开一口气，面上都是一派清冷，各自平静得不像话。

　　“也是，就要公布了。”

　　她移开目光，高台上缓缓走上冯妈妈，手里握着一卷册子。

　　想来是刚刚统计好的结果，就要开始公布了。座中人开始低声私语，嘈嘈杂杂地响起来。

　　若说顾夏凉方才还能强做淡定，此时却真的有些害怕，心里开始发紧。

　　偏偏，冯妈妈手里的名册是从后往前念的，生生成了一种折磨。

　　“说起来，本王在薛小小身上下了五千两的注，不知道本王是不是看走眼了。”

　　姬昳懒洋洋地瞥了顾夏凉一眼，唔，确实是个比薛小小还要美的女子，可惜清冷贵气得让人不敢侵犯。

　　男人嘛，喜欢的女子应当是可以在怀里的温香软玉。

　　顾夏凉：……”

　　她就眨眨眼睛，实在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原来年年的群芳宴他们都会下注玩。

　　“往年从来没有人这么兴致勃勃地开盘，倒是今年，两个月前就有人开始推测，”他像是知道顾夏凉在想什么，“所以今年群芳宴的扇子，也格外抢手。”

　　原来……她是帮锦云馆炒作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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