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乖觉地坐在司徒珏身边,半抬起脸来,对他浅笑,司徒珏脸上便有些奇怪的光彩。
顾夏凉远远地望着,有些捉摸不透司徒珏的意思。
“司徒珏的身份,你之前可查清了?”顾夏凉拉住程璟渊的披风领子,凑近他跟前做出亲昵的模样,实则是避开其余人的目光。
程璟渊极为配合地扶住她的腰肢,倾身凑近道:“不曾,”眼角微微抬起来,有些狡猾的笑意露出来,“不过开席前,有些事情已经明了了。”
顾夏凉皱皱眉,看他笑得一脸的风轻云淡,便知道已经算计好了,估摸着不需要她掺和什么了。
若是如此,大可不必让她过来丢脸,且不说司徒珏对她有防备,当众拆她的台子。
这里坐着的,熟人倒是不少,何其丢脸。
“随你。”顾夏凉忍了忍,还是偏头闭眼,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左右他想怎么折腾,她顾夏凉左右不了。
“睁眼。”
语气说不出的威严,分明是极为寻常的调子。
顾夏凉微讶,便睁开眼,眼前的人一身华贵紫衣,眉眼俊朗,在重重灯火下,有说不出的威仪,偏偏又是一派端方君子的温润容貌。
顺着他的目光下去,便落到黑衣女子身上,极为纤薄优美的身量,袅娜美好。
匕首白虹般凛冽出鞘,在昏昏沉沉的橘黄灯火中粲然闪现,便直朝司徒珏胸口刺去。
顾夏凉一愣,根本看不清细节,实在太快。
“叮。”
匕首落到地上,弯弯如月。
原先黑衣的女子匍匐在地上,被司徒珏握住手腕,抬起一张精致的脸,怒睁着眼,死死盯着司徒珏。
顾夏凉灵光一闪,迅速地望向姬昳,果然见姬昳将半歪着的身子坐正,面上是一贯的妖艳笑意。
“当真大胆,敢在丞相府上刺杀朝廷命官。”
懒洋洋的做派,只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狠辣,顾夏凉干脆好整以暇地盯着姬昳,看他打算怎么做。
“查清楚是谁指派的,她么,”姬昳支着下巴,对身边的侍从说道,余光落到黑衣女子身上,“什么刑法严厉就什么吧,炮烙,凌迟,车裂,你随意。”
匍匐在地上的女子瞳孔微缩,只是咬一咬唇,面上没有多大变化。
程璟渊作为东道主,倒是一句话不说,远远瞧着像是在思索,只有近处的顾夏凉瞧见他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紫檀楼?”
姬昳的面色一瞬僵硬,对身边的侍从道,侍从一瞬间缩了脑袋。
“哦,倒是朝本官来的。”程璟渊似笑非笑道。
顾夏凉也有些想笑,为了掩饰,便拿起一杯酒,广袖掩面喝了,自己在袖子后面忍不住笑了一回。
至于为什么紫檀楼不冲程璟渊来,反倒冲司徒珏而来,倒是没人敢说话,因为恭亲王的脸色委实严肃,没人敢出头。
毕竟,官场么,讲究的不就是一个“中庸”么。
“阿凉,这是本官的杯子。”
刚刚喝过酒,杯子还在手里握着,忽然被程璟渊掰开来,将杯子接过去。
顾夏凉一愣,目光就落下来,盯着手里的杯子,程璟渊也握着杯子,好似两手交握。
“咳咳,抱歉。”顾夏凉一时无比尴尬,别过脸将手抽开,程璟渊倒也没什么变化。
程璟渊笑笑,不说话,似乎没有什么恶趣味。
“既然是紫檀楼余孽,便交给本官处理罢。”
偏开头,便又是目光沉沉的清贵模样,坐在疏疏离离的灯火下,深不可测。
黑衣女子已经被绑住,押在一旁,听了程璟渊的话,脊背微不可见地一僵。
司徒珏没有说话,姬昳洒金折扇一收,支着下巴道:“程大人想留着,便留着罢。”
原本押着黑衣女子的侍从便将她交给程府的人,便乖觉地回到姬昳身边。
出了这么一场闹剧,倒是平静了些,虽说笙歌不断,倒是几乎没有什么放浪形骸的场景出现。
大齐繁华,空前开放,仕人好奢靡,宴饮中纸醉金迷,最是狂放。
“说起来,宴饮实在过于奢靡。”程璟渊待人时常冷清,顾夏凉虽说坐在身边,却显得僻静,便随口扯了句话。
“如今虽是盛世,只是盛极必衰,隐隐已是下坡路了。”他喝一杯酒,目光清明。
顾夏凉将目光移开,面前笙歌靡靡,酒味熏然,人人衣帛,远远地望着,果然满是颓势。
“以前先生曾说,读书是为了兼济天下……”她忽然一顿,不知道说什么,对于天下,她始终很少去想,毕竟只是个女子。
虽说当做男子养,一样学了策论,可是生长在富贵人家,却是很少思考这些。
“哪有你想的那样复杂,不过是在其位,司其职罢了。”
他摇一摇杯盏,目光掠过姬昳,最后收回来,落进杯子里。
“嗯。”顾夏凉支着下巴去看案上瓜果,瞧着瞧着,便开始注意案上盘边的花纹。
心里开始思忖绣雅居的图样,却始终无法静心,越来越繁杂。
“程大人这样的人,当真难得。”顾夏凉忽然出声,伸出手去拿一只橙子,一边找刀子剖橙。
程璟渊顺手将装盐的碟子递过来,“哦?是么。”脸上半分变化都没有,平静得不得了。
顾夏凉低头将橙子分开,递一瓣给程璟渊,自己也慢条斯理吃一瓣。
“模样好,修养好,学识好,有权有势,是京中女子梦中人。”顾夏凉一本正经,说完了再拿了瓣橙子,她不喜欢加盐,就这么直接吃。
程璟渊默了默,将顾夏凉递过来的橙子也吃了,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夏凉却是将目光落到司徒珏身上,微微皱眉,却又实在看不出什么漏洞来。
“想说人心难测,皮相不可靠。”顾夏凉白了程璟渊一眼,啧啧啧,真是好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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