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二百一十七
“现在因为冷陈与你的生活息息相关,你就这样的为她求情,”傅允深的声音没有包含任何感情:“但是你想一想,那些无辜死去的苏家军,还有那些孜孜不倦一直在等他们回来的苏家军的亲人们,他们若是知道了这些,会不会像你一样,可以这样的宽恕冷陈,为她开脱,辩解。”
刘子明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手紧紧地攥着,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好像是一座雕塑。
“你心里明白答案,但是你自欺欺人,”傅允深看着刘子明:“你也是被冷陈瞒到了最后关头,不是么?她自己都没有胆量跟你坦白的话,你又为什么这样的为她开脱。”
“……皇上。”刘子明看着地面,声音有些发抖:“末将不知道该怎样向皇上您求情,但是冷陈她,末将离不开。末将只恳求皇上,无论皇上决定怎样判决冷陈,也将同罪按在末将身上。……求皇上成全!”说罢,刘子明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报——!”傅允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就来了人通报:“启禀皇上,阿勒赤大军来犯,马上就要到了城池之下了!”
阿勒赤。傅允深的眼睛里立燃烧起了火焰。“你先起来。”对刘子明说了这么一句,傅允深匆匆出了营帐。
这几天太阳一直很好,之前下的雪正在慢慢的融化,但是天气却是要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傅允深上了城楼,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眯了眯眼睛,心里升腾起无尽的愤怒。
“传令下去,不要轻举妄动”傅允深吩咐道:“这一次我们先不要打。”
“是。”
阿勒赤远远地看着慢慢逼近的城门楼,心里迅速升腾起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望和好胜心。真想知道,要是那只小狐狸知道了她的男人被自己伤了或者出了事,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还是会像之前对自己那样的破口大骂?不会直接哭出来吧?
仅仅是这么想着,阿勒赤就觉得已经要兴奋的难以忍受了,情不自禁的几乎要笑出声来,手上的马鞭也挥舞的更快了。
“傅允琛!”夏幽莲紧紧地抓着傅允琛的衣袖:‘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不能进小初的营帐?’
傅允琛挑了挑眉毛,把自己的袖口从夏幽莲的手心里拯救出来,看着夏幽莲:“我怎么知道,这种事,你应该去问阿勒赤吧?”
“阿勒赤不在。”夏幽莲看着傅允琛一脸淡然:“你又跟他说了什么了?为什么要这样?”
“我什么都没有跟他说。”傅允琛道:“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没有来回辩解的心情。”说罢,转身想走。可是被夏幽莲拦住了去路。
“夏幽莲!”
“傅允琛!”
拦路的人还有被拦住的人都没有了耐心,都是怒目圆睁的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傅允琛无奈道:“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做,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弥若。”
夏幽莲看着傅允琛的表情,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东西来,可是她失败了。毕竟傅允琛说的是真话。
“我知道你和弥若都想救走沐云初,”傅允琛笑了笑:“一开始我阻止,但是现在我想开了,就算我阻止了,你们也不会听。再说了,我不管,别人也会管的。”看着夏幽莲的眼神,傅允琛笑了:“别这么严肃,好像忘了告诉你,阿勒赤对沐云初很感兴趣,至于是怎么个感兴趣法,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夏幽莲后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傅允深!”阿勒赤在城门下大喊道:“你的女人在我手里!你难道不想救她吗?!”
傅允深皱了眉头,但又很快松开了。这件事终究还是出了岔子,本来想要顾及的皇家颜面现在终究还是没能保全。
“阿勒赤!”傅允深在所有人的震惊目光中开口道:“朕来了!你的目的是朕!不是一个无辜的女人!朕劝你不要擅作主张,万一朕的妻儿有何差错,朕定要踏平你西北草原!”
守城的一众将士这才知道,傅允深来亲征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救回被掳走的皇后。
“哈哈哈哈……”阿勒赤闻言笑了出来:“傅允深,你也太自大了,要是想救人的话,简单!你下来,我们单打独斗一局可好?!”
就在傅允深和阿勒赤喊话的时候,阿勒赤身后的一个人,悄悄的举起了弓箭。
程明在傅允深身侧站着,只听得一阵尖利的风声,程明大喊一声:“保护皇上!”闪身挡在了傅允深面前。那支箭牢牢的钉在了程明的背心。
城墙上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周子扬在临走之前留下了几个弓箭手,其中一个看到下面有人暗放冷箭,马上趴在城墙上看了看,正好看到了阿勒赤背后的那个人,立刻抽箭搭弓,只是转瞬之间,刚刚放箭的人就掉下了马。
“阿勒赤!”傅允深身上沾了程明的血:“七天之后,鸣锣山,朕了了你的心愿!”
“好!”阿勒赤看着毫发无伤的傅允深,气的牙根儿痒痒:“鸣锣山,不见不散!”说罢,转身走了。
“程明!”傅允深转山去看程明的情况,发现那人已经气若游丝了,背后的伤口流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箭上有毒!”
“程明,”傅允深看着程明,抿了抿嘴唇:“你立功了,你还想说什么?”
程明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咽了气。
可想而知,若是这一箭受在了傅允深身上,那该是怎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刘子明看着程明杰闭上眼睛,突然想起来,薛城,也是这样死去的。
周子扬和苏启源晚上了才赶了回来,一进营,就在听说了这个消息。周子扬觉得没什么,只是领了那些东西去放仓库了,苏启源倒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
“他怎么死的?”苏启源和刘子明坐在城墙上,两个人看着天。苏启源问道。
“毒箭。”刘子明抿了抿嘴角:“真奇怪,平时里觉得他挺招人烦的,现在真的死了,倒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那是因为他正在为我们所用。”苏启源笑了笑:“我今天走的时候还跟他说话来着,结果回来了,人就没了。”摇了摇头:“什么事儿啊。”
“我今天向皇上求情了。”刘子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看皇上的意思,还是不能放过冷陈。”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跟皇上说了,不管要怎么对冷陈,我也要受同样的罪责。”刘子明低头笑了笑:“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刘子明开口:“程明现在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他。”
“一起吧。”苏启源和刘子明一起从地上站起来。
程明是守城主帅,现在人死了,还是为了保护傅允深才死的,现在也算是死得其所。周子扬站在程明的棺材前,正在指挥着人盖上棺材盖子。
“等一等!”
周子扬回头看见薛城和刘子明过来了,挥手示意停下。“怎么了?苏大哥,刘大哥。”
“让我再看看他吧。”刘子明抬手指了指那具棺材。
程明躺在里面,安安静静的样子是他从来都没有过得,放在自己胸口的手还是紧紧的攥着,都到了现在了,好像还是想要再握住一些什么。
刘子明看了他一会儿,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银票。那还是程明给他的。弯了腰把程明紧紧攥着的手掌掰开,那张薄薄的纸放进去。
他喜欢这个,那就给他这个。还有那些虚名,不久之后就会回了他的家,程明的灵牌上,会刻着一连串儿的溢美之词。
他是个坏人,也许一生只做了一件好事。偏偏这件好事就拯救了他的所有。
“好了,”刘子明退回去,冲着周子扬扬了扬手:“盖棺吧。”
这是这个月不知道第几具棺材了。钉棺材的声音不大,但是傅允深也来了,看着那些锤子一点一点把粗大的钢钉钉进去,所有人都摸了摸心口,那里还在跳动着。
在风吹如刀割的边塞,活着,这才是世上最有要紧的事情。
阿勒赤回了营帐,直接去了关押着沐云初的营房。一掀开帘子,沐云初正把胃里最后一点儿东西吐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原本急切的想要炫耀的心情现在完全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取代了。看着沐云初在床边皱着眉吐得厉害,阿勒赤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
“别过来!”沐云初撑着身子,手指抹了抹嘴角,看都不想看阿勒赤。这个男人实在是让人心里发堵。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去了哪里吗?”这几天阿勒赤的汉语水平大增,看着沐云初明显顿了一下的眼神和身形,阿勒赤笑了笑,甚至拉了一条凳子坐下了:“想知道的话,你就乖乖听话。”
沐云初迟缓的眨了眨眼睛,顾言生扶着沐云初的肩膀,看着阿勒赤一脸的笑意,咬紧了牙。
“我不想知道。”沐云初闭上眼睛艰难的说:“……请你出去。”
“真的不想知道吗?”阿勒赤笑的更开了:“有关于你的男人的。你明国的皇帝。这也不想听吗?”
沐云初紧紧揪着手底下的垫子,眼泪冲到眼眶边儿上,呼吸大一点就能让他们掉下来。不行,不能哭。沐云初你坚强一点,傅允深会来救你的,有可能现在就在路上了……不要哭!
“说够了吗?”沐云初吸了吸鼻子,想要抬手擦擦眼泪,顾言生的手先她一步。沐云初坐正了身子,看着阿勒赤:“要是你的话说完了,就请回吧。”
“我的毒箭射伤了他。”
阿勒赤的话让沐云初一下子喘不上气来了,一瞬间的天旋地转,耳边轰鸣,手脚好像是浸在冰库里。失焦的眼睛看着阿勒赤和顾言生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是说了什么沐云初完全听不见了。
“只要你听话,”阿勒赤看着沐云初瞬间的变化,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只要你听话,我就把解药给他,怎么样?”
“你……”沐云初好了好大的力气找回声音:“你骗我。”
“我没有必要骗你。”阿勒赤神色从容:“你现在就在我这里,我有必要骗你吗?……好了,还是为你的男人考虑考虑吧。听不听话?听话的话,我就把解药给他。”
“你……”沐云初好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眼前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了,头重脚轻,接下来,沐云初就没有意识了。
“云初姐姐!云初姐姐!”顾言生像是疯了一样,几岁的孩子愣是把阿勒赤推了一个趔趄:“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这是干什么!”
“我……”阿勒赤也蒙了,他只是想……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马上叫夏幽莲来!”顾言生急的眼眶发红,冲着阿勒赤大喊:“要不然云初姐姐肯定会出事的!”
“……好!”阿勒赤也慌了,转身跑了出去。
弥若这几天身子好了点,可能是因为心上的一个担子被卸了下去,到也不怎么跟傅允琛提沐云初的事情了,每天跟傅允琛一起,养着肚子里脆弱的孩子。尽管她知道,这个孩子和自己,有很大的可能只能活一个。
“外面怎么这么吵?”弥若探了探头:“允琛,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去看看。”
傅允琛刚掀开帘子,就听见了阿勒赤气急败坏的声音。“把军医都找来!要是这个女人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就都别要命了!”
草原上的话弥若听不懂,本能的心头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看着傅允琛已经出了营帐,也就披了件衣裳慢慢下了床。
“怎么了?”傅允琛问着守在外面的阿秦,看着人群涌向了沐云初的营帐,心里有些忐忑。
“听说是阿勒赤不知道干了什么,皇后一下子动了胎气,昏过去了。”
弥若不自禁的踉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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