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源来得匆忙，浑身上下都是潮湿气息，微微有些气喘的单膝跪地。

　　“怎么来得这样晚，”傅允深没什么态度：“快些起来落座吧。”

　　“谢皇上。”苏启源站起来，疾步走到苏瑶身边坐下，慢慢平复着呼吸。

　　苏瑶在看到苏启源的一瞬间就开始手足无措，现在他这样坐在自己身边，只觉得手脚发凉，后背连着头皮都开始发麻。

　　“怎么不叫醒我让我一起？”苏启源没有看她，声音响在苏瑶耳边，明明是有些距离，可是在苏瑶听来却像是平地惊雷。

　　叫你吗？用什么身份？苏瑶低下头抠着手指。我可以忍受在你我最亲密的时候你喊她的名字，可以忍受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换个身份与你温存。但是，我忍受不了在你醒了之后可能对我的疏离和冷眼相对，那样，我会死的。

　　苏启源看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把她面前的酒杯拿走，换上了茶盏。

　　皇帝寿宴正式开始，大臣和王宫贵胄都开始上前祝贺词、送寿礼。傅允琛也掺杂其中，一同贺寿。傅允深也是收了贺礼，也对忠臣作了表彰，今天写的字画派上了用场，然后就是进行了一系列在沐云初看来十分无聊的讲话。这一切都不如面前桌子上的糕点惹人欣喜。

　　那是傅允深特地让人摆在沐云初桌上的，是附属国来的糕点师傅做的，小小的糕点带着些茶味儿，清新爽口，甜而不腻。

　　傅允深偷眼看了看只是一门心思扑在吃上的沐云初，差点笑出来。幸亏强忍住了才没有出笑话。

　　傅允琛坐在座椅上，看着站起来的傅允深，心里空的发慌。他身边是沐云初，那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不知道弥若看见她会有什么感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落座吧。”

　　一时间，一群穿着艳丽的美丽宫女手执团扇鱼贯而入，身量纤瘦，先是行了礼，随后便是歌舞表演。

　　沐云初面前的小食盘里的茶味儿点心已经没有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皇后在一旁看见了，笑了笑，招手让桂枝过来，耳语几句，桂枝就把面前的小盘子端了，送到了沐云初桌上。

　　沐云初看着“从天而降”的点心，高兴地很。傅允深和皇后看她像个小孩子似得样子，笑了笑。

　　“臣妾祝皇上万寿无疆，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朕跟皇后喝一杯。”傅允深和皇后遥遥的敬了一杯，仰头喝干了。

　　仰头喝酒的一瞬间，傅允深偷眼看了沐云初一眼，发现小人儿脸通红的低头苦吃，嘴角勾了勾。看来是今天说的话让她心里记挂着了吧？是不是准备好了？想到这里，傅允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其实寿宴这种事还是很无聊的。接下来就是那群秀女的表现了，歌舞什么的让沐云初看的头晕眼花，略带无聊的四处打量。碰上自己父亲略带严肃的眼神，赶紧坐直了身子，端正了仪态。

　　“臣女苏瑶，献上琵琶一曲。献丑。”

　　沐云初打起了精神听。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场上安静了些许，苏瑶给递了凳子的宫女点头致谢，抱着琵琶坐下了，稍稍平定了呼吸，抬手弹出了第一个音节。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场上好像更安静了些，沐云初稍稍回了神，转头看向傅允深，发现他正直直的盯着苏瑶看。

　　莫名的……心酸……？

　　咬咬嘴唇，沐云初收回目光，接着看向场上。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目光吸引者，比如傅允深，比如苏瑶。

　　最后一个音节。

　　场上响起了很大的掌声。一些秀女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象征性的拍了拍手掌。

　　皇后和傅允深拍着手掌，沐云初抿抿嘴角，她觉得，一些自己不想面对，不敢想象的事，好像正在慢慢发生。

　　苏瑶慢慢行礼，退场。苏启源拍着手掌，若是没有看错，他看到她眼里有水光。

　　这场寿宴有两个目的，一，是给傅允深祝寿，另一个，就是自一群秀女中让皇上挑出几个顺眼喜欢的进宫当娘娘。

　　这些秀女都是名门贵胄，进宫之前都被家人给予了莫大的希望，自身也是听说过了沐云初进宫的事，自然希望这样的好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沐云初眨眨眼，也想起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宫。

　　当初城楼送别，一个不经意被傅允深看中，就这样进了宫，当上了万众瞩目的尧贵妃。人道是天降富贵，但也是经历了这么久的磨合才让自己得知了其中的真滋味。现在，这样的情况还会不会发生？

　　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沐云初，既然你想好了要信任他，就不要瞎想了。

　　傅允深瞥见沐云初摇头，以为是她身子不舒服亦或是心里不耐烦了。低声吩咐了宁海几句。

　　“娘娘，”宁海躬身在沐云初耳边轻声说：“皇上吩咐了，您要是不舒服了，可以先回宫去。”

　　“……不必了，”沐云初笑笑：“你告诉皇上，让他放心。没事的。”

　　“是。”

　　傅允深一边听着宁海耳语，边看着沐云初。后者向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是被人尽收眼底。这后宫里，傅允深就只是单宠沐云初一个。

　　和沐正泽同桌的人自然是对他更加礼敬，甚至旁桌的也托了小厮过来传话。台上台下，朝上后宫，紧紧连在一起。

　　苏瑶坐在苏启源身边，安静的几乎是个透明人。苏启源给她夹了点餐食，轻声说道：“吃点东西吧。”

　　苏瑶咬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指紧紧揪着裙子布料。不甘、委屈、愧疚、伤感……等等等等，种种情感一齐爆发，几乎是瞬间就湿了眼眶。

　　“……对不起。”

　　见她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苏启源低声致歉：“是我不好，别这样了。”

　　苏启源，你就是欺负我喜欢你。

　　“是我对不起你。”苏瑶小小的叹了口气，抬头努力冲苏启源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启源看着她的眼睛，不知怎么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撇开了眼睛。

　　苏瑶什么都没有再说。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再来，能再坐在自己身边，就已经是万幸，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你可以不爱我，我爱你就好了，反正……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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