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源看着呆愣的苏瑶，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事情已经定下了，苏瑶，我……”

　　“你是来看我最后一面的是吗？”苏瑶眼底突然干干的没有眼泪，声音也平静了下来：“你说话。”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也算对。”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将军？”苏瑶狠狠地揪着衣袖：“谢谢将军心里还有苏瑶这个人，没等直接走了让别人知会我一声，是不是？”

　　“苏瑶，”苏启源握着苏瑶的肩膀：“我毕竟是个将军，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这个，所以我不得不出征。明白吗？”

　　“那我呢？”苏瑶笑了：“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那我的意义又是什么？天生就是细作？”

　　“苏瑶你冷静点儿，”苏启源松开她的肩膀，来来回回的走着，是不是揉揉额角，一副苦恼的样子。

　　“将军不必如此。”苏瑶咬着嘴唇：“你要探望也探望了，要知会也知会了，……回去吧。”

　　“苏瑶！”苏启源一把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搂进怀里。

　　苏瑶愣住了。

　　两个人都有些急促的心跳交织在一起，苏瑶犹豫着，慢慢把手攀上了苏启源的肩膀。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苏启源有些犹豫的声音在耳后传来，“这次出征，其实不过我意气用事。……我就是不想再待在京城里了。……你别误会不是因为你。”

　　苏瑶听他有些无语伦次，心里酸酸麻麻成一片，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如何，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的，因为这个人，这个笨拙的人。

　　“这是我第四次上战场，”苏启源声音轻轻地：“是我第一次挂帅出征。……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还是有点胆怵。”

　　松开怀抱，看着苏瑶，两人四目相对。

　　“苏瑶，阿初就是在我出征的时候离开我的，……算不上自愿，但是总归是这个境况。”低下头自嘲的笑笑：“我一开始是想不开，但是，就像沐丞相说的，想不开又如何呢？不过是为自己徒添伤感。”

　　“苏瑶，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傅允琛的请求，站在他的一队，其实说的小家子气一些，不过是因为皇上，因为阿初。还有那道所谓的密诏以及我爹的死。”

　　“苏瑶，其实我一直很犹豫，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我这样的感情能持续多久，傅允琛把你安排在我府上，要不是这样，我还是遇不到你。”

　　“有时候我不知道该叫你苏瑶还是米姚，你总跟我说，你是米姚，不是苏瑶，可你在我面前的小女儿姿态，不就是苏瑶那样的小妹妹那样子么？”

　　“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苏启源嘴角的笑容消失了，眼睛里的光芒好像能把苏瑶吸进去：“你那天下的药，其实不足以使我动情到不可自控的地步。”

　　“……所以呢？”苏瑶又往苏启源的方向走了一步：“你现在，现在想说什么？”

　　“……”苏启源低下头轻声笑了：“你，你让我缓一缓。”

　　苏瑶红了脸，刚哭过的眼睛红通通的，有些亟不可待的样子，压低了嗓子：“你说啊！只要你说了，我就怎么样都可以！”

　　“我确实喜欢你。”苏启源微微笑了，“我不否认，但是……”

　　“没什么但是！”苏瑶拉过苏启源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我也是！……不对，我比你喜欢我要多！真的！”

　　“苏瑶，”苏启源无力的笑笑，收回手，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怎么办？”

　　“以后……”苏瑶想了想，舔了舔嘴唇：“我们……”

　　“苏瑶，你先答应我，不要帮傅允琛了，好吗？”

　　“嗯。”苏瑶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苏瑶，我现在不敢轻易地去许诺什么，我也不敢说我这次回来……或者说能不能回来……”

　　“你别说这种话！”苏瑶急的捂住了苏启源的嘴巴：“你一定没事的。”

　　“好，”苏启源笑：“不说丧气话。”

　　“你一定会回来的。”苏瑶看着他：“等你回来了，你就带我走吧。”

　　苏启源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无畏的女孩子，良久，嘴角勾了勾，把人搂进怀里，没再说话。

　　弥若坐在水池边，脱了鞋袜把脚放进池水之中，轻轻的晃着脚，有小鱼儿过来，好像要来亲吻她的足尖。

　　“弥若。”

　　弥若转过身，被人搂进怀里抱起来。

　　“你这才刚能下地啊，就到处跑，还把脚放到凉水里。”傅允琛把人放到一旁的石头上，蹲下身子给弥若擦脚，嘴里埋怨道。

　　“屋子里太闷了，”弥若笑笑，脚趾头在傅允琛手心里调皮的蹭了蹭。

　　“那你也不能这样，”说着，在弥若脚背上拍了一下。

　　弥若皱皱鼻子，不再反驳。“允琛。”

　　“嗯？”傅允琛给弥若套上鞋袜：“怎么了？”

　　“你这几天一直照顾我，你自己身体怎么样？”弥若知道，她的傅允琛，身体也是不怎么好的。

　　“等你好了，我就好了。”傅允琛站起身来，亲了亲弥若的额头。

　　“你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你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傅允琛轻笑，把人抱起来就走。

　　“去哪儿啊？”不是回屋里，傅允琛带着她往外走。

　　“你不是总说在屋里憋得难受么？带你出去逛逛。”傅允琛把人往上掂了掂，皱眉：“瘦了。”

　　“我才没有瘦，”弥若靠在傅允琛怀里：“是你瘦了。”

　　“那你就快好起来，我怎么都没关系。”傅允琛看着前方，从弥若的角度看去，他锋利的下颌线配上他微翘的嘴角，好看极了。

　　“傅允琛，”弥若窝在他怀里笑：“你是不是要带我私奔啊？”

　　“是啊，被你发现了，”傅允琛把人安置在马背上：“坐好了？”

　　“嗯。”弥若点点头，笑的好看。

　　傅允琛把人圈紧，勒着马头从后门出了安王府。

　　古人云，生平三大快事。但是弥若却觉得，哪一件都比不上现在她窝在傅允琛怀里，策马而行。

　　路长一点，再长一点。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停下，这样的旅途太愉快。

　　“傅允琛！”弥若故意放大了声音喊他。

　　“怎么了？”

　　“我们私奔吧！”

　　傅允琛低头看她满是欣喜笑意的脸颊。不像是原先的妖媚冷艳，就像是个女孩子，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傅允琛笑了，内心的满足让人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

　　“好啊！坐稳了！”

　　马蹄哒哒作响，疾驰而去，撇下一溜儿烟的飞扬尘土。阳光很好，微风不燥，一切都是那么明丽可爱。

　　傅允深正在一旁批阅奏章，沐云初托着下巴看他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傅允深手上批改不停：“是不是闷得慌了？”

　　“不是，”沐云初拿起砚石：“我没事，你好好看奏章就好。”

　　傅允深看了看沐云初。她鬓角有两缕头发垂了下来，好像两条龙须，不施粉黛的，脸色好看的让人想亲一口。

　　“你看我干嘛？”沐云初转头看着傅允深，对上他的眼神。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傅允深笑，眼神炽热深情。

　　“强词夺理，”沐云初不再理他，低着头抿着嘴笑。

　　“古人都说红袖添香的滋味多好，”傅允深蘸了蘸墨，笑道：“今日算是得知了。”

　　“你原来不也是让人在一旁磨墨吗？”

　　“宁海也算？”傅允深挑眉。

　　沐云初笑出声来。

　　她真的开心起来，眼睛眯成括弧，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整张脸上都是盎然丛生的笑意。

　　真好看。

　　“别看我了，”沐云初推了傅允深一把：“看你的奏折去。”

　　“爱妃秀色可餐，不看实在是说不过去。”傅允深好像还很委屈，盯着沐云初不眨眼。

　　“那我走了，”沐云初噘着嘴，转身想走。

　　“别走别走，”傅允深看把人逗急了，把人搂住了：“好初儿，帮帮我，嗯？”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沐云初把墨细细的磨好，手指白若葱玉，指尖上点了些墨汁。

　　“傻子。”

　　“啊？”沐云初不明就里：“什么？”

　　傅允深笑着搁下笔，把人拉着走到外面。阳光很好，外面的水池里的水暖暖的。傅允深捉着沐云初的手浸到水里，慢慢的揉搓着。

　　“……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是啊，”傅允深手上动作不停：“怎么了？你怎么知道了？”

　　“今天在水灵殿，看见苏将军去了。”

　　“他想看他妹妹。”傅允深用衣袖给沐云初擦手：“主动要出征的人，总不能这样的要求都不答应，是不是？”

　　沐云初点了点头：“他什么时候走啊？”

　　“还没定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钱粮没到位，哪能随便出征。”

　　“……初儿。”

　　“嗯？”

　　傅允深犹豫了一下：“没事，想叫叫你。”

　　“什么呀，”沐云初眨眨眼：“明明有话要对我说。”

　　“……”傅允深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说吧。

　　“……你在进宫之前，是不是，和苏启源有过婚约？”

　　沐云初愣住了，一时间也没有反应。

　　傅允深见状笑笑：“没事，我就是想起来了随便问问，你别放在心上。”

　　“……确实有过……”沐云初声音小小的，看着傅允深。

　　傅允深手一顿。抿了抿嘴唇。“我就随便问问，你别放心上……”

　　“那你呢？”沐云初扯住傅允深的手指：“你其实很介意的，对不对？”

　　傅允深觉得，平时自己也算是阅尽千帆，自以为已经练成了面不改色的本事，但是现在自己的心事就这样轻易被一个小女子看清。

　　真挫败。

　　“看来是。沐云初看他不说话，心里明白了几分。

　　“……我，”傅允深笑笑：“算了，不提了。”

　　“等等。”沐云初拉住傅允深的衣袖：“你怎么了啊？平时不是这样的，话说到一半怎么就不说了？”

　　傅允深看了看沐云初的脸，不说话。

　　“傅允深，”沐云初捧着他的脸颊：“你听好了，我以前是和别人有过婚约，也曾因为你不由分说的把我召进宫来而恨过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是你的妃子，是你的人，我现在心里没有别人……只有你。记住了没？”

　　傅允深看着脸色发红的沐云初，心里一动，把人搂进怀里。

　　“我知道你恨过我，”傅允深声音低低的：“所以我一直不敢问……我害怕。”

　　这还是傅允深吗？

　　沐云初见过他在御书房里召见群臣，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人不得不心生敬意。现在抱着自己声音唯唯诺诺，让人觉得心疼的很。他也会害怕吗？

　　沐云初回抱住他，就像他平时安慰自己一样。“没事的。”

　　“初儿，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有时候想想，不提就不提了吧，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你说过你要走，我就更不敢问了。……只要对你好，把你宠的离不开我了，你总归就不会走了。”

　　沐云初听他这么说，心里就好像是一颗被虫子蛀了的苹果，麻麻的发疼。

　　怎么能这么迟钝，怎么只顾着自己不安，就没有看到这个人也是一样的惶恐着。

　　“我不会走了。”沐云初把脸埋进傅允深的怀里：“你放心吧，我以后都不会再说那种话了，也不走了。”

　　傅允深收紧了手臂：“初儿，我对你真的是真心的，你相信我。”

　　“我也是，”沐云初抬起脸来，下巴抵在傅允深的胸口：“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好。”傅允深亲了亲她的鼻头：“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他的声音喃喃的，一字一句，都是深情。

　　“允深，”沐云初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嘴唇，笑了笑：“……给我个孩子吧。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傅允深愣住了，等回过神来，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后头。一把横抱起沐云初，大步往房间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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