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轻笑,周腾芳这个老狐狸,打得自然不是什么好算盘,他死到临头,也想保住太子。
如今告诉宋珩这个秘密,他定会与宣德帝与宋琰三相争斗,而宋琰让安家制引魂香的消息一旦传到宣德帝耳朵里,宣德帝对宋琰对安家,都再不会那般信任。
不过知道这些事情,对他宋珩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安家……
宋珩咬了咬牙,什么安怀析无意间发现引魂香,扯淡!
恐怕安家早就觊觎《天香谱》已久,根本就是故意偷之!
宋谨的告密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安家这一浮出水面,终于让当年的事真相大白。
而安家真如他们所查那般银钱短缺,怕是当日宋谨起事,安家就给予了不少银钱上的支持,所以如今宣德帝才那般器重才干平平的安大。
门外有护卫的声音响起:“国公爷!外头的人冲进来了!”
厮杀呼喊声更近,更清晰。
宋珩转过身,伸出手,将手头两封信举起,再团成一团,揉捏在手心,再摊开来时,那信已成碎沫。
周腾芳被他这一手内力震了震,随即眉眼间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
这宋珩,果然非池中之物。
让他与宋谨、宋琰相拼相杀去吧,宋谨不会让他们得逞,那最后,这天下,终归还是宋玙的,是他们周家后人的!
周腾芳闭上眼,“燕王殿下,给老夫和信儿一个痛快吧!”
……
灵芝醒来之时,天已大亮。
她刚动了动,纱帐外就传来宋珩的声音:“醒了?”
宋珩钻进帐子,俯身在她额间一吻,半靠在床头,温柔又怜惜地含笑看着她。
灵芝见他穿着昨日回来后换上的霜色云纹程子衣,半眯着眼道:“你一宿没睡?今日不用进宫么?”
昨日,郑国公意图谋害亲王,挟持王妃,同时暗中勾结民间帮派,调拨私兵,对抗兵马司与羽林卫,武力拒捕,最终,郑国公周腾芳与其子周士信,在乱箭中身亡。
今日,朝上定又是一阵大风大浪。
宋珩笑笑,伸出手指缠上灵芝发丝,“我昨夜已将安家的消息用篆香传了出去。这边留给宋琰处理就好,御史们自会给周家罗列罪名,没我什么事儿,我今日好好陪你。”
周家已经完了,但宋玙不会完,他的位置反而会更稳固。
宣德帝不会想看到两个儿子互相残杀,也不想看到朝堂再乱,宋琰的作用算是到了头,接下来,恐怕他就会被找个理由送去封地。
这二人暂时不用管,宋琰自会挣扎,他则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灵芝轻叹一口气,二人眼神在空中缠到一起,彼此看到心底。
勇戾太子也好,香家也罢,最后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终于能确定,要找到报仇的人是谁。
安怀析!
“我们今日去找娘。”
灵芝轻轻点头。
香坊别院花厅内,听完宋珩所言,杨陶又起身到里屋独自呆了一阵。
待她出来时,容色已恢复如常,嘴角似还挂着浅笑,眼中却闪着寒光。
“你们有什么打算?”她看向宋珩。
“血债血偿。”宋珩话语简短而笃定:“要安家陪葬。”
杨陶低头沉吟片刻:“我只要你提着安怀析与宋谨的头来见我,其他人,你们看着办即可。”
宋珩明白,娘在骨子里和他们不一样,她有一种悲天悯人的胸怀,哪怕是植物或者动物,她也从不忍践踏其生命。
“生命是这世间最可贵的东西,而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她曾经这么说。
若不是为了给父亲报仇,为了活下去,她也不愿他成为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宋珩看了看灵芝,香家算是最无辜又最凄惨的,全族尽灭,灵芝又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灵芝经由杨陶那么一说,反而松了口气,毕竟翠萝是她让她入了安家门的,若被安二牵连,她心实在有愧,“我只想保三个人,翠萝母子和安攸。”
安攸是投井而亡的尉姨娘的孩子,也是个无辜之人。
宋珩毫不犹豫点点头:“好,我会将他们安置妥当。”
然后转头看向杨陶,双目神色如利刃,“我不但要他们性命,还要安家得到的,都统统还回去!”
杨陶轻颔首,平日里清澈无波的眼此刻微红,却闪动着晶光,“要动安家,必然会惊动皇上,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你需要再好好梳理一番如今的形势,适当的时候,可以出牌了。”
她再看向灵芝,平静道:“我温棚里的绿萼梅盆景,还需要你先看顾看顾……”
宋珩心底一颤,他们终于,要正面动手了。
三人详议了一番此后的打算,杨陶被勾起心事,再如何强撑,也能看出心情恹恹,如今真相大白,她心头存了快二十年的疑虑尽数放下。
找到仇人了,可那个人,却再回不来。
那种心情,灵芝可以体会。
他们再陪了她一会儿便告辞出来,两人顺着廊下往前走,刚出别院大门,就见到景荣从门旁冲过来。
“燕王,燕王妃。”
灵芝一愣,没想到景荣会主动与他们见礼。
她也向景荣福了一福:“公主可还习惯。”
景荣讪讪一笑:“别再叫我公主了,那个景荣公主,早已死在宫里。”
由于多日寻景荣不得,宫里头已对外宣布了景荣的死讯。
景荣没打算再回去,也再回不去。
灵芝见她一身质地不算好的青缎掐牙比甲,手腕上连个镯子都不带,发间只簪一圈珠花,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混如香坊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制香女,再想起当初那个衣锦华贵,趾高气昂的公主,心头不免唏嘘。
景荣则浑然不觉,她看了看灵芝,再看看宋珩,抿了抿唇道:“多谢你们收留我,我,想问问,我外祖父他们,怎么样了?”
灵芝被郑国公府带走,如今她安然无恙被救了回来,那郑国公府必然会遭受打击。
宋珩径直道:“国公府的人和兵马司、羽林卫正面对上,国公爷和周士信已在混战中身亡,其他人暂时没事,还得等今日朝堂上议罪结束后再说。”
景荣听到周腾芳的死讯,瞬间绞紧了双手。
“那,我娘……”景荣说不出是何心情,她恨他们将她当作货品一般,只看用在何处得利最大,可是,看见他们走上绝路,她仍旧会觉得心痛。
“皇后娘娘和太子都没事。”灵芝劝慰道。
景荣垂下头,语气有些凄然,“多谢你们,他们,应是暂时没事。”
一旦进了那漩涡,就是不归路啊!
说完福了一礼,默然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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