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芝倒吸一口凉气,那马车跑了起来!
还不是慢慢跑,是和她一般,不要命地往前跑,眼看还有几丈远的的路,一转眼却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秀芝往前的脚步机械似的不曾停下,心中那刚刚涌起的希望却一点一点灭下去,她眼泪飞出来,几乎是哭着扯起嗓子,尖利的声音划过寂静的胡同,“安孙澍!你这个混账!”
“噌!”又一声响,几乎在她尖利喊叫的同时,身旁的宝珠重重栽倒在地。
秀芝顾不得看她,双脚仍是疯了一般往前跑去,似乎那样能将马车追回来,能摆脱身后越来越响的马蹄声。
可惜,那视野中的马车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安孙澍!你不得好死!”秀芝又发出一阵似鬼哭狼嚎的厉呼,那呼声带着绝望和诅咒,追随马车而去,她脚步却缓下来,终于一个踉跄,栽倒在石板路上。
这一次,再无人来扶她。
连串马蹄声越过她跟前,径直往前而去。
汪昱冷冷的声音从马上传来,“这个带回去,继续追!”
秀芝正瘫软在地,只剩出气儿,听到汪昱的话,顺手抓起方才落在身边的一支箭,往心窝上扎去,就算要死,也不要回去被这个变态折磨而死!
汪昱正策马往前,只听身后异响,紧接着护卫低呼,“世子!”
他猛的回头,正好看见安秀芝手握着箭尾倒下去,箭尖已深深地扎到她单薄的胸膛里。
汪昱犹不解恨,就这么让她死了,也太便宜了!
“韩保去追,我要活的!”
他一面吩咐,一面猛回头翻下马,扬起鞭子狠狠往正睁大眼往外吐气的安秀芝身上抽去!
“贱人!贱人!”
秀芝似已感觉不到那雨点般落到身上的鞭打的疼痛,脸上反而微微浮现一丝笑,她眨了眨眼,看向气急败坏的汪昱,他也有气不过的时候啊?
秀芝挣扎着最后一口气,裂开嘴,看向汪昱:“世子,你,别急,我做鬼,会回去!”
说完,哈哈一笑,果真似鬼哭般惨厉,一转头,身子再不动弹。
汪昱气得青筋直爆,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疯了般一鞭又一鞭抽在秀芝再无反应的身子上。
“世子,这是在外头。”身后护卫低低道。
汪昱这才停下来,胸膛一起一伏,平日里满是媚意的眼半眯起来,里头是刀子一样的寒光。
“带回去!”他一脚踢上秀芝软绵绵的身子,将手头马鞭狠狠往下一掷!
回头看了看那马车远去的方向,前头几个护卫已经追上去了,他忽然觉得头有些眩晕,身体里似出现一张网,将他浑身精血渐渐束缚起来。
他白了脸色,扶住身旁护卫,“立即送我回府!”
卫国公府中,汪昱静静躺在床榻上。
服过汪信拿出的解药,体内的幼蛊渐渐变成血水,再起不了作用,可他的身子也受影响,混如失血过多一般,苍白着脸,暂时只能无力躺着。
安秀芝死了,安孙澍也被人带回府,这笔账,他会慢慢算。
“爷爷。”汪昱看着坐在身旁忧心忡忡的汪信,勉力笑了笑,“我没事,他们若以为能拿蛊来对付我,可就大错特错了。”
汪信长叹一口气,“你可懂了,人心,靠的不是下蛊。”
汪昱脸色看不出变化,依旧带着浅笑,语声却沉下来,“孙儿何尝不知,但如今的卫国公府,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前途没前途,又如何去笼络人来拼死卖命。”
汪信又叹一口气,喃喃道:“昱儿,爷爷亲自去,咱们就好好跟燕王和燕王妃说,让他们帮忙如何?事到如今,脸面也比不上命重要,比不上我们汪家有后重要啊!”
汪昱脸上的笑更加诡异,视线落到汪昱脸上,淡淡道:“爷爷,孙儿还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您。”
他顿一顿,“安四姑娘,如今的燕王妃,是香家的姑娘,是当年漏掉的人!”
汪信瞬间僵楞在地,耷拉的眼皮抬起,不可置信地看向汪昱,“当真?这是怎么回事?”
香家怎么可能还有活口?当初是他亲自带人将香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可以笃定连只耗子都没放出去!
汪昱挑起嘴角,那冷笑看起来有几分狰狞,“安灵芝在出嫁当日,亲口说了她是安家养女,后来孙儿让安秀芝回去打探,安灵芝是香家姑娘,是他们安家二太太,也就是安灵芝在安家名义上的母亲亲口说的。我们汪家没了后,他们香家难道还想有后不成?”
汪信闻言已基本信了,对燕王妃是安家养女一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香家的女儿!
他心思却犹疑起来,对香家,他自然是恨的,若不是香家制出那香,先皇又怎能暗害他们汪家?
可如今安灵芝是燕王妃,他对勇戾太子仍有情怀在,要对付他唯一的儿子,他有些下不去手。
汪昱看出了汪信的犹豫,他这个爷爷,就是太过重情重义了一些,他神情缓和下来,看着汪信轻声道:“爷爷您放心,孙儿自有办法,只对付燕王妃而不影响燕王,不但不伤他,反而要帮帮他。”
“帮他?”汪信花白的眉毛抖了一抖。
“是。”汪昱胸有成竹地看向汪信:“孙儿对这个燕王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他这人……”
他嘴角挑起一丝浅笑,眼中媚意闪过,“武功高绝,如今跟着秦王对付周家,要说没心思,孙儿真不信。想来,他倒是比谁都能装。”
汪信则有些激动起来,“你是说,燕王他,是有那心思的!”
汪昱笃定地点点头,“所以,爷爷,咱们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汪信闭上眼,似沉吟良久,终站起身,往外走去,过半晌又折回来,拿出一方小玉印章放到汪昱手中,“拿这个,给西山大营神机营的潘副将,他会懂。”
汪昱眉间闪过喜色,汪信怕他乱来,迟迟不肯启用他们在军中的人,如今,终于肯交给他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被汪信挥手示意躺下,汪信又长叹一声:“爷爷活不了多久了,有生之年,只想看到汪家有后,至于报仇的事,你要记住,任何事,都没自己的命重要!”
汪家,这片曾经苍翠的林子,可就只剩这一根独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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