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辰将云王爷安葬在溪落,那个他以生命守护的城池。
出殡的这一天,大街小巷男女老少纷纷送行,他们胸前别着白色的小花,神情肃穆,不言不语。大人拉着小孩子,缓缓走去。
多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那么他们的信仰便不会倒下,可是路终有尽头,而这一盘满盘皆输。
送行的队伍来到目的,他们看着云王爷的灵柩缓缓的埋入地下,黄土一波波的掩盖住棺材,慢慢的垒起一个小山丘。
“娘亲,云王爷爷爷去哪里了?”小女孩天真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秦辰愣住了。
“云王爷他要休息,他已经睡着了。”老妇人柔声安慰,她拍拍小女孩的肩膀。
众人心下一惊,又是冗长的沉默。
是呀,他们无坚不摧的云王爷去哪儿了?
“哦,那我们不打扰他了,让他睡吧。”说罢小女孩跪在墓碑前磕头,小小的身躯在晨光中晕染出淡淡的橘黄色。
众人散去,秦辰独自站在云王爷的墓碑前,提了一壶老酒。
“云王爷,晚辈敬您一杯。”说罢他一饮而尽,把另一杯酒泼在墓碑旁,坟墓上的新泥心中一动。
云王爷的墓碑坐落在他自刎的地方,这里是结束也是开始,这里是希望也是绝望。
魏国皇城皇宫,皇帝听到云王爷打开城门不战而降的消息勃然大怒,他随手砸了书桌上的砚台,在御书房走来走去,冲着底下的大臣们大声嚷嚷。
大臣们跪在地上垂下头瑟瑟发抖,脸色涨红,不断的在心里咒骂着云王爷,把他的祖宗都悄声问了一遍。
“云王爷自杀了,他留下一封信,这信使秦辰送了过来。”兵部侍郎把信封小心翼翼的递给皇上,不敢多看他一眼。
其实他心中明白,魏国灭亡不过是早晚的事,而云王爷不过顺水推舟保护了溪落城千万子民的性命罢了。
皇上接过信封打开,云王爷苍劲的笔迹跃然纸上。
“皇兄:
逸清不忠不孝,为了溪落城百姓的性命,不惜背叛了魏国,我以死谢罪。九泉之下再见,愿来世在做兄弟。
魏逸清绝笔。”
读完云王爷的信,皇上潸然泪下,他的双手有些颤抖,蹲下身子抱着头痛哭。
“云王爷以死换取溪落城百姓的安居,请求皇上饶过云王爷,他不是不忠,这是大忠。”兵部侍郎附和道,他无比崇敬云王爷,就是这种胸襟与气魄也是一般人无可匹敌。
“皇上,秦辰带着大军已经到了皇城城门楼。”守城的侍卫双腿哆嗦,他说话结巴,一脸惊慌失措。
“开城门迎敌,投降。”皇上冷静的说道,此刻他是坐拥天下的君王,即使是失败,他也要高傲的扬起头颅。
不久,皇上站在大殿门口,负手而立,神情庄重肃穆,他的身后大臣们并肩而立,一脸凝重。
“我投降,唯一的条件便是:不许伤及百姓分毫,善待俘虏。”皇上波澜不惊的说,他面色威严又冷漠,虽然鬓角发丝斑白,却也有些帝王的气魄。
“这是自然,请皇上放心。”秦辰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他面色温和的注视皇上,专注又温和。
“谢过秦将军。”魏皇感激的说道,他自知魏国与秦国硬碰硬不过也是鱼死网破,伤及城中万千百姓。
魏皇心里略微松动,他拿出传国玉玺缓缓的交给秦辰,转身又像皇宫走去。
他褪去繁琐冗长的龙袍,换上一身白色的衣袍。
送葬,今日他为自己穿上孝衣。
他一袭白衣在皇宫中游走,不禁想起小时候与云王爷二人在御花园嬉笑,他们许诺江山万里,百姓为重。若天下动荡,不求同年而生,但求为了百姓同年而死。
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浮现,而他生活了六十多年的地方即将化成灰烬,唯一的惦念便是回忆。
景仁宫却突然起了火,皇上微微一笑,他与皇后虽然不能琴瑟和鸣,却也是心灵想通,譬如现在,她选择以死了结生命,而他亦有如此打算。
于是他拿起火把往御花园里一扔,不久火光冲天。
皇上走向公主嫔妃们的宫殿,一剑刺向她们的胸口,鲜血晕染衣衫,嘴角沾染着血色,他们惊悚的看着往日里温和的皇上。
皇上一剑一剑了结了嫔妃公主,一个人提着剑往御书房走去,鲜血从剑尖低落下来,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花。
他默默地走进御书房,关上房门,打翻烛台,然后默默的转过身,伏在书桌前默默地翻看着祖训,不久这里火势蔓延,炙热难耐,他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死亡。
大臣们望着皇宫起了大火,他们一起拥了进去,站在火堆里化作灰烬,这是他们所有人的选择。
不久之后皇宫之中到处都燃起大火,火光冲天,大火整整燃烧了两天。
残垣断壁,椽木断落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空中响彻云霄,没有哀嚎声,所有的宫女太监皇上皇后皇子大臣统统死在这场大火里,他们没有挣扎,一切都井然有序,好像不是奔赴死期,而是做一件异常平常的事情。
秦辰的手里拿着魏国的玉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火光炙烤下,他的衣服滚烫。
整整两天,他们整整站了两天,一场大雪如约而至,覆盖住了这一片废墟。
整个世界素装银裹,美得不真实,但是秦辰心情沉重,魏国全是破灭了,可他的心里却异常的空荡荡。
他不知道这场争夺到底为了什么,站在这里异常的孤独,于是他深深的吸一口气。
“清理战场,掩埋尸骨。”许久秦辰默默的说道,他的声音清冷又寂寞,所有的力气都被那场大火抽干了。
秦军麻利收拾这里,秦辰站在废墟中一脸落寞,山河永寂也不过如此,他那高贵的父皇坐在皇宫之中,心心念念的是统一大业,可他永远无法体会战争带来的伤害。
是他亲手毁灭了魏国,是他亲手扼杀千千万万的生命,他罪孽深重。
雪越下越大,宛如无数个小精灵,他们落在衣衫眼角眉梢,长宁替他拂去衣上雪花,并肩看天地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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