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给人的感觉并不好。

　　人又多，声音又嘈杂，一派乌烟瘴气、昏天黑地的氛围。

　　秦思思刚一踏进这里，便用袖子挡住了鼻子，汗味、臭味、钱味、女人的脂粉味儿混合在一起，只能用令人作呕四个字来形容。

　　她以为赵云泽会冷着脸转身就走，却看见他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在一张大长桌面前坐下来，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了一搭子银票甩在桌上。

　　“你……你这是把全部家当都拿来赌了？”秦思思几乎是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像是忽然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

　　已经有人在押注了，大约是赵云泽沉稳淡定的模样太像是赌场老手了，跟着他押的人很多，押的金额也很大，甚至有人连自己的小妾也押了出去。

　　秦思思总算明白为何有些男人身边儿还带着个姑娘了，原来那也是赌本儿？

　　赵云泽转过脸看她了一眼，轻笑一声，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他的脸俊美得让人心跳不齐，他的声音也带了几分不大像他的痞气，“如果是，你养我？”

　　他这算是调笑她么？

　　秦思思瞪着他，“不，我就看着你输光了，被人撵出去！”

　　赵云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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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思思没有感到失望，只觉得很兴奋、激动，好像赢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赵云泽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纯粹运气好，竟然是稳赢不赔，赢了一把又一把，直赢得对面的那些人面色铁青、头冒冷汗，看着他的目光又畏惧又嫉恨。

　　直赢到第十场，赵云泽面前的银票已堆成了小山，凌乱地摊在桌面。

　　赵云泽却忽然不赌了，他唤来了招呼茶水的小厮，也不说话，只朝他看了一眼。

　　小厮喜开颜笑地将那一堆银票收了起来，“赵公子不赌了？”

　　赵云泽站起了身，理了理衣襟，淡淡道：“尽兴就够了。”

　　小厮又笑着道：“公子要不要见见老板娘，你好些天没来了，她老惦念着你呢！”

　　秦思思只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赵云泽侧眸看她。

　　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把赢的钱给人了？”

　　赵云泽轻描淡写地道：“我要来也没什么用处。”

　　“……没用？”她咬牙，“你那么有钱，还要我请你？”

　　赵云泽面色淡淡地道：“因为我是你的债主。”

　　“什么时候？”

　　赵云泽微弯唇角，“现在是了。”

　　秦思思脸色黑了，“你就是想要我欠你银子？”

　　赵云泽抬了抬下巴，点头，“如果你还不起……”

　　他点到为止地闭了口，却让她更是浮想联翩，晕红的脸如一枝带露的莲花，风姿绰约，美不胜收。

　　他眸光幽暗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道：“我们先出去吧。”

　　“阿泽，好容易来一趟。”一道听起来千娇百媚的声音响起，“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楼梯上站着一个女人，轻纱玉带，妆容精致，虽有些年纪了，却更有一种成熟、迷人的风情，比起清汤挂面的小姑娘来得更有味道、有内涵、有韵味儿，是那种只看一眼就能抓住男人目光的大美人。

　　“她是谁？”秦思思胸口有点闷，她问。

　　赵云泽还没开口，一旁的小厮已带着骄傲炫耀的口吻道：“那是我们的老板娘。”

　　老板娘？

　　秦思思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那还有老板呢？”

　　“我就是老板。”大美人已经走了下来，大胸细腰长腿，走起路女人味儿十足，身上也带着幽幽的暗香。

　　她的气场也很足，秦思思觉得和她一比，自己就像是一杯白开水，淡而无味。

　　秦思思微抬下巴，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弱，“你不是老板娘吗？”

　　老板娘嫣然一笑，眼波流转出迷人的光，“这家赌场就是我开的，我就是老板，也是老板娘，小姑娘懂了？”

　　秦思思撇了撇嘴，不服气地道：“我也不是什么小姑娘，我比你小不了多少。”

　　老板娘笑出了声，莲步轻移，腰肢款摆，一只纤手搭上了赵云泽的肩头，她的衣裳领子很低，几乎可以看见她雪白的**，底下是诱人的波涛汹涌。

　　秦思思咬了咬唇，忽然就有些不高兴了。

　　赵云泽竟也没推开她的手，还对她淡淡一笑，似是极熟稔的口吻道：“这些日子过得好么？”

　　“不好。”她纤长的睫毛闪出魅惑的光，“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和孩子们眼巴巴地盼着你来，你来了却看也不看一眼就要走。”

　　赵云泽道：“下回吧。”

　　老板娘瞥了眼他身旁那个极美的少女，笑道：“今天你没空？”

　　“今天不行。”赵云泽淡笑着。

　　老板娘叹了口气，“我也不缠着你了，不然这小姑娘都快被我气死了。”

　　气死？

　　赵云泽似有所觉地看了眼她，有没有生气他没看出来，只是老板娘那句话说得她脸红耳赤，似有些惊慌地低下了脸。

　　秦思思恨不得什么也不管地跑出去。

　　赵云泽和这个大美人看起来关系匪浅，似乎还生了一堆孩子，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他们说话时，她就一直瞪着赵云泽，在心里骂他花心好色、无耻下流。

　　谁知老板娘会这么直白地点出来？

　　她低着头，几乎快没脸见人了。

　　赵云泽和老板娘道了别，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她也没顾着挣脱，只想吹吹外面清凉的风，让脸上那股燥热消散下去。

　　赵云泽却将她带进了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巷，将她困在了他的身体和墙壁之间，目光暗沉又灼热地盯着她，声音有几分低沉沙哑，“你吃醋了？”

　　秦思思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般，叫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不承认？”

　　“我没……”

　　猝不及防的吻落了下来，堵住了她的话，他的手指和她的十指紧扣，将她按在了墙上，腿也被他压住了，她完全没有一点儿反抗的余地。

　　一吻结束，她的腿已经软了，一双眸子如水般清亮动人，里面含着委屈怒意，“你……你欺负我！”

　　她愤怒又无力抗拒的姿态很诱人，让人更想狠狠地蹂躏她，引起了他强烈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他的呼吸微重，抵着她的额头，气息灼热滚烫，声音沙哑蛊惑，“在里头时，我就想这么欺负你了。”

　　“你……”他强势的气场令她别开脸，忿忿地道，“你就不怕老板娘看见么？”

　　赵云泽吻了吻她的眼睛，“为何要怕？”

　　“你……你们都有孩子了！”这时她又忍不住替老板娘叫屈了，“你的良心是喂了狗么，老板娘没名没分地为你生了一堆孩子，你却还背着她乱来，又娶夫人，又……又对我……”

　　“对你怎样？”他的手很放肆，“这样……还是这样……”

　　“你住手！”她想要尖叫了，气得差点儿掉眼泪，眼睛红得像是软萌的小兔子，说话太急还咬到了舌头，“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赵云泽墨色的眸子专注地看了她一会儿，将她松开，靠在了墙上，以手抚额，竟是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她凶巴巴地瞪着他。

　　赵云泽却是背靠着墙，颀长的影子垂在地上，他仰头看着碧蓝无云的天空，仿佛是第一次笑得那么轻松、释然，侧脸的轮廓有几分深邃，透着很有故事、很沧桑的迷人感。

　　“你想多了，那个老板娘和我没什么关系，那些孩子只是她收养的孤儿。”他的声音很低很稳，“别看她那样，她其实是很善良温柔的女人。”

　　很难得能从他口里听到夸女人的话。

　　秦思思忽略掉心里那份酸涩，没好气地道：“所以你那些钱是为了给她养孩子的？”

　　赵云泽道：“不然你以为我是拿钱养女人？”

　　他说这话时像是在揶揄她。

　　秦思思瞪着他，“谁知道！你和那个老板娘眉来眼去的，就算没孩子，也一定不简单。”

　　赵云泽又笑了，她似乎总有本事让他笑，让他怒。

　　他侧过头看着她，眼神很柔和，“我连她都不能看一眼？那以后要我只盯着你？”

　　说得她像是妒妇！

　　秦思思冷哼道：“你家的事！我又没有要管你！”

　　“当然，你不必管。”赵云泽道，“老板娘看不上我的，她和你不同，她是很坚毅顽强执着的女人。”

　　秦思思火大地道：“我就是不坚毅不顽强不执着了？”

　　赵云泽微微勾起唇角，“她可以守着亡夫的牌位过一辈子，还好心地收养一堆孩子，靠自己的力量撑起一片天，你可以吗？”

　　“我……”秦思思底气不足了，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老板娘那么惨啊？”

　　赵云泽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深邃的五官神情有些复杂，“她一点也不惨，她有对丈夫、对孩子的爱陪伴着她，她还有一家庞大的赌场，有数不完的钱可以任她挥霍，她过得很自由潇洒坦荡，比起那些只知道相夫教子的女人好得多。”

　　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位光彩夺目的美人，秦思思不禁心生敬意，她的确将生活过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是个死了丈夫的孤独的寡妇。

　　不过更令她意外的是赵云泽，她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了，这会儿却发现她其实并不了解他。

　　“你们是朋友？”秦思思好奇。

　　赵云泽微微一挑眉，“不像？”

　　秦思思摸了摸鼻子，“是不像啊，你和她看起来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谁知道你们会是朋友啊？”

　　赵云泽好笑地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你来这儿可以报我的名字。”

　　秦思思感觉很怪异，怎么像是他在带她认识他的朋友，“我干嘛还来这儿？”

　　“谁知道。”赵云泽淡淡道，“那是以后的事儿，现在，我们去买些东西。”

　　秦思思心生警惕，“不要我付钱？”

　　赵云泽略带几分宠溺几分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是，我付钱，你想买多少都行，别客气。”

　　秦思思笑了，“我一定不和你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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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去菜市场买了菜，还打了酒，顺便又去小吃街买了一堆零嘴，一路说说笑笑，偶尔有些分歧，赵云泽竟也会让着她，气氛出人意料地和洽。

　　两人回到了府里，做晚饭时，秦思思竟发现赵云泽也跟了过来，他怀里还抱着一堆柴火。

　　他弯下腰将柴搁在灶台下边儿，还在一张小杌子上坐了，笔直修长的腿有些伸展不开，显得厨房都狭隘了。

　　“你别告诉我——”秦思思匪夷所思地盯着他，“你要烧火？”

　　赵云泽手里拿着一个火折子，他低头吹了吹，见有了火星儿便将它放进一堆干草里，又将那堆干草放进了灶炉里，语气平静地道：“你以为我连这种事也不会？”

　　他的动作又熟稔又流畅，没有出半点儿的岔子，甚至没有将他那张俊美的脸弄脏。

　　秦思思惊奇地道：“你会才奇怪！我敢打赌，有些贵公子连火也点不燃。”

　　赵云泽吹了吹火，直起腰来，看着她，薄唇微勾出几分讥诮自嘲，“我看起来像是贵公子么？我独自一人闯江湖的时候，几乎什么都做过，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秦思思一愣，“小偷呢？”

　　“如果我说有，你是不是会看不起我？”他淡淡地看着她。

　　“不会！”这就是做过的意思了？她心里有点儿怜惜的感觉涌动，“我知道你一定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赵云泽有些讥诮地笑了。

　　“那么……”秦思思目光躲躲闪闪，似乎想问又不太敢问，“你……也做那种事的？”

　　赵国也是有些养面首、养**的风气，甚至还有好些有钱公子沾染了龙阳之风。

　　看他现在这张俊美绝伦的脸，就能猜到他少年时必定更是清俊夺人，他又说用那么颓丧的口吻说什么都做过，这也不能怪她多想啊！

　　赵云泽一时不解其意，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随口问道：“哪种事？”

　　“就、就是像勾栏院那些姑娘干的事一样啊……”她说话越来越低，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好吓人，脸色也黑了。

　　她还真敢想！

　　赵云泽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是说出卖身体换钱的事儿？”

　　他总结得明确、精准，秦思思点了点头，“做、做过也没关系，我不会说出去！”

　　赵云泽怒极反笑，声音温和平静地道：“你过来。”

　　“做什么？”她觉得不太妙。

　　赵云泽脸色淡然，“我告诉你啊。”

　　“就在这儿说就可以了。”她聪明地回道。

　　赵云泽微微挑眉看她，眸光几分高傲，“你怕了？”

　　“谁怕了！”

　　秦思思当真就走了过来，他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她总是受不住激将法，那就别怨他了。

　　他薄唇勾出几分诡谲的笑，大手一捞，她便坐在了他的腿上，他抬起了她的下巴，在她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眸光幽暗地盯着她。

　　她忙捂住了自己的唇，像是受惊的小鹿般无辜又可爱，“我不会说出去，你别乱来！”

　　赵云泽脸色一沉，“说什么？”

　　“你明白的啊……”她的声音有些软，似乎怕他发怒。

　　赵云泽捏住了她的肩膀，沉着脸，一字一顿地咬牙道：“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没做过，听见了？”

　　“听、听见了。”她被他晃得晕头转向，“我不说就是了。”

　　他却还不肯放过她，按着她的后脑勺，又急又狠地亲着她，她别开脸，叫道：“别、别这样！火、火快要熄掉了！”

　　“不管它！”他将她搂得更紧。

　　“唔……”

　　她捶打着他的胸口，却被他握住了手，十指紧扣着，她的身体慢慢儿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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