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她淡淡道，“反正你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么？”

　　他的答案？

　　他闭了闭眼，胸口被她气得怒火翻滚，她是真的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果他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事实真相的话，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逼她说出来。

　　但——

　　他想要的仅仅是她真心诚意地坦白而已。

　　是他痴想了么？

　　从来没有被真心对待过，又怎么可能得到她真心的答复？

　　微寒的夜风里。

　　刺目的灯光下。

　　雪白的衣袍被风鼓荡着翻飞。

　　他猛地睁开眼，眸底漆黑如墨，透不出任何情绪。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

　　夜还很长。

　　灯油已经烧了大半，一抹轻柔透明的光淡淡洒落。

　　从床上坐起来，背靠着枕头，秦思思捂着嘴巴，拼命地忍着不要咳嗽出声来，她的头也疼得快要眼冒金星。

　　她本来是在桌子上趴着睡。

　　或许是夜风太冷，也或许是她穿得太单薄，睡了没一会儿，她就觉得头重脚轻，喉咙又痒又痛，她的咳嗽声将赵昀给吵醒了。

　　“唰”地拉开了金黄色的软帐。

　　赵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靴子，走到她面前，眉头皱得很紧，道：

　　“你太吵了。”

　　“我不是故意的。”说话时，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赵昀皱眉，转头一看。

　　另一边。

　　赵云泽枕着双臂，长发如墨地垂在雪白的衣衫上，似乎睡得很沉很沉，连呼吸声也几乎听不到。

　　赵昀嗤笑，“孽种就是孽种，在哪儿都睡得跟死猪一样！”

　　秦思思忍着没咳嗽，脸憋得发红了。

　　“上床！”

　　“我……”秦思思吓了一跳，“我在这儿就很好。”

　　赵昀却是直接就无视了她的声音，强硬地将她抱上了床，近乎粗鲁地将被子给她从头盖到尾。

　　“不许掀开！”他的声音不耐烦，“发了汗就会好。”

　　……

　　秦思思背靠着枕头，忍了许久，还是断续的会咳一两声。

　　她摸了摸发痒的喉咙。

　　感冒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她又没有药片可以吃，还在牢房这么艰苦的环境里，她觉得自己的运气是差到没法儿看了。

　　一个青色的细瓷杯忽然映在眼底。

　　是一杯热热的白开水。

　　握着瓷杯的手白皙修长，手腕处的衣袖宽大雪白。

　　视线上移。

　　淡若青山远水的眼眸看着她。

　　秦思思别开了脸。

　　饱满晶莹的红唇抿出了漠然的弧度。

　　轻轻的脚步声远了。

　　她转过脸，看见床畔的凳子上，静静地搁着一杯淡淡的白开水。

　　不是很讨厌她的样子吗？

　　这样又算了什么，是屈尊降贵的怜悯还是同情？

　　她的心中酸涩苦闷。

　　……

　　朝阳初升。

　　光芒万丈。

　　“清禾。”赵昀在床沿坐了，微带得意地道，“是不是好了？”

　　在暖和得似有阳光味道的桃花被里睡了一夜，她的确要好很多了，头是不疼了，只还有些轻微的咳嗽。

　　“殿下，谢谢你。”

　　“就一个谢字啊？”赵昀揉了揉肩膀，皱着眉，“我趴着睡了一宿，浑身都不得劲儿。”

　　桌边坐着的赵云泽忽然朝这边投来一瞥淡淡的目光。

　　秦思思咬了咬唇，暗暗冷哼一声，他难道又在想，她是不是和赵昀也有什么关系？哦，不对，在他眼里，她和赵昀本来就是不清不楚的。

　　“殿下，我帮你捏捏肩。”她笑着道。

　　“成。”

　　……

　　早饭送来了。

　　只有一份儿。

　　重点中的重点在于——

　　送早饭的人是昨日坐于高堂的主审官大人。

　　主审官将饭盒搁在了赵昀的面前。

　　赵昀皱起眉，“柳逸！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逸面色平静，目光看了眼秦思思，又看了眼赵云泽，道：

　　“两位可以出去了。”

　　赵昀猛地挥袖，将饭盒扫落在了地上。

　　馒头掉出来，滚了滚。

　　赵昀的脸色阴沉，似乌云压顶，周身也似燃烧着金黄的火焰。

　　“柳逸！你还要关我？”

　　“不是我要关你。”柳逸不卑不亢地道，“已经证实，云小姐手里的玉佩正是殿下所有，如今殿下是杀害云小姐的最大嫌疑犯，按照律法……”

　　“狗屁律法！”赵昀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眸底翻滚着黑暗的色彩，“我没有杀她！”

　　柳逸岿然不动地站着，“殿下之前不是说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

　　“你……”

　　赵昀朝他挥拳。

　　拳风凌厉如刀。

　　秦思思不自觉地屛住了呼吸。

　　柳逸仍是动也不动地站着，“殴打朝廷命官，刑罚只会更重。”

　　拳头在离他面门一寸的距离刹住了。

　　静了静。

　　赵昀愤然地收回了手，“操！”

　　柳逸微微侧身，让开了一条路，“两位，请！”

　　赵云泽当先走了出去。

　　在牢里的时候，赵昀对她还算关照，她迟疑了片刻，低声道：

　　“殿下，奴婢会尽力查出真凶。”

　　赵昀沉着的脸色微缓，似染了淡淡的晨光，他的眼睛里也有些复杂的光，道：

　　“你信我？”

　　秦思思点了点头。

　　赵昀忽然又沉下脸，“你只是在安慰我！”

　　“不！”秦思思目光坚定，“我看见过，你喝得很醉，连走路也走不稳，我都可以轻易地将你推倒，你又怎么可能杀得了身有武功的云小姐？”

　　“你……”赵昀似有所动容地看着她。

　　“清禾姑娘。”门口的主审官已经在催她。

　　“殿下，奴婢先走了。”

　　赵昀看着她纤细苗条的背影，心底有几分异样的感觉，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吼道：

　　“你把我推倒过？”

　　……

　　走出了大牢。

　　阳光灿烂。

　　街道熙熙攘攘。

　　秦思思深吸了口气，忍不住感到一种解放了似的轻松。

　　只坐了一天牢而已，她却觉得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想到还关在牢里的赵昀，她的心底微微一沉。

　　如果不是赵昀，那么会是谁……杀了云柯？

　　那天，她惊慌失措的原因是什么？

　　那条小路的后头有什么？

　　她似乎快要想到了什么。

　　身后，却忽然响起了淡淡的声音，“你想帮他？”

　　耀目的阳光下。

　　他垂着眼眸看向她，神色不愠不火。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她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他俯下身凑在她耳边，声音冷冽肃杀，“多管闲事！”

　　她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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