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不喜第二子赵昀的，他看来虽是很不起眼，那双内敛幽暗的眸子却掩藏了太多的野心，阴柔的面相也一看就是极有城府极残忍的个性。

　　他不会平白无故来寻莲贵妃，这其中必有点儿什么古怪，莲贵妃的反应虽平常，皇帝心里却总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疑虑。

　　当在一间厢房里捉住了一双还来不及穿好衣裳的鸳鸯时，众人面色各异。

　　其他皇子也并未纳正妃，却也或多或少养了女人在身边，独有二皇子似乎对女人不感兴趣，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过什么女人，众人还曾猜测他是个断袖或是有隐疾之类的。

　　现在，他只穿了条裤子便跪了下来，上身还留着女人的抓痕，他背后的小宫女也只裹着条被子，瑟瑟发抖地跪在他身旁。

　　众人了悟，原来二皇子是个闷骚来着，表面上正经禁欲，私底下玩儿得还挺开。

　　虽说在母妃的宫中同宫女厮混很不成体统，但皇帝也不好罚他，他到底是自己亲儿子，好不容易对女人有了点儿性趣，别被这一罚真断袖了才是。

　　皇帝只沉着脸将他训斥了一番，又道：“老二，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端午的筵席上会有很多名门贵女，你可留心观察着，看上了谁便只管同朕说。至于这个宫女……”皇帝皱了皱眉，“你既是喜欢，便收了做个侍寝宫女。”

　　“这……”秦思思性急地就要开口，手却被赵昀给狠狠掐了一下，她只好忍着没有做声。

　　莲贵妃脸色有点难看，却忽听皇帝似不经意地问她，“爱妃也帮着挑一挑，若有合适的小姐便来同朕说。”

　　莲贵妃微微提起了心，皇帝的眼神像是要她看穿了似的，她忙温柔地笑道：“臣妾晓得了，只是到了适婚年龄的皇子也不止二皇子啊，皇上可不许偏心，依臣妾的意思呢，不如就把端午筵席变成选妃宴，给几位皇子都择定了正妃。”

　　皇帝颔首道：“爱妃的提议不错。”他转头看向了赵云泽，“阿泽，朕也替你娶个家世相貌品性皆极好的姑娘，你意下如何？”

　　屋子里静了静。

　　秦思思忍不住抬了头，却正迎上了赵云泽看过来的目光，幽深莫测，他的面容冷漠瘦削，透着几分凌冽肃杀气息，她只觉一股寒意无法抑制地爬上了脊背。

　　赵云泽淡淡道：“父皇，我已有了正妻。”

　　皇帝咳了咳，道：“阿泽，昭阳她身有残疾，品行不断，怎可堪当正妃之位？你且放心，朕不会随便给你指婚，你可以慢慢儿地选，总会有合心合意的姑娘出现。”

　　赵云泽微敛了讥讽的眼神，恭顺道：“多谢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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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昀住的是长夜宫，同他三弟相反，他的宫中只有两个端茶递水的宫女，剩下的尽是些太监。

　　他将秦思思带回了宫，吩咐贴身的太监原喜给她安排住处。

　　原喜迟疑道：“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

　　赵昀靠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目光微凝地看了她一会儿，笑道：“侍寝的。”

　　原喜也并不表示惊异，知晓主子不喜多话的人，他弓着腰退下了。

　　秦思思已经快气炸了，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怒瞪着赵昀，道：“我可都是帮你们打掩护啊，这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二皇子，你只说要帮你瞒过皇上，可不包括什么侍寝吧？”

　　赵昀不愠不火地呷了口茶，目光轻飘飘地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急什么？就你这样儿的，脱光了本皇子也没反应。”

　　话虽难听，但秦思思听明白了，“所以侍寝宫女只是名义上的？”

　　赵昀舔了舔唇角，目光有几分邪魅，“你若想来真的也不是不行。”

　　“奴婢可高攀不上殿下。”秦思思没好气地道，“您没瞧见贵妃娘娘的眼神都快变成刀子了，您也不和她解释解释。”

　　赵昀淡淡瞥她一眼，扯了扯唇角，嗤笑了一声，神态间很是高傲不屑。

　　“……”解释几句很掉价么？他若是去了现代，别说女朋友了，怕是连男朋友也交不到！

　　赵昀忽然道：“你能去换件衣裳么？”

　　秦思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没脏，又闻了闻，不臭。

　　她目光直直地看向了赵昀，就差直接问“你是不是找事儿呢！”。

　　赵昀蹙眉道：“穿这么花枝招展的做什么？勾引我？”

　　秦思思深吸口气，微笑，“殿下，奴婢穿的是宫女统一的衣裳。”

　　赵昀瞥她一眼，吐出两字，“换掉！”

　　找茬儿的意思也太明显了，秦思思忍不住道：“殿下不喜欢这种衣裳，怎么不让宫女全换掉？”

　　赵昀面无表情，“你再废话一句，我帮你脱了！”

　　秦思思退了几步，咬了咬牙道：“我换成什么样儿？宫女不就只有粉红、蓝色、绿色这几种么？”

　　赵昀沉吟片刻，道：“原喜。”

　　原喜从门外小跑进来，“殿下？”

　　赵昀修长的手指指着她，皱眉道：“给她找身太监的衣裳，顺便让尚衣局的人给她多做几套。”

　　原喜又弓着身子退下了。

　　“太监服？”秦思思有点不高兴，“殿下，可以不穿么？”

　　女人哪儿有不爱美的，她穿得跟个假小子似的像什么嘛。

　　“不穿？”赵昀眸光一暗，又想起了手下那盈盈一握的纤腰，他很想摸一摸。

　　尽管他很看不顺眼三弟不着调儿的样子，不过细腰的确是挺……诱人。

　　秦思思被他面无表情的模样看得有点儿发毛，忙道：“不就是件衣裳么，穿什么不是穿啊，我没有意见了。”

　　赵昀转了转手里的茶杯，道：“还有……”

　　“还有？”秦思思忍不住叫了一声，收到他沉沉的眸光，她挤出几分笑，“您说，您说。”

　　赵昀将茶杯倒扣在了桌上，简短果决地道：“不许用胭脂水粉，不许戴首饰，不许喷香水，不许洗花瓣澡。”

　　秦思思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您这是要让我当男人？”

　　赵昀不耐烦，“照办就是。还有一条……不许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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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儿的，秦思思也发现，这位二皇子还真不是找她茬儿，他是真不喜欢擦脂抹粉、妖娆艳丽的女子。她是自个儿独居一间寝室，就安排在赵昀的隔壁，赵昀许是觉着使唤她很方便，倒是把仅有的那两个宫女打发到外院去了。

　　伺候赵昀并不算难，他从不同下人多话，吩咐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吩咐，就傻站着就成了。他宫中的人也都很规矩很安分，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秦思思过得反而比以往更加悠哉了。

　　赵昀的生活很死板规律，什么时辰做什么事，他都限定得很死。秦思思注意到，就连同莲贵妃幽会这事儿也是规定好了的，一周一次，一次不超过三个时辰。

　　秦思思变得很闲很闲很闲，把握好了赵昀的规律性，在一定的时间做好一定的事情，她就可以撒欢似的四处乱跑闲逛了，她并不仅仅是宫女，还顶着个侍寝的名头，所以除了赵昀会使唤她之外，其余的人基本看到她只会叫一声“姑娘”，半点儿事情也不给她做。

　　说好了助她下药的事儿，赵昀却好似忘了个一干二净，秦思思也乐得不提。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这天晚上赵昀在书房里看着书，她在一旁打着瞌睡磨墨。

　　忽然手背疼了下，她惊醒过来，看见赵昀正幽幽地看着她，手里头还拿着一块戒尺。

　　“你打我做什么？”

　　赵昀道：“有话说。”

　　秦思思嘴角微抽，“那您倒是说啊。”

　　赵昀伸手在桌子底下掏了掏，掏出了一条竹鞭子出来。

　　“……殿下这是想干嘛？”秦思思吓了一跳，她没做错什么罢？

　　赵昀盯着她，“手来。”

　　“殿下，我错了。”秦思思忙很乖觉地道。

　　赵昀皱眉道：“我又不打你，快点儿！”

　　不打？他捏着竹鞭子是好玩儿啊？

　　秦思思半信半疑地将手伸了出去，却见他当真不打她，还将竹鞭子交给了她。

　　赵昀目光怪异地将她望着，“你笑一笑。”

　　秦思思咧开嘴。

　　赵昀脸色黑了黑，“不是傻笑。”顿了顿，他似在斟酌用词，“笑得要歹毒些。”

　　秦思思想了下，瞪起眼睛，咬着牙，笑了。

　　“……你是来搞笑的？”赵昀面无表情。

　　秦思思泄气地摊了摊手，“我已经尽力了，不够歹毒？”

　　赵昀盯着她眸光沉沉地看了会儿，忽然站起了，朝她俯下身，双手撑在桌子上，挺拔的身影挡去了大半烛光，半明半昧的光线里，他唇角勾起了三分温柔的笑，神情却透着股阴森可怖的压迫感。

　　秦思思咽了咽口水，“殿下，我会了。”

　　赵昀没动，仍是盯着她，“笑一个。”

　　我去！

　　要不是他的表情太正经，她真会觉得他是调戏她来着。

　　秦思思学着他方才的模样笑了。

　　赵昀坐了回去，嗤笑一声，“勉强凑合，明天你去打人时就这样笑吧。”

　　秦思思一愣，“打、打谁？”

　　赵昀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勾起了唇，薄唇缓缓地吐出两字，“孽种。”

　　……孽种=赵云泽？

　　他是让她拿着竹鞭子歹毒地笑着……鞭打赵云泽？

　　想起来是很爽啦，但……她一脸惊悚，“殿下，奴婢做不到啊！”

　　赵昀没什么表情地“哦”了一声，“那你就等着肠穿肚烂吧。”

　　他一说出这四个字，她的脑海里就想到了那画面，她有点儿反胃，摸了摸喉咙，道：“奴婢会尽力的。”

　　赵昀连眼皮也没抬，淡淡道：“退下吧。”

　　秦思思忍不住又道：“殿下为何要我这样做？我若是打了他，他一掌就拍死我该怎么办？”

　　赵昀微妙地笑了，“他不会。”

　　秦思思刚要松口气，却又听见赵昀道：“他不是很喜欢你的么？”

　　“……殿下！”秦思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赵昀略有深意地看着她，“你没发现今天他看你的眼神很愤怒？”

　　似乎……不止愤怒，她回想了一下那个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似乎不用她去打他，他就已经很想要折腾死她了？

　　可凭什么啊？

　　她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么，别说她和二皇子是做戏，就是来真的他也没资格管，他自己不也和洛宛滚在一起了么，在那之后竟还有闲心来欺凌侮辱她！

　　秦思思脸色忽青忽白，只觉一口火气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堵得慌。

　　赵昀忽然道：“你若打了他，他必不会放了你，你不是很顺理成章地进了夜央宫？”

　　秦思思迟疑道：“很冒险啊，万一他打我折磨我怎么办？”

　　赵昀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忍着”。

　　“……殿下，就没有别的办法？”

　　赵昀皱眉，似有点暴躁阴沉，“不许多问，你是忘了？就他现在对你不搭不理的样子，你不打他一顿，他会理你？”

　　“……那好吧。”秦思思看着他，“殿下，咱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我真有难的话，您可得记着来救我啊。”

　　什么绳子蚂蚱的？

　　赵昀嗤笑了一声，乜斜着眼睛看她，有点儿敷衍地应了一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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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秦思思就听见了隔壁的那位主儿在叫“原喜”，原喜也不知干什么去了，那位主儿的声音越来越不耐烦，还似乎摔了东西。

　　秦思思便走进去看，他张着腿坐在床前，阴沉着脸，看见她进来，喝道：“还不麻溜点儿滚过来！”

　　秦思思翻了个白眼，“殿下有事儿？”

　　赵昀暴躁不耐地道：“原喜呢，死哪儿去了？”

　　秦思思道：“奴婢不知。”

　　赵昀皱着眉，“算了，你来给我穿衣裳。”

　　“……哦。”她倒是想撒手不管，可他似乎已濒临脾气爆发的边缘了，她还是别去惹他。

　　秦思思摸索着替他穿好了衣裳，过程还出了些小差错，赵昀骂了她句，“蠢才！真不知你是怎么混进宫的！”

　　秦思思哼了声，她就是有特殊的附身技巧，羡慕啊？

　　梳头却有点儿麻烦了，秦思思捞着他的头发，拿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着，舒服倒是挺舒服，就是老半天没见她给他将头发给梳起来。

　　赵昀喝道：“磨蹭什么！笨手笨脚的！”

　　秦思思咳了几声，摸着鼻子，道：“其实……我不会。”

　　“……”赵昀忍不住吼她，“去将原喜给叫来！”

　　“是是是……”秦思思小跑着出去了，这人是吃炸药长大的么，脾气也太燥了。

　　赵昀沉着脸，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全拂到了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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