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归鸦啼鸣。

　　双儿吩咐着婢女们撤下饭菜，她自己则端了杯普洱茶过去。

　　秦思思接过了茶，神色恍惚。

　　记起今儿下午太子殿下的话，双儿便轻声道：“郡主，南宫指挥使抓住了几个人，他们却是嘴硬得很，怎么也不肯开口，皇上便说了明儿个要问一问您，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秦思思正喝了口茶，忽然呛住了，双儿忙给她拍了拍背。

　　死也该让赵云泽死个明白。

　　她不会隐瞒事实，皇帝要杀她也好，罚她也好，都没什么关系。

　　……

　　吃了药，夜里很早就睡下了。

　　皇后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一点她也清楚，这位姑姑一看就不是什么仁善之辈。

　　她已经吩咐了院内的侍卫守好门。

　　半夜里，皇后依然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她的房间，带着两个身体壮实的嬷嬷，其中一个雀斑脸的手里还托着一个盘子，盘中搁着的是一杯疑似有毒的酒壶。

　　她秀眉紧蹙，面无表情，难掩内心的暴躁情绪。

　　这些天她的心理状态一直不大好。

　　皇后显然也没那份儿闲心和她姑侄情深，直截了当地道：“思思，我代大哥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也是仁至义尽了。姑姑现下却是只能送你去和大哥团聚了，若是还有来生，姑姑再好好儿地弥补你。”

　　秦思思坐着没动，唇角的笑若有若无，冷冷的，如沁了寒霜的弯月。

　　……

　　见她这般不识抬举，皇后看了身旁的嬷嬷一眼。

　　嬷嬷们会意，一个撸起了窄袖露出肥肥的手臂，另一个则倒好了一杯酒端着。

　　谁也没料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姑娘会忽然跳起来，猛地一扑便将皇后给压倒在了地上，左手还下了死劲儿地掐住皇后的脖子，嘴里还跟没了神智似的直念叨：“好啊，你要杀我，那我们就一起死好了，反正你也是个老毒妇！”

　　眼见皇后被掐得出气多进气少，面色青紫，眼睛鼓起，就跟一只快要被踩破了的大青蛙似的。

　　嬷嬷们忙惊呼着将皇后给救下，怕小姑娘又作怪，不放心地拿了根绳子将人给捆上。

　　……

　　皇后歇了一会儿，缓过了气，发髻凌乱，衣裳起皱，就这般走到了她面前，狠狠地打了她几巴掌。

　　“贱蹄子！给脸不要脸是么，嬷嬷，好好儿伺候郡主上路！”

　　秦思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无端端地就给人几分阴森森的感觉，那双眼睛就跟淬了毒的钩子似的。

　　皇后蹙了蹙眉头，别开脸，“还不快点儿！”

　　酒里边儿掺着的是剧毒半月花，沾了它，连话也说不上一句便得一命呜呼。

　　一人掐着她的下颚，揪着她的头发，另一人便将酒水强灌了下去。

　　没一会儿，秦思思便觉腹疼难忍，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口中流出了血水。

　　她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看见一袭红色宫装立在门边，那张脸……那张脸还带着毒辣又温柔的笑意。

　　——这就是……死亡么？

　　两位嬷嬷收拾好了房间，任谁来看，也会认为这只是昭阳郡主服毒自尽了。

　　桌上残留的酒壶，空了的酒杯，死去的少女。

　　……

　　人走了，门合上。

　　屋内洒下了遍地月光，黑暗与流光斑驳交错，明明暗暗，影影绰绰，就像是一场黑暗与光明的盛宴，优雅，华丽，雅致。

　　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的少女忽然睁开了眼睛。

　　沉沉的，暗暗的，就像是在墨水里浸泡着一般，连半丝光线也投不进去。

　　她微微勾起唇角，声音温柔，却又透着淡淡的阴鸷，“我的王，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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