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记恨
宣帝什么都没说,然而这什么都不说的态度,又什么都说了。
不启用他,态度不是很明显了吗?!就差直接说,十分怀疑了。
许太傅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他这才知道,这宣帝手段高明,原来请他出山主考之时,就已经挖了一个大坑在等着自己。
大意了,基本被这对父子以前的形象所蒙蔽了,以为他们还如从前一般呢。
这次事件,对许茂行而言,比伤筋动骨还要严重。
多年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士人的忠心其实很难经营,因为比起他的名气,他们更在意的,其实是自己的前程,当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们内心里种下,他们就已经很难再为他说话了。
上一次,他借病而退,尚有万民上书,诸多书生不惜上书为他说话,这一次,他几乎是被迫致仕荣养,却已经没有什么人再肯为他说话了。就算还忠于他的,此时也只能先沉默。
许太傅终于明白,如果没有绝对的东西,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其实很难维持。
他虽未被罢官,也未被贬,但是,现在坐着冷板凳,也与这处境差不离了。
“太傅,”幕宾犹豫的道:“现如今的这般处境,实在是难为,现在还能怎么办啊?!“
许太傅道:“是啊,没人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知道吗?!为人臣子差劲的地方就在这里,昏君昏庸多年,天下人依旧听他的,信他的,他也依旧有他的号召力,而老夫,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就被弃如敝履,然而叫老夫认输,却是万万不能的……这错的是谁,现在还说不清呢……“
幕宾道:“太傅是想?!“
“那个季礼如此年轻,年轻就会犯错,“许太傅道:”而且还会是不可挽回的过错。老夫哪怕失势,也绝不在史书之上饶了他。“
幕宾的心砰砰直跳,仿佛已经料到了什么,太傅莫非是想围杀那些再次科考的学子吗?!
他动了动唇,有些不能呼吸了。
“此次隐到赵君侯身上,这小子如今在朝中倒是越发的得意了,到底年轻,此事若与他有关,老夫便能隐在背后,看着他与宣帝相斗,坐收渔翁之利。“许太傅道:”此事一定要小心谨慎的办。绝不能沾到老夫身上半分……“
“是。”幕宾顿了顿,道:“反正太傅病着呢,没人能想到太傅身上去。而且现在太傅也不管朝事了。办此事必定会机密的。”
许太傅道:“还有,密切注意太子的动向,他才是最关键的,京中,宣帝的所为,都是明眼人能看出来了,只有太子,隐在看不见的地方,老夫不是很放心,以往真的小看宣帝和太子了……”
幕宾道:“这件事最大的得利人竟然是赵君侯,可惜他再得势,宣帝也是容不下他的。”
“宣帝既容不下老夫,更已有剪除宗室之心,那赵君侯又岂能讨得了好?!”许太傅道:“且看着吧。”
而此时的朝堂三足鼎立的局面被打破。许太傅的势力被挤压,支持赵君侯的大臣们一涌而上,开始就着旧事攻讦太傅,加上最近是许太傅的寿辰,朝中,远在外的属官送的厚礼实在是有些过的,就着寿礼之事,参许太傅借机敛财,收受贿赂,吵的不可开交……
现在的朝堂之上,早已经不是一言堂。
宣帝沉寂多年,终于通过制衡,将这朝堂重新的盘活了起来。
宣帝笑道:“瞧瞧这些折子,最近这些大臣们很是活跃啊,那小子,隐在背后,倒是将这些傀儡操控的很是精细,一个个的,恨不得立即废帝,拥立他为新君了……”
李恩公道:“他也只是想一想,哪里有这等的实力,他与许太傅一样,最终要成事,都是需要借兵的,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是啊,”宣帝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道:“都是两个讨厌的人,却不肯合作。”
“都有反心,那太傅年岁渐长,哪里能容得下野心勃勃的赵君侯?相互嘶咬,才是正常的。”李恩公道:“眼见太傅败下阵来,那赵君侯自然要撕扯下肉来,他早就盯着朝堂的一些位置很久了,正好想培植自己的势力……”
宣帝便笑道:“狗咬狗虽有趣,但是这朝上乌烟瘴气的,朕实在不爽,而且赵君侯一心只盯着朝堂上的势力,就怕那太傅在他背后捅刀,他都不知道……”
李恩公道:“老奴明白陛下的意思了……这个时候,太傅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哪里能够安心,哪里又能够真的息事宁人……”
“如果你站在他的立场,恨死了朕与赵君侯,你会怎么办?!”宣帝道。
“科考!”李恩公大悟。
“不错,科举出舞弊案,已经要被史书骂死,科举若是出了人命呢?!”宣帝道:“铁笔史书,可是连朕也要骂成是千古的昏君,比桀纣还要昏暴的人了,而此事,他必然一定要推到赵君侯身上去,既污了朕的名,又斩断了赵君侯向上爬,自立的路,一箭双雕。甚至还报了自己的仇……”
李恩公咬牙切齿道:“此心甚毒,难不成,他现在迁怒于那些学子了吗?!就因为那些学子没有再为他说话?!”
“前次为他说了,这一次不说,以许太傅的狠毒,一定会记恨于心,”宣帝道:“升米恩斗米仇,那些学了为了前程,无底线的倒向许太傅,现在不再为他说话,可不就是结仇了吗?!”
“其心可诛!”李恩公道:“一个人狠辣至此。”
宣帝道:“朕虽然不喜欢那些学子,但不至于要他们的命,此事不光要你出手,还需要穆骏琛去了,出动暗卫,所有人手,考场之上,不会公然杀人,不然就是无法无天,最大的可能是火……”
李恩公道:“陛下放心,老奴一定与穆将军查明此事,定不会出事。”
“嗯。”宣帝道:“那些学子就会叫,就会吵,真正能办事的,也只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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