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珍的火气终于找到宣泄口了，她冲着平氏大声地喊道——“你干什么？我在院子里站一会儿，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发什么疯？就只会跟我拉扯，在我面前凶厉，这有什么用？你有这本事怎么不去跟大伯一家斗？”

　　她喊这话时因为太过激动，五官都变了形。平氏心底一颤，她从前只以为这孩子是在跟她别扭着父亲的事，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在沈半珍心里藏着的，早就不止父亲的那一出。

　　“你不用冲着我叫嚷，这也没什么用。”平氏尽可能地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再道：“我且问你，三更半夜的，你上哪去了？”

　　沈半珍皱皱眉，辩了句：“哪里是三更半夜？各院儿还都掌着灯，没睡下呢！”

　　“女子天黑不出门，这规矩都忘了？”

　　“没忘。”沈半珍说着，却冷笑一声，“说的是不出家门，可见母亲也只把这个小破院子当成家，出了这个院门就等于出了家门。你是不是忘记了，真正的家门是镇国公府的大门，我只要不走出那个大门，就算真的是三更半夜，那也只不过是睡不着在家里逛园子，谁又能说出什么？更何况……哼！”她耸耸肩，颇有几分自嘲地道：“不过一个堂小姐而已，谁又有那个闲心来管我？”

　　平氏听出女儿满腹怨气，她很想将这怨气化解，却苦于寻不到办法。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人生际遇似乎就是注定了的，摊上这样不公的对待，纵然是她百般忍着，如今也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何况半珍只是个孩子，她懂什么是忍？

　　可是……“我不拦着你气恼，也不拦着你怨憎，只要关起门来，你就算是杀人放火，我都能替你瞒着。可是珍儿你得记得，一旦出了这个院子，就什么都不能说，不能问，更不能管，知道吗？”平氏抓着沈半珍的手，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你大伯那一家子人，个个都是会吃人的，一个咱们也惹不起。”

　　“母亲，为什么你不争？”沈半珍特别不理解平氏的这种状态，“三叔是庶子，最是该没有地位，可三婶依然不肯吃亏。你呢？你是嫡子之妻，就算日子不如大伯一家，也不该过得连三叔他们都不如。你就只知道忍忍忍，你告诉我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连沈相如她们都不忍了，你却还在忍，是不是有一天沈家把我给卖了，你依然只会像个乌龟一样缩在壳子里？”

　　啪！

　　平氏一个耳光抽过去，气得全身都哆嗦。

　　“他们若是敢卖了你，我是你娘我自然会去跟他们拼命。可是人家没卖！不要去跟三房比，你三叔从商，大把的银票都存在你三婶的名下，你爹什么都没有，他甚至一连数年都没在咱们娘俩面前露过面。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比？半珍，你娘我也想比，可是比得了吗？”

　　“那当初呢？”沈半珍今日算是跟平氏杠上了，“当初我爹没有外放做官，他还在家里时，你们又做过什么？别拿我爹不在府里当借口，我爹在又如何？你们要是真硬气，我的名字就不会叫半珍！哼！半珍，我去他~妈~的半珍！谁家的孩子会叫这种名字？你们没能力护着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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