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面之后,又两日,修竹便把事情定了下来。她的嫁庄时面有一个一百亩的庄子,就让姓夏的一家暂时管着;两个铺子,一个租出去,一个看姓周的管事看着支撑起来。他们的儿女,周家的小儿子如今还小,修竹也暂时不需要什么绣娘之类,便让她依然看着孩子,有活儿的时候,给她送过去,让她在家里面做。倒是他们的大儿子十二了,看着人也规矩机灵,修竹便想着让她在二门外传个消息递个话儿什么的。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与夏婆子那两个丫头都进府里来,先从最基础的跟着上面的大丫鬟们学。
消息一出去,没有那家不欢喜的,自然又是一翻的千恩万谢。
这个事儿很快过去,修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借口伤着,她便很心安理得的过起了养猪的日子,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个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领了太夫人跟前的嬷嬷一齐进到了院中,修竹这才想起来,已经到了李妙玉小订的日子。修竹一想,可不是嘛,之前安国公府就写了贴子过来,掐指一算可不就是这两天吗?
修竹其实不想去。
安国公府里面的空气有让人窒息的感觉。可是,现在连推说身体不舒服的借口都没法说了。也不得不收拾了两样小礼物,又命人套车,然后在宁远侯府老夫人身边嬷嬷的注视下,带着安国公府太夫人身边的嬷嬷上了车一路往回走。
而那个嬷嬷非常细心探查了一圈儿,这才爬上了后面的敞篷马车,跟着李妙贤的车子后面一路吱吱呀呀的乱响。
宁远侯府与安国公府本来就在一条街上,如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修竹撩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却见马车从一旁的角门缓缓驶入,走了大约一射之地,停了下来,自然有衣帽整齐的小厮过来,卸了马,把拉到二门边上,这时绿菊她们才凑了过来,打开车帘,摆好脚凳请她下车。
修竹扶着绿菊的手,轻轻下车,恍惚间看到姑太太当初回府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太夫人为了展现她对这个妇儿的喜爱和重视,可是让府里面的主子全都出来迎接的,当时她便站在李妙贤的身后,默默地做着被景墙。
如今却是不同了!
修竹才下车,便看到一个老妇人,被丫鬟扶着,从二门走了出来,一看到修竹竟然一把抱住,疼哭了起来。
这个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才十几天不见的安国公太夫人方氏。
方姨娘小跑着跟在后面,见太夫人激动,赶忙上前劝,“姑母,贤姐儿这不是回来了吗?一会儿回去院子里面,你们祖孙两个再好好的唠唠……”现在还在二门口呢。
太夫人要的就是在这二门口儿,这是人多,热闹,看到的人也多,到时候都会说她人好,慈祥,待孙辈亲热。到了院子里面,屋门一关,谁还看得到啊?
修竹在车帘里面看到太夫人的反映,已是心里面一片了然,当下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同样抱住太夫人的身子,把头埋在对方的衣服时面,一阵低头呜咽,瘦弱的肩头儿更是哭得一纵一纵的,作势便要拉着太夫人的手往下跪,口里面带着哭腔说道:“孙女不孝,原本早就应该回来给太夫人请安了,只是无奈那边府上……竟一直走不开,今日见到了太夫人派过去的嬷嬷,这才得以回来……”
论演技,她也不输谁。
太夫人当时便是大惊,拍着李妙贤的手,问道:“他们府上竟然是这样的吗?三朝回门儿就不见你,还以为你不愿意回来了呢!”
这是在控诉了吧?
修竹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周围,见很有几家亲近的人上门,此时许多马车便停在她的车后面。
骂她不孝?
哼!
“祖母啊,是孩儿不孝啊,家里给定了这样一门亲事,原以为是千好万好的。可是成亲当日,便不见新郎,花堂自然没有拜,洞房也没有入,到了第三日依然不见世子的影子。可怜孩儿孤身一个女孩子在外,再是没有了主意,有心想回家看看,可是心里面又没有一个章程,老祖宗……呜呜呜!”修竹说的可怜,另外当时送嫁的人也不少,本也都知道当日的情景,看到的听到的全都不由同情起这个安国公府大小姐来。看向老夫人等人的目光,也便更加的耐人寻味起来。
另外,之前几年可是更传过一段时间安国公宠妾灭妻的,现在又在太夫人的身后看到了之前的方姨娘,并且还一口一个祖母的喊着。
当时便有一个夫人看不下去了,指着方姨娘便问到了太夫人的鼻子上,“老夫人,这是你说的谁呀?出来待客,怎么还这样一副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妾待姨娘呢?可我细听着,却是老夫人您家的亲侄女儿……”
这话一出,周围不片寂静,修竹忍不住暗暗向那个说话的夫人伸了个大拇指。
太夫人脸上被说的一阵羞愤,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依然不松李妙贤的手,尴尬地笑着对那夫人说道:“她原本也是我娘家哥哥的女儿。”可不就是内侄女儿吗?
那个夫人听完,大掌一拍,笑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吗?当年传的府上姨娘管家,可不就是老夫人您的侄女吗?”
修竹看着眼前苍白着一张脸,拉着她的手瑟瑟发抖,眼看就要装不下去了,不由的再次默默掬了一把同情的泪,同时心想:“这是谁呀媳妇呀?怎么这么虎啊?”不但虎而且彪悍。
拿眼睛扫过去,却见一个十六七岁却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正一脸怪模怪样的看着太夫人。人却一点儿都不认得。正奇怪着,突然听到身后又一个妇人的说道:“六皇子妃,您怎么也来了?”
六皇子妃撇了撇嘴,转头看了过去,笑道:“哎呀,北静王妃,您也过来了?我这不是想着我们家爷们与这府里面的大姑爷相熟,见了贴子,才起了兴致地过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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