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与镜凌长谈之后,温恕仇每日都春风拂面,本就俊秀的脸上更添风采,真的完全看不出一个年轻庄主江湖之上所传的威严,就是一个刚刚找到挚爱的孩子。
毕竟南宫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出来举足轻重的贡献,温恕仇甚是感激。两人有彼此有些自来的亲近感,他对她也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南宫荨在毓清庄呆了四五天,两人便已经是无话不谈。可是,关于南宫荨的身世,一个不言,另一个,也深知绝不是朱纲带来的富贾之女母亲早逝这般简单。
想来七虎山一群粗人,自然不会太过深究一个女子的来历。
温恕仇也不打算再深查,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墨山道人之徒,若有冒犯定会伤了他的心。
而温恕仇渐渐对这个女孩子放弃了警惕,她的眼光,她的谋略,她的才能,承于墨山道人,绝不在自己之下。
两人从从师经历聊到天下大势,从剑术聊到治国治民之道,互相被彼此的思想和眼界折服。
而长于围棋的温恕仇,与南宫荨对弈也只能是赢一半输一半。这个女孩子除了剑术不及自己外,简直无可挑剔。
自此,温恕仇越发觉得自己幸运,一个情同手足的朋友,一个贴心的爱人,还有一个,大可算做红颜知己。
温恕仇没有姊妹,他将南宫荨当做妹妹一样宠着。
两人也互以兄妹相称。
可是,这样安逸的日子总是不会很长久。因为,在毓清庄,还有另外的贵人。
“朱纲!”
“庄主有何吩咐?”
“昀尘的房间怎么还没收拾啊,今天都初十了吧!”温恕仇从一间满是尘土的屋子里出来,连连地挥袖子。
“是是是,我马上派人收拾。”
“细心点啊,要不等他回来有你苦头吃。”温恕仇一改严肃面孔,嘴角泛起邪魅的笑容。
“不敢不敢。”朱纲嘿嘿地应着,赶忙去干活了。
朱纲虽是温恕仇的贴身近侍,只要墨公子在毓清庄,朱纲便只侍候他一人。
墨昀尘乃是墨山道人,也就是温恕仇的救命恩人南宫荨的师傅的独子。但是十四岁便在江湖上闯荡,靠的当然是老爹在江湖上的名声。
墨山道人江湖朋友很多,所以墨昀尘在江湖上备受恩宠,不管走到哪都有人照料。所以自带了一股傲气和任性。
当然能在江湖之上有立足之地,仅凭老爹给的资本是远远不够的,墨昀尘的义气闻名江湖,天不怕地不怕,再加上人缘甚广,各种事情都能帮朋友摆平。这也是为何一个武功并不高的人缘何能在江湖之上甚受尊崇的原因了。
温恕仇被墨山道人救下之时,两人同岁,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习武,但是墨昀尘好像更喜音律,尤其是笛子,出神入化,连柳镜凌都不得不佩服。
虽然江湖之上不乏他的立足之所,他还是更喜欢呆在毓清庄,一是温州景色实在诱人,二来他与温恕仇的关系在这儿,毓清庄的人都不敢造次,所以在毓清庄甚是嚣张。温恕仇都要让他三分,不然朱纲也不会白白被他抢了去。
当然,还有其三。
三月十五对于墨昀尘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
所以温恕仇着急让朱纲收拾房间。
朱纲当然不敢疏忽,找的全是细心谨慎的人。一大群男人仔仔细细地收拾着房间,让南宫荨很是疑惑。
“这里到底住的是谁呀?”
“不知道。”梁通心想,你和温庄主关系那么近,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啊。
三月十二,过晌,天气突变,大雨倾盆,狂风大作。
南宫荨很喜欢雨天,从小就喜欢。这样的雨让她感觉心神愉快。
但是现在,眼前棋局焦灼,两方都不敢松懈,死死地盯着棋盘,对窗外的雨声充耳不闻。
棋子落盘,清脆有声。
“兄长,温州常有这样的雨吗?”南宫荨面对焦灼的局势有些烦躁,开始攻心,扰乱对手的心思了。
温恕仇并不为其所动。
“兄长通晓音韵,长于对弈。但是不知兄长是更喜欢陪镜凌姐姐弹琴还是更喜欢陪南宫荨下棋呐?”
南宫荨邪魅地看着温恕仇,温恕仇依旧不言,只是死死地看着棋盘,一丝也不松懈。
“姑娘,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啊?”
“朱纲大哥。我让小倩煮了些莲子茶,本想让公子尝尝,公子正与荨姑娘下棋不好进去打扰。”柳镜凌的微笑能倾万世。
“朱纲大哥可是有事,不如帮镜凌把茶带进去吧。”
“好。”朱纲从小倩手中接过茶盘。柳镜凌便转身往回走。朱纲心里疑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刚刚那微笑分明有些哀伤。他怎知,她在等温恕仇的回答。
“庄主。”朱纲推门而入,先把那热气腾腾的茶放下,瞥了一眼棋局,稍稍退下。
“庄主,刚刚接到洛城飞鸽传书说……”
“承让了,荨姑娘。”
剩下的两个人都无语地看着温恕仇,果真丝毫不为外物所动,连属下奏禀也可以不听。
“接着说。”温恕仇抬眼望着朱纲。
“是。洛城传信来,有人在赌场闹事,砸了我们三间……”
“这种事情你处理不了吗,还来问我?”温恕仇听言一改刚刚胜利的喜悦,面露怒色。
“只是……砸场的是……是……”被温恕仇一吓,朱纲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
“是谁!这种事情你还管是谁吗?该怎么办怎么办!”
“是……雪禹的庆侯爷的人……”朱纲已经满头冷汗。
这下把南宫荨惊到了。毓清庄果真是江湖大帮派,赌场都开到了雪禹城了。
“怎么回事!”
“拒陈乘所说,庆侯的独子在洛城的赌场输了银子,便在赌场闹事,起了冲突,他就……就找人砸了咱的店……这庆侯毕竟是雪禹的人,属下不敢……”
独靖陌一听也来了兴致,严禁官员及其亲随赌博,这在雪禹是有明文规定的,这庆侯看了是不想要这祖辈的荫封了。
“先把带头闹事的那人给我打残了!”温恕仇淡淡地说,端起莲子茶咂了一口。
“庆侯嘛,交给雪禹城主去办吧。”云淡风轻,温恕仇轻描淡写间决定了两人的命运。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来找我,你要是处理不了今后我找人替你处理!”
“是。属下谨记。”朱纲说完立马退下了。
南宫荨暗自嗟叹,今日所见才是江湖上所闻的毓清庄少庄主温恕仇吧。不动声色,威者自威。
“江湖听闻温庄主威名,今日才得亲眼所见啊。”南宫荨笑着。
温恕仇淡淡一笑,无言。
“兄长的下属好像都很怕你。”
“那你觉得我可怕吗?”他抬头,正撞上她温柔的目光,又是一阵恍惚。
“大概你的可怕之处就在让人不知道可怕在何处吧,哈哈。”南宫荨自知无趣,打趣道。
“真正可怕的人,其实是内心装着仇恨的人。”温恕仇望着门外倾盆的大雨,喃喃道,眼中闪过一道凄凉。
这样的温恕仇和刚刚意气风发的少年庄主竟完全不像一个人,南宫荨骤然有些心疼这个少年。
他大概不知道,心中装着仇恨的人也是最让人心疼的人。因为一份仇恨就是心头的一道伤。
“这雨下的真够劲!朱纲!朱纲!赶紧给我拿些衣服过来!”
就在两人都沉浸在思绪之中时,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那么响亮,那么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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