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靖易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塍王府,像失了魂魄一般,谁也没理就躲进了卧房,连灯也没点,着实把薛安吓了一跳。
第二日一大早,独靖易就早早地爬起来,连招呼也没打就直奔公主府去了。薛安看了独靖易这种状态,知道今天可以不用跟着出门了。
在这位小王爷身边呆了十八年,他深知这位小王爷脾气之怪处,若他不想理人,谁若理他定是自讨苦吃,若他心情好了想说话,谁拦他谁倒霉。
当然这怪脾气也有例外,唯有对公主“网开一面”,不管公主怎么招惹他,他也不生气。
薛安,是塍王府管家薛齐的儿子,只比独靖易大一岁,自幼生长在塍王府,跟随独靖易。因塍王夫妇对待薛齐如同家人,薛安也算是半仆半主,穿着待遇自然高于其他仆人。
但是,由于这位小王爷不老实,他又劝阻不来,尝尝受到老爹薛齐的责罚。虽然每次独靖易都赶去救他,可是独靖易也常常有自身难保的时候。
不过公主还在塍王府的时候就很好啊,那个小机灵鬼一撒娇就能把他救下来,可是独靖易最怕她了,每次她一出现自己就完蛋了。
他们三个人,连同公主府的掌事大丫头凌翠一起长大。想起来那个时候四个孩子搅在一起的日子,薛安内心就泛起一阵阵波纹。虽说“四”小无猜,但是主终究是主,仆终究是仆,就算主子待自己再好,也不能逾矩。
自从独家二兄妹从墨山回城以后,四个人好像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纯真无邪的感情,身份地位就像一层厚厚的玻璃把他们隔开,渐渐的看不清彼此。
所以,薛安也渐渐的学会了沉默,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但是,对于独家对于独靖易的忠心可昭日月。
薛安见独靖易心情很是低落也没有多事地询问,也没有好奇地跟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再后来的事,皆是听凌翠说的了。
原来独靖易一大早就赶到公主府,把昨日在叶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独靖陌,两人还在焦灼之时又听说叶沉煜也起个大早直接去了御书阁面见了城主,不知道在说什么。独靖陌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御书阁,两人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书阁里甚是平静。
叶沉煜安安静静地跪在下面,独天亟面前的书案上展开着叶沉煜的奏章,皱着眉头,一言不语。让本就温暖的书阁格外地闷热,肖录心里焦躁又不敢去开窗,别说开窗了,现在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功名利禄不要倒不奇怪,怪就怪在连圣旨都敢违抗。要知道,他面前的可是雪禹的城主,自从雪禹建国以来,还没有人公然违抗过独天亟的旨意。
“叶氏守疆,不为功名,不为利禄,只为雪禹子民应尽之责。家父遗言,世世代代驻守南疆,不离九门,生死同在。”
句句陈情,字字愤慨。
独天亟倒不是因为叶沉煜抗了命生气,他就是想起了当年那些为了雪禹浴血厮杀的将领们。
因为陷入沉思,他已经忘记了下面还跪着的叶沉煜。
“陛下!末将请旨永世驻守南疆,以还父帅遗愿!”说罢,叶沉煜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独天亟被这洪亮沉稳的声音拉回现实。刚想说话,只听见砰的一声。
“陌儿!陌儿!你干什么啊!”
独靖陌听了叶沉煜的请求,气匆匆地踢开书阁的门闯了进来,等独靖易反应过来已经拉不住了。
独靖陌进来之后直接冲到了叶沉煜面前。
独天亟站起来,叶沉煜抬起头,皆是目瞪口呆。
还没等两人反应,独靖陌扬起手掌,“啪”地一声甩了下去,叶沉煜应声身体偏在了一边。
这一下,把独天亟和独靖易吓懵了,都呆呆地站着,眼看着独靖陌失去了理智也没有阻拦。
叶沉煜身体跪直,仰起头,满脸的疑惑,独靖易看见他脸上稍稍肿起的指印,眼泪从虚肿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滚吧!”独靖易感觉这话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愤怒而颤抖。
说完,独靖陌拂袖便向门外走去。
“公主!”
叶沉煜边呼喊边站起来,迅速地拉住了独靖陌的衣袖。那一瞬间,他知道了,她离不开他,而他也离不开她了。
想想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到九门关,从此与意中人永世不见,人生该是多么地寂寥。他舍不得,就算他狠下了心,面对她的指责,他依然动摇了。
因为他爱她,他没办法骗过自己的内心。在九门关那种地方,他整日与粗俗兵士为旅,又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就算他背负的再多,爱也会把他的心智吞噬。
因为她爱他,她不在乎时间,就算那个什么真人说的是真的,她也不在乎,何况,她不信命,从出生就不信。
叶沉煜明白了,这个为他流着眼泪的女人,他要用生命去守护,就像守护九门关一样。
独靖陌被叶沉煜一拉,便停下了脚步,叶沉煜松开手,转身面向独天亟跪了下来。
“陛下,末将领旨。但有一事相求。”
独靖陌一听,心突然悸动,她不知道是欣喜还是紧张。
独靖易依然面色恍惚,独靖陌不知道元尘真人,但是他知道。他知道,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命卜,那九成以上就是真的。
“讲!”独天亟这会儿回过神来了,虽然对独靖陌的行为有些怨气,但是他知道内情自然理解,何况他还是很中意这个女婿的。
“末将请旨不日回九门关安排事务,待诸事议定再返京城。”
“准。”
独天亟看了一眼独靖陌,想想若不是她的鲁莽举动也定不下此事,心头的怨气也消了一半,但是这样公然闯进书阁还动手打了护国大将,为的却是儿女私情,不管怎么说也不成体统,传出去也有损独家颜面。
“眼看着就过年了,年节过了之后再回去吧,一两个月九门关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独天亟想还是先把叶沉煜多留一段时间也好观察观察到底配不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是。”叶沉煜应着。
“来,起来吧。”独天亟亲自去搀扶,让叶沉煜更是感动。眼前这个男人给了他父亲的感觉,留在雪禹城过年,应该比孤孤单单回到九门关强百倍吧。
“独靖陌!今日如此莽撞成何体统?”独天亟掩了笑容,沉下脸来厉声问道。
独靖陌心情大好,知道父王也不是要降罪于她,撒个娇卖个乖就能混过去了。
“父王,儿臣知错了。”眼眸里闪过悦动的光。
独天亟本也没打算责罚她,用手指在她额头上重重地点了一下,“你啊,以后再敢如此,定要重罚。还有你,不好好管着她!”说着他转向一旁的独靖易。虽然语气严厉,脸上却已是露出喜色。
独靖易心里惶惶不安,但也着实为独靖陌高兴,或许,那就不是真的呢。如此安慰自己,倒让独靖易也放宽心来。
多年后,独靖易还在想,若当时他能拦住独靖陌,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般结局。但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路可以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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