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住的南院是刘寺丞府比较偏禺的一处院子,倒不是说孟如尘的姨母刘太太多苛待她,而是这里距离外院的拱门很近,而拱门外面则是男子居住的外院,与秦远居住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起先刘大人觉得不合乎规矩,但秦玉实在纠缠的厉害,加之秦远又忍不住应允,便由着她将自己的院子搬到了这个比较偏的院落里住下。
秦玉自宜阳带来的四五个心腹丫头全是秦母精挑细选过的,打整个院子自然不在话下,如今这院子除了要挖土动工的不能动之外,其余的也是改造的十分怡情怡心了。
俩人进了门以后,凌慧贴心地为孟如尘上了雨前龙井,并端了一碟子点心拼盘。
仔细一看,里面除了秦玉平时爱吃的桂花蜜糖糕与栗子酥团,还摆了两样模样甚为好看的糕点。
若是放在以前,这糕点还未等丫鬟端上来,秦玉的手便已然伸到里面了。可这会凌慧将东西端上来时,她只是恹恹地看了一眼,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似乎心事重重。
看来秦远的事对她打击不小。
孟如尘关切问道:“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瘦了许多。”
秦玉目光哀怨地看了一眼孟如尘,语气十分委屈:“如尘,哥哥他......哥哥他怎么能这样!”
自从月前秦远离开刘府,去到老师家里,还在那里歇了两晚,她便感觉到哥哥开始不对劲了。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比如突然爱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再比如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明亮,而是掺杂了一丝迷茫......但很多时候她都有这样奇异的感觉,越是想她越害怕,越害怕便越忍不住去想,这样周而复始,搅地她脑仁都疼了。
直到有一日,这样的烦恼终于解决了。
舅母从长乐公主的婚宴回来,脸色晦暗不明与舅舅进了书房,又过了许久才出来......第二日里她便从丫鬟口中得知,她的大哥居然是武安侯遗失多年的独孙......
她一点也不开心。
身份被爆出后,哥哥便再也没有回过刘府,也没有来看望过她,她成天被舅母安排的两个教养妈妈看得死死地,只要踏出垂花门,那两个人便会像苍蝇一样不停地在耳边念叨。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给母亲写了封信,让凌慧以出去买东西的间隙送出去。
她心中默默祈祷父母亲看了千万莫要生气,也不要伤心......可却又期盼着他们能做点什么,至少将她从舅母手中解脱出来......
后来哥哥终于回了刘府,然而她刚跑到书房外时,便听到书房里舅舅与哥哥争吵的声音。
哥哥最后破门而出,看见呆愣愣的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对她温和笑了一笑便大步离开了。
舅舅气急败坏地说,哥哥是要去认祖归宗了,以后他就是别人的儿子孙子,别人的哥哥。
秦玉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受,最后眼泪终于忍不住‘哗啦’一下流了出来:“他就是个混蛋!没想过我,难道也没想过父亲、母亲?就这样去了侯府,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回去?侯府就有那么好?咱们纵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可也做了十几年的兄妹,连这点情分也不讲,看了我两眼连话也没说就径直走了,真是气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面对秦玉,一向能言善辩的孟如尘也哑然了。
秦玉的世界太过单纯,只有父母亲、哥哥。然而刘家在要求秦远上京,要将她一并送来时,秦家父母毫不犹豫便同意了。
而秦远......为了心中的那些,忍心将秦玉一个人扔在了充满算计的刘府。
她哭的很伤心,孟如尘心中酸涩,不知该从何劝起,只得温言宽慰:“阿玉......秦远他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别难受了......你终归是他的妹妹,就算不是亲生,但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说断就断的,或许,或许他今下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亦或是与姨父闹大不方便回来看你……”
其实还有隐晦的一层她没有说出来。
倘若秦远为了认祖丢弃了以前的秦家,那整个长都都会晓得这位秦公子为了地位财富可以有如此不齿行径。
我朝素来以孝为先,这样一来,秦远的名声也算是毁了,名声一毁,他再想入仕是绝无半分可能的。
因此他不但不会不认秦家,反而在认祖后会越发地对秦家好,甚至一定得好过武安侯府。
但眼下如此,孟如尘又怎么忍心再添伤心?
秦玉哭了一会似是哭累了,收了几分但还是抽抽搭搭地:“如尘......你说的其实......我也明白,我也知道......侯府的身份对于哥哥的仕途来说远比秦家公子要顺畅的多......”
她歇了一歇又接着道:“其实我就是不甘心、不能置信,我的哥哥怎么一夜间就变成别人的哥哥了?”她垂下眼睑,她的眼睫很长,长到可以遮住眼下的青色,好半天才听到她闷闷的声音,“我只要一想到会有别的女孩子称呼他哥哥.....我就会难受。”
相处十几年的兄长一夕之间对自己如陌路人不闻不问,说不难过才是假的。
孟如尘叹了口气道:“阿玉,你很聪慧,这些道理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但他的身份在那里,他与武安侯府的血脉关系这个是怎么都没办法割断的——不过同样无法割断的也是秦家的养育之恩,因此你不用担心,目前他应当只是在处理那些事,等事情处理好了自然会与你相见,不如多给他一点时间。”
秦玉显然听进去了这话,端起官窑素底青花的茶盏闲抿两下,才抬眼点了点头。
正此时,凌慧伸了头进来。
“小姐,表小姐,表公子来了。”
刘家有七个表公子,除了还不会走路的七公子,她说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是哪一个?
秦玉一听却猛地跳了起来:“表哥......他、他怎么来了?”
凌慧见有话要回,便掀帘子进了门才好生回话:“奴婢见他来时,手里还提着一只碧檀色鸟笼,有一只花色鹦鹉.....奴婢想了想,应该是上次他答应要给你买鹦鹉的事儿,那时都还未到公主婚期,日子这么久,您当然不记得了。”
买鹦鹉这事都是在公主婚期之前了,两月前刘芜去了平城见他的启蒙老师,近几日才回来,一回来便买了鹦鹉赶着送给她,想必刘芜心里应该是多少有秦玉的吧。
孟如尘心中默默揣测着。
喜欢锦绣云裳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锦绣云裳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