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莺，怎么了？”

　　孟如瑶的嗓音本就柔美又带了点尾音，让人听后不觉心头柔和，甚难忘之。

　　而夏莺却面色有些不明，慢慢地靠近孟如瑶，欠身道：“小姐，再过一会便到卯时三刻，可清悠院却静悄悄的，像是失了人影一般，原本三小姐请安是去的最早的，此时却院门紧闭，依奴婢看倒是有些反常......”

　　孟如瑶抬起眼，秀眉紧紧蹙起，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同是家生子，夏莺能在四个莺当中脱颖而出，并不是因为她多有本事，也不是因为她绣工好，更不是因为她会旁门。仅仅是她很会察言观色。

　　孟如瑶的脾气向来温和，待人有礼、大方稳重。但人非圣贤，谁也不可能真的是没有性子，她很多时候也会有暴躁易怒的时候，这时候就需要明白什么时候该上前宽慰，什么时候该温言劝解，什么时候把握，什么时候估测好这个区间......这个是时候，夏莺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而然便凸显出来了。

　　她小心看了主子的脸色，想了想后小心道：“会不会是三小姐睡过头了？”

　　孟如瑶当即摇头：“不可能。她向来勤勉，不可能会睡过头。”若将人选换成孟如襄，这可信程度倒还大一些。

　　见自己的想法被孟如瑶否认，她绞尽脑汁才又想到：“可奴婢安排去的人时刻盯着清悠院，若是她出门或是未出门都会提前知道，怎么也不会有纰漏才对……要不，”她小心看了一眼孟如瑶，提议道：“奴婢打发个丫头去探探？”

　　“不可。”孟如瑶坐了起来，夏莺赶紧拿了只大引枕放在她身后靠着，随后听到孟如瑶道：“是什么情况，待到了时刻便都知晓了，咱们又何须去绞尽脑汁想这些？”

　　她掀开被子下床，边走边道：“既然情况咱们无法探听，便早些去含颐院，昨夜祖母受了惊，我需早些去才好。”

　　夏莺不疑有他，低头回了是，便使唤惜莺进来梳头。

　　梳洗过后，夏莺将披风与风帽给她戴好，环莺将备好的手炉送来，准备妥当后，便往含颐院去。

　　去往含颐院需要路过闲花亭与回廊花园，孟如瑶带着夏莺与惜莺正走着，却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晃动。

　　她皱了皱眉头，低声道：“那里站着的是谁？”

　　夏莺得令上前提高声音道：“是谁在那里？还不快过来见过七小姐，鬼鬼祟祟的做甚么？”

　　那人影听闻赶紧走了出来，待到孟如瑶面前，夏莺才认出她，附耳孟如瑶耳边道：“小姐，是探听清悠院情况的晓儿。”

　　晓儿长着一张小圆脸，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就酒窝，一看就是很讨人喜欢的福相。

　　她恭恭敬敬裣衽屈膝，道：“见过七小姐。”

　　孟如瑶面上带了一丝不明显的笑容，语气温和道：“此时在这里，可是探听到了什么？”

　　七小姐为人和善、大方，从不为难下人，能在贺馥院伺候的都是心头高兴的，孟府各处的丫头从来都是羡慕的。眼见各位小姐不久便会相看亲事，丫鬟们之间的竞争更是激烈万分，生怕一个不注意便被别人抢了先机，失了跟好主子的机会。

　　晓儿不是家生子，而是从牙婆手里倒卖进府的，却因为进府之时已有十岁，年纪偏大了不好调教，各处院里都不愿意用她，她只能被管事妈妈安排在洗衣房里。

　　后来三小姐回孟府，院子里的粗使丫鬟不够，她私下给负责挑丫头的嬷嬷送了这么几年积攒的银两，才有机会进了清悠院，虽然只是粗使丫鬟，但她有自信能博得小姐的宠爱。

　　谁知三小姐近身侍奉的丫鬟是铁面无私，就连二三等的明月明雯也都是油盐不进，更别提她进清悠院里伺候足有半年，也没能踏足过内院厅门一步。

　　她原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做粗使丫鬟一直到十六岁被放逐出府，谁知前些天七小姐暗地里找了她，还给了她一锭银子，说只要好好监视三小姐的一举一动，及时报告即可。

　　银两虽多，但不是家生子的晓儿却更珍惜这个机会，要知道，三小姐虽与七小姐同为嫡出，但如今为掌事的孟府大太太的是七小姐的生母。纵然大太太与前任太太是亲姐妹，但因着大太太的娘家来说，大太太是不会喜欢三小姐的。

　　七小姐人美，待人和气，不会动不动便像五小姐那般责罚身边人，反而时常体恤下人，前几天贺馥院的一个二等丫鬟家里母亲病重死了没钱下葬，还是七小姐命人去将丧事办妥的，又给了五两安置费，还准许她满月孝期过了再回来伺候。那丫鬟感激涕零，逢人便夸赞七小姐仁慈心善。

　　按照目前的趋势，虽然传闻三小姐会嫁到宋穆候府去，但大太太必定会给七小姐寻一个更好的亲事，她能为七小姐效命，以后说不定还能进七小姐的院子，将来七小姐出阁她也能跟着陪嫁过去，有个好的前程也说不定......

　　晓儿见到孟如瑶心里头是高兴的，她也确实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此时才能有胆量来禀告孟如瑶。

　　遂她起身抬头回话：“回七小姐，奴婢得了夏莺姐姐的令一直探听消息，但内院被那几个守着奴婢也进不去，只是方才要晨请时，周表小姐去了正屋，等了片刻却是青溪出来回的话，说是三小姐感染严重的风寒，加上旧疾又复发了，见不得风，自然也无法去请安。方才正预备派个人去含颐院请罪，刚巧周表小姐去了，便拜托她帮忙转达。”

　　若是按方才夏莺推测的，孟如瑶却是不相信的。可眼下晓儿却说孟如尘感染了风寒卧床，连请安都去不了，这孟如瑶是无论怎样都不会相信的。

　　孟如尘自从宜阳回来，只要孟老太太不免了问安，她必定是去的最早的那一个。

　　况且此次不仅仅是请安，还因着昨晚上孟老太太受了惊，所有的孙子孙女都要去拜望她才不会失了礼数，就连周香月都会早早前去。

　　但她眼下却因为一点风寒症便不去......

　　孟如瑶心中默默思量，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抓不住那不对劲之处，一时间秀眉紧蹙，像是遇到了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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